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冬雪之夜,偶遇了一隻鹿。”
“我倒覺得,是鹿故意出現在那。”
“為何?”
“為你。”
“那帶我來這裡是為什麼?”
“因為據說這裡有鹿。”
“什麼鹿?梅花鹿?還是小鹿斑比?”
“是……”
“……”
衡麓猛然睜開雙眼,“蹭”的一下坐了起來。
她靜靜地看著落地窗前的白色紗簾被風吹起,看了好一會兒,又慢慢地躺下。
瞄了一眼手表,指針指向下午四點五十六分。
上午爬山回來之後,鬆雲逐公司臨時有事,於是吃了午飯她就匆匆趕過去開會了。衡麓自己看了會兒書之後,眼睛有些累,本想著隻稍微靠一會兒,結果一覺睡到了現在。
並被那個夢驀然驚醒。
雖然還是她和另一個人之間的對話,對方也沒露臉,聲音也不真切,但夢境罕見地出現了變化。
細節豐富了一些,在“為你”之後,多了一段話。並且,地點上更明確了,像是正在爬山。
說到爬山,衡麓總覺得,今天爬山這事,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其實,從更早的時候開始,她就覺得不對勁了。早於鬆雲逐一直剖白心意的言語,早於在酒店住了一晚之後她和她同居,甚至早於她們在鹿約的“約會”。
彆人都說,戀愛中的人容易患得患失。她不害怕失去,而是害怕“已經得到”。
……
應該是太快了。
固然,衡麓事事都會提前辦好、以留出時間和餘地來應對突發狀況,但是這次還是有些“超速”——她們才見了兩麵,就加了好友;聊了還不到一個月,就共同起居;相互之間的了解還不那麼深入,卻一天到晚不停地表明心跡。
就像是,如果一個人不大聲說喜歡,另一個人就會感受不到。
衡麓縮在被子裡,眼睛睜得大大的,睡意全無。
為什麼呢?
今天爬山的時候,真正該問的,不應該是自己為什麼會想著一起爬山,也不是昨天晚上為什麼扯謊說平日裡喜歡爬山,而是更早一些,為什麼要“答應”。
對啊,為什麼要答應在一起呢?
好像是為了找一個人,而找了另一個人。
聽起來,好荒誕啊。
但若是換種思路,若說去聽講座是因為夢中人的名字和鬆雲逐的名字有兩個字的重合,但來這裡,可與名字完全無關,而是因為她心動了。
她來這個人這裡,並不是為了去那個人那裡。
簡而言之,是因為她喜歡。
衡麓翻了個身,抱著枕頭繼續想:但是喜歡又是什麼呢?
是鬆雲逐這樣每天嘴上說個沒完沒了嗎?還是像自家老爹和老媽,圍繞“擔心”展開10086種你來我往的膩歪對話?又或者是,大膽地朝著心之所向的方向跑來,就像她提著行李箱,往校門口走的時候那樣。
帶著從未有過的輕快,含著前所未有的期待。
曆史風雲變幻,她能用論文去試著揣摩其中的規律。人心深不可測,她對此太無能為力。
想了這麼多,不過是她突然有些不安。擔心夢中人不是枕邊人,擔心這一場心動屬於幻夢。
衡麓又看了眼手表,剛剛好百五點整。忽然間,笑歎了口氣。
看似最可靠的時間,在感知上竟然也不可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