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ALL澄】紅蓮(十七……(1 / 1)

【ALL澄】紅蓮(十七)

17.

虞氏太夫人非常寵愛江澄,她老早就等在眉山大門口,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到了兒子女兒帶著外孫回來,卻看到三人麵色陰沉。特彆是女兒的臉色,俏麗明媚的眉眼間蒙蓋了一層壓頂黑雲,就差閃電加持便能來一場暴風雨席卷方圓百裡。

心生不祥,太夫人深知這雙兒女都是暴烈的性子,忍到家門口恐已是極限,她未讓眾人做太多寒暄,牽上江澄,打頭帶人回了自己的院落後便支開旁人,隻留下兒女和外孫在身側。

摟了江澄入座,太夫人細觀小外孫的臉色尚好,比起他舅舅和母親的怒氣外溢,他麵若敷粉,眉眼彎彎,氣息舒緩,依偎在自己懷裡,渾身綿軟放鬆,脈象也甚為平和,滿滿都是久彆歸家的安逸。正自疑惑兒女的怒氣為何而來,就聽到一聲拍桌的脆響。

“藍家欺人太甚,把我家當冤大頭呢!大哥,你為什麼要攔著我?”虞紫鳶沒有兄長沉得住氣,她連坐定都等不及,隻聽著伺候的人足音消失,便發起火來。

江澄滿心愜意的偎在外婆懷裡,這是他少有能安心撒嬌之所。外婆素來親近,他都已經是大小夥子了,外婆依然將他當作稚兒一樣摟抱拍哄,說實話,江澄很受用外婆的親昵,在這個充滿了淺淺丹桂幽芳懷抱裡,他怎麼都提不起一絲的警覺來。

母親嚴厲,從小對他總是督催多於讚揚,鞭策多於鼓勵,姐姐身為女孩子還能得母親幾句軟語,他一個男孩,就沒這份殊榮了。傷後,母親叮囑注意身體時多是語帶愧疚,聽得他總有些酸澀。同外婆這樣的柔情,到底有些區彆。

他是蓮花塢少宗主,自幼就需要建立少主的威嚴,同父母撒嬌這種事情,在記憶裡,比滿月觀星還模糊難辨。正自放鬆呢,母親這一巴掌嚇得他心跳一滯,差點彈跳而起。

太夫人見到孫兒被驚到,她躬身摟緊了江澄,一手在外孫兒後背心上輕輕拍撫,皺眉輕聲嗬斥道:“坐下!拍什麼拍?你這個急躁的脾氣,說過你多少次了?怎麼回事?”

見胞妹一口氣不順,指望她能將事情說清,想來是不太可能了,歎口氣,虞炎鴻起身將胞妹按在母親座下的茶席間,往她手裡塞了一杯茶,然後清了清嗓子,將外甥在藍家的事情一一說給虞太夫人聽過。

太夫人聽後,捧過懷裡孩子的小臉,看他笑容漸斂,垂目不知在想些什麼,頓覺心酸,口中直道:“我苦命的孩子。以後就留在眉山,哪兒都不去了,咱們家請了最好的師長來教你。”

虞紫鳶也心疼兒子的遭遇,好聲好氣厚禮求醫,藍氏居然敢這麼委屈他,“阿娘,那藍家……”

太夫人看到江澄幾不可見地衝她搖頭,又抬頭看了眉頭緊鎖的女兒一眼,歎口氣,淡淡的說道:“算了。”

一聽這話,虞紫鳶火氣上揚,尖利的嗓音脫口喊道:“算了?!”

“喊什麼?你兒子受委屈,他沒喊呢,你喊什麼?幾十歲的人了,還不如你兒子識大體。這個暴躁性子怎麼說你都不改。”太夫人厲聲責罵道,這個女兒是她的心頭肉,也因此寵壞了,當年本來是要留在家中招贅的,哎~也怪他們。

見到女兒還不願善罷甘休,太夫人朝兒子一揚下頜,吩咐道:“老大,你說給她聽。”

虞炎鴻正坐在角落斂眸沉思呢,妹妹發脾氣的時候,他都不太願意說話,冷不防被母親點名,無法,他隻得摸一摸鼻頭,起身走過來,坐在母親另一側,無奈地問道:“藍家,你怎麼找?”

“他們虧待阿澄,居然存心耽誤我兒子。”虞紫鳶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

虞炎鴻歎氣,“哪兒耽誤了?”

“哥,你到底哪兒邊的?”虞紫鳶聽不得兄長和她兜圈子說話,本來就煩,還繞,平白繞的人更煩。

虞炎鴻的話語裡也染上了一絲火氣,“我就問你哪兒耽誤了?”

虞紫鳶重重丟下手上的茶杯,衝著哥哥嚷道:“他們攔著不讓阿澄學習不就是耽誤阿澄呢?”

虞炎鴻再歎氣,轉而向江澄柔聲詢問道:“阿澄,你的課業可有耽誤?進度和彆的學子相比如何?”

江澄額頭抵著外婆的胸懷,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和其他學子進度一致,藍長公子不讓我看醫書也是因為我選的書深奧晦澀,口說怕我貪多嚼不爛,讓緩些再看。”

虞炎鴻看向妹妹,再度重複一遍:“哪兒耽誤了?”

虞紫鳶一聽又是這幾個字,頓時氣結,她又不是沒理由的,大哥為何這般德行,“溫情說過,阿澄習醫天分極高,藍家不讓他看書,不就是在存心耽誤他?嚼不嚼得爛,那是阿澄的事情,藍渙管的太寬了。”

虞炎鴻三度歎氣,“藍渙讓你兒子學習上腳踏實地些,這還能埋怨人家了?我問你,你送兒子去姑蘇是拜師學醫的?”

“當然不是,是去給阿澄修複靈脈的。他家這也沒做好,拖拖拉拉,存心耽擱。”提到修複靈脈這事兒,虞紫鳶就沒好氣性。

虞炎鴻點頭稱是,“好,你送兒子去藍家是求醫的,他家憑什麼要給阿澄另擇良師因材施教?你給他家交的是診金,不是學費。藍家憑什麼治病之外還要幫你教子成才?”

“這……”虞紫鳶語塞,略停了一下,她又想到一事,“那就說治病,他們家也不能存心拖延我兒子呀。”

虞炎鴻不得不幫助自己的妹妹回憶一下往事,“他家早說過靈脈難以修複,時日漫長,藍家說沒說過最少要十幾年,說沒說過具體年份要看過阿澄的情況再定?你自己答應了,現在憑什麼又說他家拖延治療?”

虞紫鳶大怒,哥哥東一句西一句的繞的她心煩氣亂,“你這意思是阿澄在騙我們?你就非要替他們家說話?你哪邊的?”

聽到妹妹胡纏,虞炎鴻也是一肚子火氣,他指著門外,衝妹妹喊道:“你去找人家算賬的時候也要問人家是哪兒邊的?和你講道理呢,你怎麼胡攪蠻纏?”

藍家的算計,江澄能參悟到的,都和舅舅說過,虞炎鴻如何不氣,隻是到底做家主多年,他考慮的更多些,藍家做的不落口實,讓他們看出來也隻能忍下這口氣。

他也不甘,但是不甘也彆無他法。他不可能用著一份現在看來算是捕風捉影的懷疑和藍家糾纏,那樣隻會反過來落了下乘,讓自家虧了裡子還丟麵子,反倒把藍家襯托得高潔。

“我怎麼胡攪蠻纏了?你外甥讓人家欺負得一肚子委屈,你還在幫藍家人說話,有你這麼當舅舅的?”虞紫鳶一貫護短,今日聽得大哥胳膊肘子一直朝外拐,不由得就想抄起手上的一品靈器—靈鞭紫電抽哥哥一鞭子。

妖邪奪舍,紫電取魂,虞家這個一品靈器可以抽出奪舍的邪修,虞紫鳶真心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在姑蘇撞邪了?

聽得耳邊劈啪作響,眼見妹妹指間的靈器有展開抽人的跡象,虞炎鴻揉揉額頭,疲憊得說道:“阿娘,我真是懶得理她了。虞紫鳶,你嫁人以後怎麼越來越纏夾不清了?”

“好了!真是,一個個的,有你們這麼當長輩的麼?” 虞太夫人訓斥了兒子和女兒一句。讓他們說事情,事情沒講清,自家人倒是快動起手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外孫,見江澄也是一臉不忍直視的模樣,拍拍這孩子的頭,太夫人拉起江澄,起身牽著他走到女兒麵前,直直看進她的眼底,老人睿智的眼神漸漸壓下了虞紫鳶的躁鬱,隨著指間靈氣消散,紫電的靈光也消失無蹤。

眼見女兒能聽進人言,虞太夫人沉聲說道:“阿澄在藍家衣食住行和藍氏嫡係二公子一般待遇,上課跟得是藍氏通課,進度和藍氏同齡子弟一樣,他進出都和藍湛一道,藍湛的一些課程,阿澄還在旁聽著一起學。藍家教課,虧待著阿澄了?”

“這……”當著母親,虞紫鳶不敢像對待哥哥那般,她跟著母親的話略一思索,確實如此,可是,“那藍渙攔著阿澄看醫書是何道理?”

太夫人牽起孫兒的手,輕輕拍了拍,低聲問道:“阿澄,你最近一個月看了多少藍氏精品醫書?”

江澄恭敬回答道:“早先看得多,背下了五本,後來,僅僅背了兩本就被藍長公子勸阻了。”

“阿娘你看,阿澄不過是看了七本書,他家這麼小氣麼。”虞紫鳶自覺又找到藍家的錯處了,她理直氣壯地指責著藍氏的做法。

女兒的腦子啊,太夫人歎氣,“一個月看七本,如果阿澄在眉山,你眼皮子底下一個月看完七冊精品醫書,還要繼續再看新的,你會怎麼說?”

這根本不用考慮,虞紫鳶自豪的回應母親道:“我兒子天資高,他愛看我自會多找些回來給他看。”

見女兒還是不開竅,虞太夫人也怒了,她自進門起,第一次提高了嗓音,對著冥頑不靈的女兒罵道:“虞紫鳶!動腦子想想,不要為了駁嘴而和人吵鬨。你兒子四天看一冊經脈案集,你會給他再找來一堆由著他囫圇吞棗不求甚解?”

“我……”被母親怒罵,虞紫鳶終於不敢再由著脾氣摁著腦殼和人硬杠,她腦子回轉一想,有些說不下去了,如果是江澄在她眼前這般,她,她也不敢說她不會訓斥兒子急於求成。

“如果沒有阿澄提前和你說過,你還會覺得藍渙的話是在拘束你兒子的課業麼?”

最後,虞太夫人語重心長的總結了一句,“這個小輩,城府比你深。如果不是阿澄急於要走,他都不會漏了行跡讓人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