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最效忠的組織因為你的過疏想要抹殺你……那麼就已經沒有再效忠的必要了。
角都曾經背叛了村子,他的人格從那一刻開始就是孤獨、離經叛道的,他不再將自己的感情外露,隻是信賴著金錢,遵守著為組織殺戮的原則。
對於一個性格惡劣的強者來說,不需要搭檔。甚至之前在曉裡他殺了不少自己的“搭檔”。因為自己的性格會讓他人感到厭煩,他便會毫不留情地動手捅死對方。
——直到遇見飛段之前,角都都是這樣過活的。
“喂,老頭,就不能再等等我嗎!”
“不要叫我老頭!”
“對不起啦~小角都醬…”
“那裡有個茶館,先休息一會吧。”
“哇——終於可以看見小角都的真麵目了嗎?!讓我猜猜,是沒有門牙,還是滿臉皺紋?還是…哈哈哈哈!!”
“吵死了,閉嘴!”
“好好好……哇哦……”
那一刻,角都覺得自己完了。角都從來不會在彆人麵前展現真麵目,因為那是能夠稱上“怪物”的模樣。
“角都,沒想到你的臉還很帥嘛!我還以為你已經是個老頭的樣子了!”
“………”角都沒有罵他。飛段接納了自己,同為令人畏懼的不死者,必然會有很多地方與常人不同,生理方麵,亦或是心理。
飛段是一個有話直說的暴脾氣,但是他很聽角都的話。
“角都,你真的惹我生氣了!”隻要給他吃串丸子,他就會安分下來。
在某些方麵,角都非常中意這個奇怪的搭檔。
在曉的壓抑的氛圍當中,飛段是少數能夠活躍氣氛的人。在和角都的搭檔中,也讓長年沒有人際關係的角都願意談論。
飛段總是對角都笑。那很天真。其實角都早就發現了,雖說可能不能完全殺死飛段,但是也可以讓飛段喪失戰鬥能力。他如果想要擺脫那個聒噪的小孩,他輕輕鬆鬆就可以做到。
似乎飛段對他很重要,但他忽略了什麼東西。
他不知道飛段的過去,不知道飛段的能力代表了什麼,也不知道飛段沒心沒肺到底是不是真的…………
思緒被扯回到現在。飛段一直都安安靜靜地,躺在角都的腿上。
“角都,你為什麼來?”飛段打破了沉寂,“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一直嚷著要殺了我什麼的……”
角都低頭看著他。“咳唔!”飛段嗆血,有什麼要呼之欲出。但是似乎被血堵住了。那是什麼…?是自己的痛苦、迷茫……
“笨蛋,組織需要你的戰力。”
“我不需要組織!”飛段突地激動了,“我加入曉隻是…因為這裡…有角都在……”
什麼?角都抬眉,他的詫異表現在了他的雙眸之中。可惜飛段的眼睛沒有看著他,他在放空目光,在看著遠處,不可及的白雲之處……
“因為角都和我是同一種人,我找到了歸屬……在這之前,我一直都很孤獨!”
“角都對我是特彆的。雖然有時候會打我幾拳,但是角都沒有把我當成怪物。”
“角都,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嗯。”角都淡淡地,“你的邪神大人呢?”
“啊啊……”飛段扭過頭,終於,他對上了角都的目光。
“邪神大人,究竟在哪兒呢…?我也不知道啊………”
角都把飛段帶回去了。佩恩外出,在組織內的隻有鬼鮫和鼬兩人。
“角都先生,這不是前幾段時間你帶回來的新人嗎?難道……”
“不是的。”角都往後瞄了一眼昏過去的飛段。
“他還活著。”
不過多久,飛段就醒來了。
“啊啊——真是舒暢。”飛段伸了個懶腰,摸著自己身上被角都縫好的地方,比起完好的皮膚,傷口處要更加粗糙,但是不久後,那些地怨虞線就會融入自己身體內。
原來自己…和角都是通過身體連接在一起的啊………他安心地笑了笑,久違地,自己從內心覺得開心。
真心。他發現了。因為在記憶中,有一半是曾經的痛苦,另一半,就是和角都一起時的所有事。那是他的第一個同伴,唯一的同伴。能夠接納自己的人。
飛段覺得自己離不開角都了。
“如何?要是下次再像個嬰兒一樣跑出去,我就宰了你!”角都從外麵走進來,不久前,他把飛段放在浴室裡給他洗了個乾淨,又幫他把衣服穿上,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本來他很厭惡和彆人接觸,更彆說暴露無遺,碰到彆人的皮膚……
但是飛段不一樣。他願意去接觸他。
“餓了?”
“廢話!餓了一天,早就餓死啦!!”
“隻有笨蛋才會餓死。”
“唔!你說誰是笨蛋!”
兩人不及而終。最後每一人坐在床的一側,不理對方。最後還是耐不住的飛段開口:“角都,你到底為什麼來找我呀?”
角都開始煩躁。他聽了飛段侃侃而談,以為是他良心發現,會變得更加精明或是機靈。結果這醒來沒幾句話就又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但是麵罩之下是笑著的。角都感到很開心。也不知為何,這是角都久久沒有感受到的舒緩。飛段,隻要像以前那樣就好。
——一直就那樣,開懷大笑吧——
“角都,你很開心?”飛段湊到角都跟前,準確來說,是在角都思緒萬千的那麼幾分鐘內,飛段就覺得異常了,他從沒見過角都在自己死纏爛打之後還沒有怒起揍自己的。他彎著腰從床上爬過來,就伏在角都臉下,抬起頭凝視著那隻能看到眉目的麵龐。
“什麼!”角都回過神,看到飛段的臉近在眼前。和第一次見到的囂張跋扈不同,和不久前的憂愁也不同,這人現在的表情——很好奇,帶著縷縷溫柔。
“果然是因為找到了我很開心吧!我最愛角都了!”飛段任性地抱住角都。
………真是第一次被攪亂了心緒。角都把飛段扯開,“適可而止!我現在想揍死你的想法可是到頂點了!”
“誒?角都平時特彆生氣的時候都是直接大打出手的,但是你還沒有揍我耶!”
“角都…我從來都不覺得你是一個暴躁的人。”
角都沒有動。他站在原地,總覺得現在兩人的距離太近了,以及這怪異的氛圍。
“是嗎?”角都的表情沒有變,“那是你的錯覺。”
房間內再次沉寂。
…………飛段從身後靜靜抱住角都。
角都背後的四個麵具心臟麵積還算很大,飛段就這樣黏在上麵。不難受嗎?不會覺得這些心臟很可怕嗎?角都沒有推開他,但是那一向冷靜的眼神少見地變得柔和。
“角都是我加入曉的動機…那之前你一直沒有搭檔,不會覺得孤獨嗎?”飛段的聲音很低,若不是角都和他之間近在咫尺的距離,否則不可能聽見。
——“我,一直渴望能夠找到和我一樣的人。”飛段道,“雖然這和我的教義完全相反,但是!…如果沒有同伴的話,一個人反反複複地受傷、動彈不得、無法死亡——”
“那樣,好痛苦啊……”
這就是,他尋死的理由嗎?飛段自以為和角都的關係已經早就超過了組織內的“搭檔”這種明麵,雖然不至於很過頭,但是…同伴?摯友?他是這樣認為的。但是角都出口否認,覺得自己很累贅………飛段再次覺得自己不被需要了。
連這個朝夕相處的夥伴也…覺得自己沒有價值。
飛段聽不到從邪神那裡傳回來的聲音,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到。
“角都,坐下來,在我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很有趣的夢呢!”飛段突然又變得跳脫起來,讓角都腦內複雜的思考突然消失,轉換成了煩躁和疑惑。
“我憑什麼待在這裡哄你!”
“是關於你的啦!你必須聽!!”飛段異常激動。
角都拗不過他,坐在床邊。
“我躺在一片白雲上,那是哪兒?天堂?哎呀不對……反正反正,我到處走,然後……誒?是什麼來著………”
角都已經沒有耐心了。還以為飛段是有什麼多有趣的事要講,結果連話都說不清楚。
“啊!我想起來了…”
“我醒來的時候,角都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