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All 澄】紅蓮 (……(1 / 1)

【All 澄】紅蓮 (十二)

12.

江澄手上有一柄短刀,很得溫晁眼饞,那刀長不過7寸,刀鞘仿若堅冰,可透鞘視物,鞘身雕琢一條盤龍栩栩如生,刀鞘觸手生寒,握於掌中短時尚不明顯,長時間抓握便能感覺到有抹若有似無的窺探之感自手心悄無蹤跡地溜上小臂,滑過大臂,一步一躡慢慢摸到心肺,再一鼓作氣衝入丹田,最後,仿佛有一隻手在翻檢審視持刀之人的關元、陰交、氣海、石門四穴,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若拔刀出鞘便會發現,此刀空有刀柄而無刀身,運靈氣也無反應,蓋因這刀是把凶刀,沾血才能顯刀身,飲血則刀身見長,清汙則刀身消失。

此刀無名,某任主人得之,因其古怪,稱之為毒刃。這刀,要說稀奇,大約就是它刀鞘奇異,加之刀刃奇巧,適合偷襲。此外,江澄也沒發現它有什麼不凡之處了。

毒刃是虞山藏品之一,虞宗主鑒定其為極品靈器,此物獨一無二,當年入了江澄的眼緣,愛不釋手,便向外公討了來,隻是拿上以後自覺沒什麼用處,溫晁眼饞,江澄索性就送與他做禮物。

挑選好賀禮,江澄也不打算拖延,當天夜裡便喚了苒竹將短刀送去溫晁那裡,小姑娘好奇心重,偷偷揭開木盒窺探,一見到是自家公子壓箱底的物件,就滿心不情願,跺著腳數落小公子,難得一個好物件還不留下自用。

江澄見她氣的俏臉通紅,一雙眸中燦若星河,細細打量下來彆有一番韻味,笑著掰轉她的身子,打發她道:“快去送東西,早去早回,交給溫敏便好,你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耽擱久了小心溫二公子調戲於你。”

江苒竹看清自家小公子眼裡蕩漾開來的促狹,氣得再一跺腳,哼一聲推門離去了。

由窗口目送那纖細苗條的身形隱入草木遮擋的小徑,江澄失笑搖頭,小姑娘並非是吝嗇之人,隻是每每涉及到他,就總會覺得他不知道給自己往回攬物件,總是苛待了自己。

身外之物而已,自從父親帶回了魏嬰,江澄的三條愛犬被強行送走,他就對身外物再不那麼看重,沒有話語權的人,看重了也無力挽留,不如一開始就彆在乎。傾注感情養了許久的小犬,他都慢慢看開了,何況是一兩個死物件。

回身入內室,翻開衣箱從中取出一個蜀繡精美的乾坤袋,裡麵是這些年裡他慢慢攢下的一些東西,算不上是什麼極品,卻也是稀有之物,沉吟良久,江澄終於選下了另一個大孩子討要的物件。

江澄尋給藍湛的禮物是張琴,琴身為伽陀羅木,通身徽綠間雜銀碎紋路,螺鈿鑲嵌的碧海潮聲,花紋石為弦柱,頗具分量,指尖輕拂,音韻激揚清越,此琴非俗品。

隻是藍湛已有了藍氏為他找來的極品仙器忘機琴,珠玉在前,江澄怕這琴入不了藍湛的眼。可除了此物,他一時也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了。

當夜,藍湛收到禮物後,興奮異常,反複摩挲許久都舍不得調音彈奏,被江澄笑他螺鈿要被抹平了也不以為忤,到入寢時都舍不得放下,這令江澄欣慰不少。

第二日,江澄起的略微有些晚,藍湛已經去晨練了,他洗漱完畢時餘光瞥見琴案一片空蕩,昨夜被擱置於此的古琴已經不見蹤跡,略一思索,他暗笑藍湛小孩子脾氣,到手的玩具就一炷香熱度,過罷手癮就不稀罕了。他也不以為意,收拾過後就去屋外尋覓雙璧。

此後兩天,江澄都在琢磨那日傳音之人,他細細探究現場所有他不熟悉的修士,心不在焉下,他沒注意到溫晁拋來的眼色,也沒注意到魏嬰的欲言又止。

而溫二少呢,當日他醒來還沒來得及擺譜便被溫敏搶了先手,一通教訓,從他入雲深便不安分一路數落到今日的衝動會給江少主惹下多大麻煩。越數落,溫晁的氣焰越低,最後溫二少蔫巴成一隻鵪鶉窩在被窩裡,可憐巴巴地頂著一頭亂毛向自己的幾個護衛討主意,他一點也不想為了藍家人和江澄置氣。

溫敏見二公子真心知錯,不失時機的進言讓自家二少這幾日克製點,以便挽回點好印象。

恰好,正逢江苒竹來送短刀,眾人頂著小姑娘快翻到房梁上去的白眼珠,連連道謝江少主費心,並且迭聲保證,一定讓二公子當麵向江少主道謝。幾個岐山高階修士對著一個小丫頭討好賣乖,伏低做小,極儘陪笑之所能,終於哄得小姑娘哼得一聲,驕傲回靜室複命。

溫敏捧著盒子送到溫晁麵前,趁熱打鐵勸道:“二少,您看江少主對您多為重視,這般珍貴的刀,就為了獎勵您,忍痛割愛。後兩場您好好發揮,讓江少主高興些,興許走前能哄得江少主答應今年去岐山探親。”

這一席話之中的哄騙意味太過明顯,招得同僚們暗自鄙夷,這也太把二少當傻子哄了,江少主年末就那麼幾日用於探親,蓮花塢和眉山都不夠分呢,哪裡還騰得出空檔去岐山湊熱鬨,不必想也知道是欺騙之言。

他們不曾想到,二少居然當真收斂了,雖沒有端方儀態,好歹也不再招惹是非,隻是遇到了江少主以後有些躁動,卻又能壓下急躁在原地坐著,隻是不停得給江少主使眼色。

這讓他們下巴落了一地,原來,溫二少是這麼好忽悠的麼?溫敏隻是說了,【興許】江少主會去岐山,他竟然真能為了這個假設克製如斯。

一連兩天,溫晁都卯足了勁兒要博得一個好成績來討好江澄,場上還有藍湛繼續挑戰魏嬰,於是,五大世家中,三個精力旺盛的少年便成了焦點,對比那兩位,溫晁的成績還是不夠看,但比較他自己過往的記錄,溫二少今次的排名可是刷新了很多人的印象。

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終於進步成為了一個肚子裡還算有點墨水的紈絝。

隻是這個紈絝二少一直都沒得到他真心想勾搭的江少主的青睞。這讓溫晁一方麵更為懊惱當日的衝動,定是他的口無遮攔讓藍家給江澄不痛快,那小刺蝟被刁難,休息不好,白日才注意不到他的暗示。一方麵也更堅定了要拐江澄和他回岐山的信念。

六藝考較完,溫晁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他趁著藍湛和江澄分開的空檔,拉了江小公子回到落腳的院落裡。

一腳踹開大門,溫晁拉住江澄進屋,將他按坐在室內的一方高椅中,又差遣著溫敏他們端出來一桌子菜,多是辣口、麻辣口的,還有小半的鹹鮮,他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挽袖給江澄布下碗筷手巾,連聲讓其換換口味打牙祭,“藍家真是的,也忒摳門了,叫人千裡迢迢來他家吃糠咽菜。”

江澄忍著笑意,興致盎然地舉箸大吃起來。

藍氏忌口,吃食上不僅忌食葷腥,連口味都偏淡。他到雲深足有小半年都吃不慣這裡的飯菜,平日裡沒有條件也就罷了,現在看到滿桌子都是他愛吃的菜色,就有些忍不住了。

眉山喜食麻辣,雲夢更是無辣不歡,岐山也是個愛吃刺激口味的,這大半年可把江澄讒壞了,他也不管溫晁,卷起袖子就撿重口味的菜品下筷子,直把葷腥油膩吃了個過癮。

溫晁看著,投其所好第一步,已成,心底高興,護衛們不止是武力保障,這智力也是不錯的,說不定真能幫他說動澄澄一起回岐山溫氏仙府不夜天城。

江澄還未成年,兼之身體的緣故,不能飲用烈酒,溫晁便也陪著他一起喝米酒果酒。吃吃喝喝,又不必遵守藍氏的“食不言”,“飯不可過三碗”,加上溫敏入席陪著聊些仙門軼事,一頓飯吃的江澄極為過癮,眉眼彎彎,笑得開懷,他都有些不記得上一頓吃得這麼開心是在什麼時候了。

三人閒談聊到了極品仙器,溫晁對著江澄顯寶道:“說起極品,除了澄澄你前日送我的短刀以外,我還有兩樣極品,我拿給你看。”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來一個厚重的錦囊遞給江澄,那錦囊上繡著密密麻麻的圖案。

江澄起初並不在意,直到接過錦囊片刻後,他忽然驚覺,這錦囊不光是個乾坤袋這麼簡單,那上麵的刺繡,分明是個鎮邪祟的法陣,不,不止一個。

他翻來覆去仔細觀察,細細推演,花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算出,這錦囊的表層足有八個法陣,八個法陣合為一個大法陣,九九歸一,極陽之數。

極陽是為了克製陰,那麼,這個乾坤袋裡的東西,是邪物!

五指捏攏,關節泛白,江澄喝下肚中的酒頓時醒了一大半,他厲聲喝問溫晁道:“你從哪裡弄來的這個東西?極陰之物你也敢往懷裡揣?萬一乾坤袋出點紕漏,你不想活了?!”

少年人還是童音未消,江澄的厲喝聲又尖又亮,震得溫晁有些耳鳴,他聽得江澄尾音微顫,連忙起身繞過桌子,倒了一杯溫水遞到江澄唇邊哄道:“澄澄,彆喊,有話慢慢說,彆慌,你嗓子不想要了?”

江澄煩躁地擋開溫晁,一把推開他,也顧不上溫晁手中的清水撒了兩人一身,他麵色陰沉的再度斥問:“這東西,你照實說,從哪兒弄的?”

“我爹給的!這下你放心了吧?”溫晁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江澄手邊,老老實實的將此物的來曆講給江澄聽。

原來,年初時,岐山附屬家族楊氏的地界上出現了一片邪門的槐樹林,那林子隻能進不能出,入者無不音信全無再未現身。楊家無法可施,隻能求助溫氏。

他們家幾代都是溫氏姻親,本來溫若寒當會親自前往,隻是這次不巧,事端發生時正值溫宗主閉關,就派了門下高階弟子去除祟,不想,弟子卻是有去無回。

後來又派了兩撥,也是如此,弟子入槐林就像肉包子進了狗籠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楊家人無法,隻得第四次向岐山求援,這次,溫若寒提前出關親自前往。

岐山溫氏五行屬火,熱烈霸道更勝清河聶氏,溫若寒更是當今少有的天才,整個仙門中,獨他一人修行至金丹後期,能獨立運轉五行真火。

五行真火、三昧真火、金烏真火乃修仙界三大真火,三昧真火最為霸道,連金、石、水都能燃燒殆儘;金烏真火針對靈體,不傷實物;五行真火借五行相生之理,生生不息,綿綿不絕。一旦燃起,不將目標燒成灰燼便絕對不會熄滅。

他禦劍行至槐林上空,運真力朝腳下放了一把火,就返回了岐山繼續閉關。待他再次出關時,楊家地界上的五行真火恰好熄滅,經曆了幾個月的煆燒,人們發現,那片林子竟然隻是一棵樹,它修煉入了邪道,吃人以圖晉升,最終被溫若寒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槐樹全身皆被燒了個精光,隻在紮根處留下了一柄極陰的劍丕,非木非鐵的。

楊氏宗主不敢獨占,拾得此物就親自送去不夜天城。溫若寒接到此物以後把玩了半晌,方說:“雖隻是劍丕,也算個極品,日後若能煉化了,當不輸溫氏的窮奇獸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