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ALL澄】紅蓮(十九……(1 / 1)

【ALL澄】紅蓮(十九)

19.

當夜虞太夫人將女兒叫來自己寢居內,母女聯床夜話,虞紫鳶越想白日裡兒子的話,怒火越是高漲,她還有不甘,“阿娘,咱們家就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不然你還待怎地?”虞太夫人偏頭斜睨女兒一眼,麵色稍有不耐,白日裡下的警告合著又白說了?

“怎麼也要給藍家一個教訓。”兒子被欺負還得忍氣吞聲送上笑臉,這口氣怎麼忍?難道江家和虞家就要讓人看扁了不成?虞紫鳶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虞太夫人冷哼一聲,也不說給不給藍家教訓,隻反問女兒道:“你要怎麼給?這事上,藍家沒有留下話柄,走哪兒他家都占著個常理,你要上門去像今天和你哥哥吵架一樣胡纏麼?”

虞紫鳶頓時被噎到了,她是火大,但並不是真傻,當了這麼多年的主母,世家來往應酬了十幾年,就算是真傻,也被熏陶出幾分大局觀來了。可是就讓她這麼算了,她著實咽不下這口氣,兒子是她的心頭肉,龍之逆鱗,觸碰者死!

見女兒語塞,然麵色上仍有憤憤之意,太夫人坐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女兒,嚴肅道:“今日跟你說的話,你都牢牢記住嘍,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見到藍家,該有的禮數,你必須做好。”

“我裝不出來。” 虞紫鳶翻個身,麵朝床內,背對著母親生悶氣。

虞太夫人無視女兒耍小脾氣,她斬釘截鐵道:“裝不出來也得裝!”

虞紫鳶乾脆坐起身,攀上母親的肩頭賭氣道:“阿娘!”

太夫人一把拍掉她的手,豎目怒道:“三丫頭,有些話,今日我得好好和你說道說道,你給我記下嘍,記下好好琢磨!你這做事衝動的毛病要是不改,以後你那一雙兒女就趁早接回眉山來,免得他們跟著你再遭更大的罪。”

這話說的重了,頓時將虞三小姐的氣得頂肺:“阿娘,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阿娘眼裡,她就是這麼個不靠譜的人母?養一對子女還能害了他們的平安?

若是以往,太夫人不會這麼錐女兒的心腸,但是如今,外孫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孩子主意大,為了防止他不在的時候,女兒又給他拖後腿,老太太隻能硬下心腸,將女兒一直缺失的課一股腦的在今日填鴨塞給她。若是女兒有抵觸,那麼以後江澄和江厭離的事情,就由眉山接手,這兩個不合格的父母,一個都不要管了。

“意思就是,你這個沒腦子的娘已經把你一雙兒女都害過一遍了,阿澄落到如今這番田地,和你脫不開乾係,若是還不知長進,他們早晚毀在你手上!”

虞紫鳶聽得母親說話這般刻毒,鼻腔酸澀,衝得她一汪淚珠就欲滴未滴的掛在了眼眶,素齒咬緊紅唇,她倔強的忍著滿心的酸楚不願示弱。這些年她勞心費力,夙夜難寐,一番苦心,旁人儘看她的笑話,求著個人還被刁難,江楓眠不看她的難處,對她愈加不耐,如今連家中的母親也數落她,她的辛苦誰知?

到底是寵大的女兒,戳虞紫鳶的心肺的時候,太夫人何嘗好受,她長歎一口氣,伸臂攬住了女兒,將她的頭按到自己的肩窩,一下一下順著女兒烏黑的發,輕聲說道:“知道你委屈,可是有種委屈叫自討苦吃。當年本來想留你在家招贅,男家弱些,也能包容你的暴脾氣,你在眼前,做的有不是之處,我也能指點你一二。是我貪心了,讓你千裡迢迢嫁去江氏聯姻,也是我這個做娘的失職,早該教你的東西,遲遲沒有教會你,以至於累及孫輩。”

感覺到手下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太夫人繼續說道:“往事我就不提了,後悔無用,隻說眼前。下午看得你滿心意見,你是不是又要自作主張給阿澄安排行程?”

一顆心被被酸楚浸泡了個透徹,虞紫軒悶悶道:“又?阿娘你說得我好像不顧人願做了多少事兒一樣。”

哼,看來女兒對她的強勢沒什麼自覺啊,太夫人毫不客氣的點出來她之前的作為,“到眉山來逼著你兄長備下厚禮,拉上江楓眠去藍家談好了再去岐山通知阿澄年後入住雲深不知處,不是自作主張是什麼?你和誰商量過了?江楓眠那兒,也是你逼著答應下的吧?”

對於母親的指責,虞紫鳶覺得自己有話要說,她突地坐直了身子,不服的叫道:“阿娘,這怎麼就叫逼著誰了?說的我是惡婦一般,阿澄也是他兒子,讓他出麵求醫不該麼?”

這番話的重點是江楓眠該不該出麵求醫麼?虞太夫人額角一陣一陣的抽疼,跟女兒說個話怎麼就這麼費勁兒?

無論江楓眠該不該出麵,她都應該先和家裡商量過,沒有問題了,夫妻再一同去藍氏。

她跳開江楓眠的意見先把事情定下來了再回蓮花塢去說,這不叫“逼”叫什麼?對她哥哥,對她兒子,都是這般,作主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再通知人配合。

“你先和藍家通過氣才跟江楓眠說的吧?你都半答應下了,還叫商量?虞紫鳶,你這個自作主張把人往火架上推的毛病,必須得改!若不是你先應下了藍家,再去岐山,阿澄也不必去姑蘇受這一遭冤枉氣。”

“阿娘你這意思是,阿澄受氣都是我給的?”母親的不理解,比彆人的指指點點以及江楓眠的冷淡更讓她受不了,虞紫鳶終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不全是你給的,你也沒少害他受氣。你彆跟我駁嘴,好好想,若非你折腰,不惜代價也要求到藍家,他家敢這麼給阿澄臉色?江家也是五大世家之一,少主在岐山求學都沒被欺負,掏著高昂的診金倒讓藍家給氣受。為什麼?”

這個女兒,固執起來簡直比牛都犟,跟人抗著勁道來,屁股坐穩了就百般給自己找理由,一點不知道自省,不把事情都絲絲縷縷全剖給她聽了,她就一定要拿腦殼和南牆比誰更硬。這個毛病,不改掉,遲早害人害己。

太夫人對著女兒疾言厲色道:“因為你太著急了,你這個主母失了分寸,低三下四的。人家明顯就是在試探你,你也全盤應下,看病為什麼要連衣食住行都聽藍家的安排?就算藍氏醫修眾多,又有雙璧就近每日以土屬靈氣為阿澄養脈,難道不能將藥方交給江氏,由雙璧輪流入蓮花塢為阿澄調理身體麼?”

這條當初江氏不是沒有提過,虞紫鳶也很委屈,在家千日無憂,出門寸步難行,若是可能,她也不願兒子寄人籬下,“當初提過,隻是,單藍湛一人修為受耽擱,前途受損,江家還能填的住,若是再進一步,那診金就……”

“你沒討價還價?”

“我……”藍家很堅持,她當時覺得治病才是重點,為了細枝末節談崩了,實屬為了芝麻丟西瓜。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你不敢,是麼?你一個江家女主人,身後還有虞氏,你虛什麼?你虛是因為你心亂了,拿藍家當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試問你都把軟肋底牌明明白白放到人家眼前了,還能怪藍家趁機拿捏你麼?”

“你不僅自己虛,你把阿澄也帶累虛了,他在岐山是連溫晁都敢打的暴脾氣,手無寸鐵,在岐山打出了一份尊敬,可是在藍氏呢?”虞太夫人一臉的高深莫測,看不出喜怒,“他身邊的姑娘,你給找的不錯,有眼色,嘴巴夠嚴,隻是眼界還是淺了些。不過阿澄是個有成算的孩子,他的貼身姑娘,他自己應該能調教出來。倒是你!以後他的事情,你多動動腦子,多回來和我們商量,彆手腳比腦子跑得快。”

虞紫鳶低頭不語,她在這件事上確實失了平常心,生怕得罪了藍家,以至於很多事情,江氏幾乎沒有發表過意見,全是藍家提條件。

伸手拍了拍女兒的頭,太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不為彆的,你該設身處地為你兒子著想些。他為了不讓你難做,委曲求全在藍家低眉順眼,你這個做娘的,也彆總是讓他為難啊。你身為母親,阿澄依賴你,重視你,你也得對得起他這份重視,不要用他的重視傷害他。”

兒子是虞紫鳶這輩子最愧對的人,她隻恨不得能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給他,隻要能治好他的傷病,要她這個娘親折腰求人算什麼,隻是,她真的沒想到……

虞家一貫強勢霸道的三姑娘低聲啜泣著,“我真沒想到藍家敢。若是早知他們家心能這麼刁毒,我定不會讓阿澄去姑蘇。”

“那以後就多想想,凡事彆著急定下,拿不準的就回來問。”

虞紫鳶默然點頭應下了。

看到女兒沮喪不已,太夫人知道自己說的有些太重了,如果可能,她是一輩子都不願讓女兒經曆這些。然而,不用重話點醒這個女兒,難保她不會故態複蘇,不是每次都能有機會及時止損的,她是外孫兒的軟肋,如果她總是這般把自己當刀子送到彆人手中,阿澄早晚受累於母。

“你在彆的事情上,還是有自己一套做派的,江家主母的位置擺的很正,可是一關係到阿澄,你就亂了分寸。你們母子啊,阿澄亦是如此,他待人接物,我不擔心,我隻擔心他礙於你,不得不委屈了自己。那孩子,他分明是喜歡在岐山的,為了你,委委屈屈擱下溫家到藍氏,他不想駁了你的苦心,這番孝順你也該心裡有個計較。以後,你多考量阿澄一些,不要你自己覺得什麼是好,便不管不顧一定要所有人都圍著你的主意轉。”

長歎一口氣,太夫人終是於心不忍,她撫摸著女兒的長發,當年在她懷中撒嬌粘膩的小嬌女,不知不覺也為人母十幾年了,她羽翼下還有一雙兒女,不再是闖了禍自有父母兄長為她兜底的虞三小姐,她就算不能護周全,起碼不能給兒子拖後腿。

“這次藍家的教訓,你記好了,不光記好了,還要做好了。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你能保證你就精明到誰都算計不住你?若是藍家這次本意就是要借著你做跳板算計阿澄,你讓他怎麼辦?和你鬨翻?還是由著你被利用把他往懸崖下推?”

虞紫鳶將臉孔埋入母親的懷中,哭儘心中的酸楚,哭掉所有的委屈,痛快的哭一場。

哭罷,擦乾眼淚,她還是蓮花塢的主母,虞氏的三小姐。不就是和藍家虛與委蛇麼,她能學著做,而且一定會做的應對自如,不留下什麼破綻。

今後,她不會再這麼固步自封不知長進了,她必須學著成長,努力為她的一雙兒女撐起一片安穩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