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縣令下來了,據說是被朝中有名的將軍所護行而來。
而對於哪位將軍。
據說是幾年前剛刑殺戰場上下來的,身上的煞氣就連林子中的小妖都不敢近身半分,甚至有人都已經設想到哪將軍若是來了不二山會不會將山間的妖怪屠殺殆儘。
大清晨的時候隻是聽著山的那邊放了一陣鞭炮,新上任的縣令是當今新一屆的榜眼,說是大材小用也不足為過,至於長久與否,怕是還得看人家願不願意高升了。
如今亂世,妖魔橫行,卻還有人要來這小小的不二山。
行人皆笑道,“怕不是來過山的吧?”
山路蔓延曲折,可終有到頭之日,其攀岩陡折,也是攀高者愈來愈高。
孟為粟趕上一場商會,便出了一趟遠門,不知何日歸來,孟為政又趕著上路參加會試,老田是個老實的,也是家中排行第四的,租了一塊地,如今是在種葡萄的,而葡萄之所以受人歡迎,隻能說是時局所定,據說那宮中的大公主最喜吃葡萄,尤其是那種綠油油的,不需要剝皮,咬起來便化作水,最好是葡萄籽要很小很小的那種。
早上的時候,老四送來了一些剛摘下來的葡萄,還是有些酸澀的,孟為魚嘗了嘗,又不好寒了哥哥的心,隻能硬著頭皮說好吃。
沈徹禮貌的回拒了。
鄉裡籌集了幾乎大戶家的雞鴨魚,說是要給那新來的縣令辦一個好的接風會,孟家供出了一攤子桂花釀,一時間好些人都湧進了酒館之中。
縣令是個年輕的青年,約莫也就二十六七的模樣,據說也是喜歡喝桂花釀的,姑娘們都來孟為魚家買這桂花釀。
沈徹則在前台記著賬,平日裡雖然也有人來喝酒,可也不單單喝酒,配的菜也是一頭,如今倒好,坐實了酒館的稱號。
孟為魚想要當甩手掌櫃也得等她二哥回來。
孟為蘭的這一走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再來,幾人都受不了幾聯的打擊,可有好像已經接受了這個結局。
屋子還在重建之中,如今住的是偏離不二巷外的租房,房子老舊了些,可也抵不住酒香,而這裡原本是用來裝酒壇子的,如今幾個人都擠在一個院子的兩間屋子裡。
孟為魚的夢境越來越真實,而想要找到拿東西的欲望也越來越重,可恨就恨在如今是徹底的脫不了身子了。
水拍打在臉上,孟為魚得到了短暫的清醒,一旁的沈徹隻是看了一眼,手上洗頭的動作卻沒有停過,“所以說,今天你那姐夫就來了?”
“你不怕?”孟為魚看著麵前的人。
“怕什麼?”沈徹看著麵前的人,“把你那花豆皂角拿過來。”
“......”孟為魚將一旁的胰子拿了過去,“沒有,隻有這個了。”
“算了,湊合用吧。”沈徹的頭發很長,跟孟為魚的差不多,大部分的男子其實並不喜歡這種長過女子的發型,隻是沈徹卻尤其喜歡,頭發長的到小腿肚子的位置。
“幫我一下。”
“給。”孟為魚沒眼看,便出來了。
中午飯過了之後,孟為蘭就坐在院子裡繼續繡那幅畫,隻是繡著繡著,便丟到了一旁,看著周圍的一切,又將手中的老虎頭鞋子抱得更緊了些,“為魚。”
兩旁的人,高個子的撐著傘,低個子的拿著針線,天氣格外的熱了些,孟為蘭坐在樹蔭下麵,不免心中有些空落。
門外的敲擊聲更加的大了些。
“為魚,你去看看誰在敲門。”孟為蘭慌忙將手中的繡圖放在身後。
“為蘭,是我!”一聲沉悶的低聲打破寧靜。
“是將軍。”高個子的人說道。
“我去給將軍開門。”狐狸眼說道。
門打開的一瞬間,隻見一隻藏青色的花轎就停在門口,從轎上下來了一位穿著常服的年輕男子,約莫就是二十八九的樣子,而這就是那位李將軍,孟為魚的姐夫。
身後跟著的依舊是哪天來到哪位奶娘,“夫人家中遭此大難,為何不寫封書信給我?”
孟為蘭擦了擦眼淚,“難做啊,如今那妖怪還在逃路。”
“此事定然要調查清楚,”李將軍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看向一旁孟為魚之時,眼神陡然收緊,隨之擠出了一絲笑意,“這想來就是阿蘭的小妹孟為魚,對吧?”
“這就是小妹。”孟為蘭擦了擦眼淚。
“蘭兒,這件事,我定然會再次查個水落石出再走。”李將軍的左手收緊之後再次放鬆開來,輕輕的撫摸著孟為蘭的背,“你也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傷了胎兒。”
“好,”孟為蘭答應過之後,幾人一同進了屋子,孟為魚站在屋子裡將一旁的椅子搬了出來給了那大將軍,隨後坐在了自己姐姐的一旁。
“若夫人還想再與小妹相處幾日也可以留下來,玩個兩三日。”那人說完,“這兩天,我需要上山抓一個東西,所以還得多多勞煩小妹照看。”
孟為魚點了點頭,不管那人說與否,她都是自己的阿姐,隻是再次聽到後山,孟為魚的眼睛亮了起來。
“莫非孟小妹有話要說,”細微的情緒,隨一閃而過,可在那人問出去之後,孟為魚還是一愣,“這是家宴,不算公事。”
孟為魚鬆了口,將手中破敗的衣角拿了出來,其實火燒的當天內,她是有預感的,隻是預感的準確度向來沒有準確的閾值,所以她不敢輕信,“這是當時從那人身上扯下來的碎片補。”
那是一塊很老舊款式的黑色布料,不算特彆的昂貴,孟為魚從懷中拿了出來,“我想跟著去可以嗎?”
“可以,”李將軍原先還看了看孟為魚,估計心裡想的也是多個人多個幫手吧,而本來臉上還笑著,在轉頭看向孟為蘭之後突然改口,臉上笑意減淡,“這些小事還是我們來做的好一些。”
孟為蘭臉上還是笑意不減。
孟為魚捏著那塊碎布,心中卻早已藏好了伏筆,無論這個人與那場火災有沒有關係,她都要他付出代價。
“你現在就要去嗎?”孟為蘭看著那人起身的樣子。
“早去早回,我們明天下午就回去。”李將軍轉頭溫柔一笑,將懷中的東西拿了出來,“喏,這是你喜歡的那本話本,我給你帶來了。”
兩人你濃我濃的畫麵隻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好了蘭兒,我現在得去查這個不補片的來源,若有什麼需求,大可讓天啟,天憂去買。”
天啟是那個高個子的,而天憂則是那個長著狐狸眼的矮子,看上去都不像好人,可確實是沒有做很過分的事情。
孟為魚將手上拿著的老虎樣式的繡品丟在了桌子上。
出來們,沈徹早早的就洗好了頭,那一頭飄逸的長發在風中飄蕩著,搭配著那身藏青色的長袍顯得有些飄然。
大將軍不解,看著眼前的這個普通人,又看了看孟為魚,“蘭兒這位是?”
他在之前聽說過孟家還有一個老五,看著眼前的人便以為其是老五,“這位是五弟吧?”
“這不是五弟,是家裡的酒廝,前兩天剛去酒館裡做夥計,”孟為蘭不知該如何說,隻得將實話說出,“這是母親在世的時候再後山撿到的,估計是被妖怪拐到這裡的,如今身體恢複了,隻是眼睛看不見。”
沈徹站在那裡朝著陽光笑著看大將軍。
“這樣啊。”李將軍的眉頭皺了皺,手上的動作卻從未停止過,右手牽著孟為蘭的雙手也逐漸的送了開來,“阿蘭,我走了。”
而對於那人的身份,李將軍沒有展現出任何想要深究的意思。
“隻是,大將軍一人前去後山怕是不妥吧?”沈徹開口叫停了麵前的人,一雙眼睛如同死魚眼一般,那一雙不知什麼原因而瞎的雙眼倒成了麵前人最疑惑的點,加上這人說了這樣的話,心中雖有疑惑。
大將軍走著的時候,是有疑惑的,可一個瞎子確實給他帶來不了什麼特彆的信息,便就沒有停下來,隻是一個勁朝前麵走。
“山中路途錯綜複雜,”沈徹開口,這次的語氣比之前更加著重了後半句,“不如,我與你一起去。”
“你?”大將軍停頓,一旁的奶娘也走了上來,李將軍轉頭看著沈徹,臉上浮現出一抹不耐,嘴角抿成一條縫,顯然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人會帶路,“不用了,我還是看得見路的。”
“孫媽媽,您就留下來吧?”這話是那人跟一旁的那位奶娘所說的。
李將軍走的快,且急,也如孟為魚想的那樣,這那人去查的事情不止縣令之死,孟為魚不會坐以待斃,所以,兩人在李將軍離開之後便已經起身前往後山了,希望能夠提前到哪裡得到第一手消息。
後山的林子比較淺,陽光是能夠照進林子深處的。
孟為魚兩人就走著路過去了。
而根據那事查所提供的消息,馬車應該就是在這附近的位置,孟為魚沿著那條官道走了又一會,“你說,會是那灌妖點火的嗎?”
“記仇,因為讓他還錢了,且還讓他出了那麼大一個洋相。”孟為魚想了想,可都搖了搖頭,那人應該是不會的,可也不排除可能性。
“我們再找找吧,估計馬上就能找到了,”沈徹靠著竹竿摸索著前進。
一陣風吹過林子,林子上空傳來幾聲猴子的尖叫,是林子裡的靈猴,可走的越近,那聲音也越大。
孟為魚聽著耳邊的聲音不由的將耳朵捂住,“這些猴子真令人討厭。”
“不,他們是看到了什麼,”沈徹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目標一般往前走了兩步,轉頭看著一旁的孟為魚,“你看看附近有沒有猴子,或者猴子的身影。”
猴群的叫聲越來越明顯,孟為魚看著林子的深處,而四處似乎無法辨彆聲音的發聲位置。
而直到穿過了最後一個巨大的樹木之後,隻見那樹後的一個坑中躺著一定華麗的花轎,孟為魚一眼就看到了那就是那花轎。
“在這裡!”那一群猴子似乎就在哪裡圍著叫喚。
這裡以已經偏離官道有二三裡路,再往前麵走一段時間怕是就快上山腳了。
猴子作鳥獸一般飛散,兩隻頑固的猴子卻守著什麼,孟為魚不敢輕易上前,於是就拿起一旁的棍子,“起開,我們是來……”
幾串葡萄砸了過去,最後兩隻頑固的猴子也拿著那葡萄開始吃了起來,隻是吃著吃著便流下了口水,隨後將葡萄丟在了地上。
孟為魚嘴中似乎還有那幾個葡萄的陰影一般,不禁的吞咽了幾下口水。
一陣腐臭從裡麵蔓延開來,是那新上任的縣令,是個中年人,孟為魚不由的捂住了口鼻。
“留下個標記吧?”沈徹雖然看不到,可光是聞著那空氣裡的屍臭,在這大夏天,估計也好久都沒找到了。
“然後讓官府的人來拿屍體,”沈徹迅速跑了開來。
孟為魚看著一旁的一撮毛陷入了沉思,那毛與正常脫落的毛不一樣,是連帶著皮掉下來的,看來是經曆了一場惡鬥的。
難道是這柔弱的書生縣令與妖怪進行了廝打嗎?顯然不可信,可除此意外,似乎沒有第三人的痕跡。
“那人來,定然帶了小廝,”沈徹用衣角捂住了口鼻,“我們再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