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聽聞劍修都有風骨在。”聞人茗閉了閉眼，語氣無奈，“卻不曾想這世上真是傳言不可信。”
“風骨能當飯吃嗎？”路飛光完全不在乎，一副全無節操的模樣跑到聞人茗腿邊蹲下看她，“師姐你包養我吧，我特好養，吃的多還不挑食。經脈好使沒舊傷，不用調養不用藥。最關鍵的，我還特彆能打，誰招惹你了你就放我去咬他。”
聞人茗一副不忍直視他的樣子，“姑且用不上，我家中養的有狗，咬人這個事務我想它已經夠用了。”
“你先起來，你這，當真是……”聞人茗忍不住伸手去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她實在是沒見識過有人能這麼沒節操的上趕著求包養，往常所見的修士不是仙風道骨，至少也是要臉的。為了錢財去當門客的有，但是抱富婆大腿的此乃第一人。
“我已有婚約。”
此話不假，聞人茗地確定有婚約，乃是她同家的表兄聞人暉。
“我當小三。”
路飛光果斷的答案讓她一時有些失語，“……學院內皆知，我是為了追隨表兄才來上學的，你又何必。”
“沒事，我可以當沒有愛的小三。”
路飛光話語堅定，“有錢就行。”
聞人茗歎了口氣，“那你倒是說說包養你要做什麼。”
她已經打定主意，等會兒不論這小子說什麼她都要堅定的拒絕他。
“嗯……包吃住，包衣服，然後再給點零花錢？”路飛光一邊數，一邊小心翼翼去看她的臉色，“我很能打，你包養我之後我可以幫你打人，我還可以替你去取你要的靈草，我還能幫你殺妖獸取丹，怎麼樣，是不是特彆有用。”
“等等……”聽著他自曝優點，聞人茗突覺事有不對，她猶豫著問道，“你的意思是，我養著你，你用武力報答我？”
“對啊。”路飛光理直氣壯，“有人跟我說過，修煉就是為了找到一個柔弱但仇人很多的老大，然後吃他的飯喝他的水睡他的床花他的錢最後打他的仇人。”
聞人茗忍不住又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她覺得自己要被氣笑了。這是哪裡來的歪門邪論，能講出這句話的人當真乃世間之奇葩也。
“我沒有仇人。”
雖然在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讓自己不至於還未進秘境，先被自己人氣的吐出血來，聞人茗也不忘揪出他言語中的漏洞來。“聞人家雖勢大，卻向來與人為善，我又不常出門，何來的仇人。”
路飛光想了一想，“沒事，以後會有的。”
“……我真是謝謝你的祝福。”
旁人的祝福該是些無病無災，貴人相助的，這小子給她來了個以後會有仇人的。
聞人茗覺得自己胸口悶的不得了，血已經壓在喉頭，再跟路飛光說幾句話就真該噴血了。
她抬手指著房門，“出去，回你自己房間去，晚上去鬼市之前不許出現在我麵前。”
路飛光還想在房間裡再蹭會兒：“還有這麼久時間，我回去乾嘛啊。”
聞人茗一手按著自己的胸口，另一手指著門，“你回去修煉，出去。”
她眼中真見不得這人了。
“哦。”
路飛光語氣裡還有幾分沒抱上富婆大腿的委屈，但動作卻不慢，火速收拾了桌上的金銀帶了門出去了。
隻留下聞人茗一個人在房裡，按著胸口努力抑製自己的怒火。
路飛光回了自己房間還是沒想明白師姐怎麼突然變臉，明明剛剛還溫柔和善，突然凶巴巴的趕他走。
左思右想，他終於想起了從前在二師姐那裡看到的一本書上所記——“那女子扭過身對著仙尊道，你不要拿這些金銀珠寶給我，我最討厭這種俗物，它們那麼冰冷，冷的我心都在流淚啊。”
“原來這種討厭錢的病是富婆通用病嗎？”
路飛光再次流下了羨慕的眼淚，從他進屋就已經擺到桌上的元寶如今正閃著金光，令他忍不住撲了上去把臉都埋進了元寶裡。
但如果他再多動一動腦子思考一下，就該想起來那本二師姐桌上的書名分明是《霸道仙尊強行寵》。
一個不具有參考意義的話本。
*****
路飛光再見到聞人茗的時候已是夜幕降臨。
“鬼市子時開門，先去吃飯吧。”
聞人茗換了身衣服，雖還是白裙，但是裙擺上的繡花明顯不同。上午裙擺上竹葉紋，晚上便是滾了流雲紋。
心情看起來也平靜了下去，依舊是溫柔和善，仿佛下午氣的差點嘔血的人絕不是她。
入星城沒有宵禁，如今天色雖暗，但是街上遊人如梭，燈火通明，比之白天還要更熱鬨些。
路飛光與聞人茗並肩走著，有聞人茗提供的鬼市開市地圖，他們打算找個近點的地方隨便吃點，靜待鬼市開門便是。
沿著地圖所畫路線一路前行，鬼市的大門開在一處小巷裡。
“這就是鬼市開門的地方嗎？”
眼前小巷路道狹窄，看起來不像是能容人之地。
“等到子時便知，應該是設了陣法的緣故。”聞人茗收起手上的地圖，“好了，既然找到地方了就吃飯去吧，剛剛路上有家麵館，等吃完飯再來看。”
麵館地方不大，味道也不過尋常。一碗開水衝進豬油裡，連麵帶青菜一同燙好倒入碗中，再撒些鹽便是做好了一份。若說唯一優點大約就是勝在量大又便宜，在這小城裡才能開的下去。
聞人茗隻草草動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顯然是吃不慣，就靜靜坐在一邊看著路飛光吃飯。
一碗，兩碗，三碗……
看了半天她唯一確定的就是下午路飛光自己誇耀的能吃但不挑食絕對是真的，隻有薄鹽調味的麵條他也不挑，如今已是十碗下肚，空碗都在桌上摞起了高層。
“師姐你怎麼不吃？”
路飛光喝湯的功夫還騰了個空隙出來關心一下旁邊的師姐。
“不餓，你吃吧，不夠的話我再叫老板下幾碗。”
“哦，那也不用。”路飛光慢悠悠地把湯咽下肚，自然地伸手端過了聞人茗麵前沒吃完的一碗麵。
“你做什麼？”聞人茗嚇得伸手去奪他的筷子。
“吃飯啊。”路飛光倒是很無辜，不明白師姐怎麼突然又不讓他吃了，“我以為師姐你不吃了，你要吃的話那我還你。”
“誰教你的彆人不吃就能吃彆人剩飯了。”聞人茗對他的做法十分不解，“你要是沒吃飽我再給你叫就是，你不要隨便……”
“隨便什麼？”
聞人茗似是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詞語，最終隻能歎口氣，模糊地說，“反正不要隨便這樣。”
“哦。那我不吃了。”
路飛光把捏在手裡沒被奪下的半截筷子放到桌子上，“不吃就不吃，以前給吃剩飯現在又不給吃，真奇怪。”
聞人茗聽到他絮絮叨叨隻當沒聽見，起身結賬去了，也不忘給老板娘多加了一雙筷子的價格。
天知道這小子這麼犟，奪他筷子他就硬生生把筷子掰斷了也不給。
至於他的話，聞人茗在心裡歎了口氣，一概歸到他貧困艱難的幼時去罷。
那邊路飛光左瞄右瞄，眼看著聞人茗結賬顧不上看這邊，伸手摸過桌上的筷子，三兩口把麵前剩的半碗麵給倒進肚子裡了。
等到聞人茗回來，卻是木已成舟，總不好叫他再給吐出來。
不管聞人茗心情如何，這邊路飛光站的板板正正一看就是剛剛吃飽，心情頗好。
“走吧。”聞人茗閉上眼吸了口氣，“先去門口等著。”
*****
二人到時離開門約莫還有半個時辰，離入口最近的茶樓裡已是坐滿了來客，來晚了找不到位置的便紛紛聚在門口街上。
人群之中又分成兩派，與人交頭接耳聊著天的多是和朋友共來的，餘下閉眼休息亦或是盤點東西的則多是獨狼。
路飛光與聞人茗到了之後，找了個不起眼又視角廣闊的角落站下了。
“師姐你看，那是不是酒樓裡那幾個人。”
往右前方看不遠處，正聚在一起的三人看著是熟麵孔。
聞人茗眯起眼睛看過去，正是中午在酒樓裡遇到的那桌人。
“何止，你往斜前方看，三男二女，與我同是丹道院的人。左手邊二女，大我一級的武道院出身。正前方，擦劍的那個與我同級，是我……表兄的同窗。”
周圍熟人不少，聞人茗隻是打眼一看就抓到不少認識的，茶樓裡隻怕同門也不會少。
“所有來入星秘境的，大部分隻怕都來參加鬼市了。”聞人茗將臉上的麵具扣好，“路上給你的麵具帶好，等下我不讓你摘之前絕對不要摘掉。你的劍也收好，不要露出任何暴露身份的物品。”
鬼市與秘境不同，入星秘境裡大家修為相仿，為奪寶而搏命者少，更何況大家都是真身上陣，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此時打了小的，稍後就在外麵迎來了老的。
但鬼市交易全是匿名，參與者也是魚龍混雜，修為不一，見寶眼紅起衝突並非沒有可能。況且俗言道，不怕賊偷也怕賊惦記，今日若是真撿到至寶了，他日都知道此物在誰手上，哪怕此時此處無事，難保以後不會有人需要時冒險動手。
聞人茗將早已準備好的一把短刀從遮擋的衣袖下遞到他手裡，“能不動手儘量彆動手，第一要務是不要暴露自己，看上什麼就告訴我，記住了嗎？”
“哦。”
“好，進去吧。”
鬼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