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你個事兒。”衡麓一邊開車一邊道。
鬆雲逐坐在副駕駛位,有些驚訝地道:“你之前不是說新拿駕照,所以開車的時候都不讓我講話嗎?其實,我還真沒想到,今天居然是你親自開車來接我。”
“自然是要親自來接的。”衡麓目不斜視,她心中確實感到了一點點緊張。就她當下這水平,完全無法做到一心二用。看路的時候,不能和身邊人對話。
隻是有些話,在車上聊,會比正經在家裡聊要好很多。
“你要不就在前麵那裡靠邊停一下吧。”鬆雲逐提議道。
“怎麼了?”
“換我來開,這樣就不耽誤你問我問題。怎麼樣?”
雖然這主意不錯,但是,“你剛剛出差回來,怎麼能讓你開車?我來吧,還是。”衡麓拒絕了。
“好啦,前麵停車。”鬆雲逐說這種短句子的時候,雖然語音語調和平時說話區彆不大,卻莫名讓聽者無法拒絕。可能是擁有傳說中所謂的領袖氣質吧,總之很能讓身邊的人信服。
衡麓知道路上行車,安全第一,便也不再多話,到地方和人換了座位。
“問吧。”鬆雲逐開車上路,動作熟稔,姿態輕鬆,“平時有什麼事情,你可從來都是直接問我的。你這樣搞得我可太好奇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衡麓坐在副駕駛位,一隻手扣著安全帶的邊緣,另一隻手緊緊攥著坐墊的邊緣,“你還記得你當初來我們學校的那場講座嗎?”
“記得啊。說起來一直還沒問過哪位聽講座的學生呢……”鬆雲逐為那場講座可是花了極大的心思的,“那就問你吧,學生,我那次講座怎麼樣?”
“挺好啊。”衡麓將空調的風調小了一些,順帶著把車載音樂開了一點點。
“嗯。”鬆雲逐握著方向盤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衡麓平時坐車沒有聽音樂的習慣,今日種種,都太反常了。
但是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有耐心,衡麓想說什麼,她都會聽著。若是說到一半不想說下去,她也不會逼問。
而且她總有種莫名的自信,這次的對話一定是向好的,而不會是奔著分離去的。
不然,沒必要當麵講。
“是為什麼呢?”衡麓自己都覺得,她太喜歡問“為什麼”了,“感覺你的工作很忙,準備講座也是要花時間的,而且感覺那場講座沒有太多的……”
沒有太多的價值。至少對鬆雲逐和她的公司是如此。
因為這話不是很好聽,衡麓便就點到為止了。她不是一個功利的人,但是她也明白,講座是有目的的。要麼是教育目的,要麼是招聘目的。後者很明顯才是那次講座應有的定位,同係列的其他講座也都是各行各業很厲害的大老板過來,分享個人經驗或者學術思想的同時,連帶著打個廣告。
但是鬆雲逐那次,可太純粹了。彆說廣告了,連個二維碼都沒給啊。而且講座的主講人沒有走專用通道,還恰好就遇到了她,甚至親自帶她入場。
這可太巧了吧?
“我秘書也這樣說。”鬆雲逐笑著道,“確實,那次講座也沒打個宣傳什麼的。但是我就不能傳播知識了嗎?雖然不是專家學者,但是我的行業經驗可不比他們少啊。”
沉默片刻後,紅燈亮起,她微微偏過視線看向衡麓,“還是,你其實是希望我說,我就是特意為了你,才去做講座?”
“沒有。”衡麓毫不猶豫道。
她沒有說謊,她內心也確實是不想如此的。
如果真的是為了她,大費周章辦一場講座,還是一場有極大可能她都不會來的講座,那就有點……讓人擔憂。
因為衡家值得。
也正是因為衡家值得,所以鬆雲逐的動機才讓人擔憂。
所以,老衡提出,讓她先問這個問題。
“嗯。”綠燈亮起,鬆雲逐也同時道:“那你也告訴問問題的人,我也沒有。”
衡麓本來還想裝傻地說一句,“什麼問問題的人?”但是卻又覺得那未免太愚蠢。鬆雲逐已經知道了問題的來源,自己再嘗試隱瞞,不僅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更顯得像是不信任或者說不認可她。
於是她道:“好。問問題的人,還要一個原因。”
“我和你們校長關係很好。”鬆雲逐覺得嶽父大人這刁難簡直就是虛晃一招,甚至有一種教女兒談戀愛中如何識人的感覺。
“什麼關係?”果然,小姑娘學會主動獲取信息了。
“讓你問問題的人和你什麼關係,校長和我就是什麼關係。”
“可是這是我爹讓我問的……”嘶,一不小心說出來了,雖然對方大概已經知道了。
“對啊,你們校長,也是我爹啊。”鬆雲逐的餘光看到身邊人的表情時,忍住不笑出了聲。
校長先生抓自己去捧場,怎麼好意思不給麵子。
衡麓不知想到了什麼,說了一句:“難怪啊。”
“怎麼?”
“難怪你之前說‘遺產’。所以傳說校長當年為了搞學術,是真的放棄了繼承家業啊?”
“……”
“你沒有反駁我,所以傳聞是真的咯?天呐!這可真是!”
“……”
這關注點可跑偏太多了吧?
不過,在一起這麼久了,衡麓竟然連自己家裡是做什麼的都沒問過。
說起來,嶽父這問題比起刁難她,更像是在刁難他的寶貝閨女。小姑娘好像至今都覺得這個問題很“越線”,愁眉苦臉的。
可是這其實不對。
衡麓該問的,而且早就該問了。
罷了,她不會,那就多教教吧。
“麓啊。”
“嗯?”
“以後,想知道什麼,都要問啊。我從哪裡來,我家人如何,我具體在公司負責什麼,我出差見了哪些人,等等,這些,全部都可以問。雖然你不問,我也會說,可是也怕說的不是你想聽的,又或者說太晚。”
每到這時候,鬆雲逐“導師”的模樣,最讓衡麓信賴和喜愛。她的表情放鬆下來,道:“知道啦。”
“在一段關係裡,分寸不僅僅是讓出來的,偶爾也是需要靠試才能出來的。知道了嗎?”
“嗯。”
“你永遠可以無所顧忌地,試探我的底線。”鬆雲逐久違地說了些肉麻的話,“我會讓著你,所以,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