轉眼又是一個周末，星期五的晚上已經簡單收拾好了，今天可以直接回去，前天晚上媽媽打電話來，星期天回家辦點事。

心裡升起莫名的喜悅，說來已經兩三個月沒見我媽了，隻是回去怕不得太好過！

我看著手裡不及格的物理試卷，這個還是不帶了，被她老人家看到也是自討沒趣。

“奶奶，我回來了”喚了幾聲沒人答應，我把書包順勢放在沙發上，猛喝幾口水，

“姐，你回來啦！奶奶去打牌了，還沒回來” 說話的是我弟，過了三月正好十二歲，此時正在角落裡忙著他那些紙包寶貝，估計才從他那些同學那裡贏來！

門外傳來腳步聲，估摸著奶奶回來了，朝著門口望去，果然奶奶陰沉著臉正朝屋裡來，我喊了一聲“奶，你回來啦！”

“嗯，，，” 回答我的隻一聲沉悶，估計奶奶今天打牌是輸了

“小易，晚上的米飯煮了麼？回來家裡的活要乾乾啊！”奶奶有點不耐煩了

“奶，我剛到家。”迅速站到一旁，有點手足無措，這會子上去獻殷情準倒大黴，我給亦然使使眼色，彆帶在這兒惹她生氣，回房間去！

這小子估計也是害怕了，縮手縮腳到我跟前來，不敢走也不敢上前幫忙。

關鍵是這麼緊張的時刻，我倆來了個眼神對視！實在是沒憋住，笑到失聲，就是停不下來！

“笑什麼笑，一笑三癡” 奶奶明顯火氣上來了

“咯咯咯，，，咯咯咯，，，”

“還在笑還在笑，我看有什麼好笑的”奶奶說完順手抄起一個長一米寬五厘米的矮凳，朝我們砸了過來

嚇得我倆撒腿就跑，矮凳砸空滾到地上蹭了一桌腿的泥。

我也不懂，我和弟弟錯了？還是這笑聲錯了？亦或者矮凳今天遭了難！不！這隻是成百上千的日子中其中一天，好孩子不好當，出氣筒還不好當嘛？

夕陽留下的餘暉，映照整個池塘，水麵在歸於黑暗前，最後熱烈一次！池水裡隱約顯出黎亭的臉，笑眼彎彎，“小易，這麼多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小易，回來把洗澡水燒上，快點的，天都要黑了” 奶奶的喊聲如一根細且長的風箏線把我拽了回去

把稻草繞成蓬鬆的疙瘩，塞在土灶入口，擦燃火柴，再點燃稻草疙瘩，迅速用火鉗夾進灶肚子裡，灶火的熾熱立馬撲麵而來，趁著火勢最大，朝裡架上足夠多的木柴，繞到鍋前添上水，桶裡的隻夠半鍋，一家四口人肯定不夠。

“亦然，你看著火，我去後麵打桶水”

“哦，我知道了，你去吧”

拎著桶才走到後屋李嬸家旁邊，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傳入耳朵

“我是聽她奶奶說的，小易可臟了，自己平時一個人住一個屋，廁所紙簍都不倒，狗嗅著味道翻倒紙簍，拖著裡麵的衛生巾到處跑！”

“真的假的？我就知道她奶奶整天罵她罵的可難聽了”邊上一個婦人搭話道

我想著灶裡的火，不再躊躇不前，自顧走向水井打起水，心裡憋著一股氣，平時拎著吃勁的一桶水，此時一鼓作氣拎了上來！因為吃力臉憋得通紅，快步走回家！

心裡著實難受，習慣性難受，累積的石頭又增加一塊，九歲之後被爸媽丟給爺爺奶奶，萬事要靠著自己慢慢學，學會自己打掃房間衛生，學著熟練用衛生巾，學著忍下這些流言，抬頭不見低頭見時還要笑臉相迎，

十二歲第一次看到鄰居妹妹的襪子，青春期腳長得快襪子壞的也勤，當我看到她襪子上打的補丁，補丁上細密的針腳，破舊的襪子看上去也溫暖舒適，說聲不羨慕是假的！

回家後想讓奶奶給縫上，沒有新的補過也好，一整天在光在鞋麵的大腳趾真的不好受！

“我哪裡有時間去給你縫襪子，你自己不能學麼？”

“哦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咕嘟……咕嘟……”聲把思緒拉扯回來，鍋裡的洗澡水此刻正在叫囂著，不要再燒了！

洗完澡天已經黑透，手機裡黎亭發來幾條消息，一模成績都下來了，叫家長簽字後星期一帶回去，回複之後，便再無事可做。

那天在他家裡看到洗的整齊的衣服，心裡一直有個疑問，算了吧，現在這樣相處不是更無負擔！

第二天中午媽媽回來，風塵仆仆，走進家門隨口吃了點飯，便去休息，剛走向床鋪像想起什麼似的，

“小易，把你這次一模成績給我看一下！你爸說，這次成績還是不行，就不上了！”

我睜大眼睛，他倆的決定還是快到震驚我了“媽，已經快考了，考完再說唄！”

“彆等考完了，早不上早掙錢，隔壁梅梅給她父母掙了多少錢了！你成績也不好，馬上又要交住宿費，夥食費，資料費，補習費一大堆的費用！” 媽媽的眉毛已經皺了起來，多說就是爭吵，可也想再爭取爭取。拿出手機裡的成績表遞到她手裡。

“考這麼點分？”

“這次考試沒分科，文科理科都在一起了，有幾門課我實在不擅長”

“這是什麼理由？你明天打個電話給班主任，告訴她你不去了”

“不行，這學我得上，哪怕上個大專，也算是個敲門磚啊”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家裡條件就這麼個條件，你弟還在上學，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不都出去打工了？你到現在還在花我們的錢！怎麼一點都不體諒父母” 媽媽坐在床邊說的義憤填膺，如果我選擇繼續讀書，那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不行，我一定要去讀書的，我不要零花錢，你把生活費給我就行了！”

我媽見硬的不行，轉手掏出兩千塊錢扔在床上，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你拿，你拿去吧，你長大了不聽話，一點也不如人家女兒，這錢你拿走吧，隻要你用的心安理得！”

看到她流淚的模樣，我不知道怎麼辦？是我的錯麼？惹得媽媽這麼傷心，屋外的麻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像是呼喚還未歸巢的孩子，又像是找不到家的幼鳥在聲聲叫著媽媽 ……東邊升起一輪新月，沒有星星伴其左右，顯得孤獨又清冷。

良久，“媽，那我不去了，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跟班主說，太突然了。要不你說吧。”

“你自己說，你就說，你爸病了家裡生意沒人做，沒辦法！”看我妥協，媽媽說話的語氣好了很多，“小易，我也是沒有辦法，你不要怪媽媽。你奶奶也說你在家不是很聽話，周圍好些人都建議叫我不讓你上了！”

“你的腦袋長在彆人的腦袋上麼？自己的女兒，主張讓彆人做了。” 說完我奪門而逃。

眼淚對於心軟的人是個好東西，她流出的眼淚就像是一麵麵鏡子，顯現出她曾經訴說的那些苦難過往，我愛她，我得照顧著那些苦難，得像斷了線的眼淚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