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電話響個不停，裴清絮座機手機換著接，一會兒厲聲嚴辭，一會兒甜聲細語。裴時序在一旁覺得姐姐要精分了。
裴總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這才有功夫搭理弟弟：“最近跑公司挺勤快啊，聽說你背著陳姐去試鏡了一部新劇。”
見他沒說話，姐姐繼續開口：“怎麼開始接私活了？”
“閒太久了，總得貢獻點kpi吧。”
“少來，說實話。”
“《諸事》我想演無砂，公司不是也投了錢嘛，剛好我能帶資進組。”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清絮放下手中的文件，笑而不語，雙手撐著下巴，意味不明地看著他。
每次姐姐擺出這副姿態，裴時序都覺得自己肩上壓著大山，壓迫感十足。
裴時序隻好擺爛耍無賴：“我不管，我就要演。我接受不了那個醜醜孔皓演我喜歡的角色。”
“孔皓哪裡醜了？”裴清絮不解。
“又喪又瘦，他能演無砂嗎？無砂怎麼說也是從小經過嚴格訓練的，他那小身板，演乞丐差不多……”
裴清絮聽著弟弟的無故拉踩又氣又想笑，她這個傻弟弟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孔皓演的角色是無痕。”
“他這身板就不適合……啊？”
姐姐打斷了裴時序的碎碎念。
原著中，令狐席的兩個手下，一個無砂一個無痕，而和他有感情線的是無砂……
裴時序的大腦宕機，他手比劃兩下，不知道說什麼，隻好把手放在嘴邊：“嗯………………”
“陳頌那邊已經接到合同了，下個星期開始劇本圍讀，最近彆瞎熬夜。”
出了辦公室，裴時序在地下車庫複盤前幾天的約會。晚餐結束後，遲霽還做了一件事情，他去找到那兩位拍照的“粉絲”，和她們商量，買下照片的事。
那兩位女孩沒有收錢，而是拿了兩人的簽名合照，並保證不會透露一點消息。
他們默契地在對方身上簽下名字。
小裴總對內心的猜疑感到慚愧，他隔天就去試了鏡，一切都很順利。
另一個簽名者，看著選角最新動態，又瞥了眼桌上的簽名合照，自得一笑。
電話鈴聲響起，遲霽接通，尾音上揚，聽得出他很高興：“喂，晚瀾姐，辛苦你了。”
“這些都是小事。”厲晚瀾說起另一件事，“劇播時間也快到了，公司最近會慢慢放出物料，你記得發點微博暗示一下。”
自然是暗示他和裴時序有一腿的事情。
厲晚瀾透露了楊正明的近況，他最近正忙得焦頭爛額。
有人匿名威脅他，讓他抓緊時間讓《祈芸傳》上星播出，走關係也好，砸錢也好，不然手裡的東西會出現在警察局。
楊正明顧不得去猜是誰，更不敢拿自己的後半生去賭。
“好。”遲霽點上一支煙，掛了電話後，嘴角依舊漾著笑意。
他一早就知道一切，知道孔皓演的是無痕，知道無砂這個角色一直找不到人選，資方想坎掉。
無砂這個角色要留，更要讓裴時序去留。
那晚的話，半真半假。
大資方提議，把無砂無痕兩個角色合成一體，就當劇方要屈於“淫威”時，厲晚瀾多方周旋，保下了這個角色，還推薦了裴時序。
果不其然，劇方等到了裴時序。
裴少爺要留的角色，誰敢刪？
何況，衡清是投資方之一，裴時序參與進來，也會為劇帶來更多資金支持。
一切儘在他的掌握。
有人儘在掌握，有人深陷迷局。
小裴總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這幾天思來想去，想的都是同一個人。
他引導我去試鏡是為了什麼？
如果是為了繼續綁定cp，那他為什麼要阻止粉絲發照片？
難不成，他單純的想和我拍戲？不想和彆人炒cp？
他為什麼想跟我拍戲？
為了繼續綁定cp？那他為什麼要阻止粉絲發照片？
“完了……腦子不夠用了。”裴時序從床上坐起來，對著邊上的玩偶出氣。
“他該不會……想我和多多接觸吧？他暗戀我！？！？”
自戀的種子一埋下，就開始在心裡瘋長。
裴時序把兩人相遇，相識的一切仔仔細細複盤了一遍。
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紅毯，那時候他們連對方叫什麼都不知道。
第二次見麵是在劇組，那時候他深陷戀情風波，一個人躲在牆角抹眼淚，遲霽給他拿了冰淇淋。
那段時間就是兩人一起分享冰淇淋，唯一反常的事情就是——上藥！！！
裴時序一拍手，瞬間感覺福至心靈，自言道：“他故意讓我去幫他上藥，為了發生親密接觸！”
他們裴家人在感情方麵的直覺，一隻都很難評。
小裴總接著複盤。
“我喝醉了，他會給我換了衣服，還送了我戒指。會安慰我，收留我，關心我，還，調戲我……”嘟囔著，裴時序抱著被子扭捏起來。
想岔了十萬八千裡的裴時序，現在正糾結一個沒有依據的事情——
如果遲霽表白，他要不要接受？
可我是直男啊，但我也沒喜歡過女生，我也不想跟男人談戀愛啊……要是那人是遲霽的話，也不是不行……
想到最後，他實在是困得不行，把這些問題和困意攪在一起，帶進了夢鄉。
這一個星期，小裴不是在看劇本就是在腦補和遲霽二三事。
有些人左盼右盼，總算等到劇本圍讀這天了，小裴總這次特地打扮了一下自己。把衣帽間裡的衣服都翻了個遍，挑了整整一個小時，要不是小蔣催，他還能再挑久點。
裴時序一身的春夏高定，無袖寬鬆背心搭上幾條設計感十足的項鏈，套上秀款棒球服，黑色短褲褲子上麵掛著幾條金屬鏈，他還在腰間掛了個小玩偶，臉上帶著黃色眼鏡，耳骨也掛上了環，手上的鏈條也叮當響。
小蔣看這一身高定，他翻了翻日程表，不確定問道：“裴哥，我們今天還有彆的活動嗎？”
“劇本圍讀啊。”裴時序對著鏡子捋了捋頭發，調整了眼鏡高度，確保自己無死角的帥。
來到場地，發現已有幾家媒體在此等候，裴時序麵不改色地往裡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右邊的位置上已經擺好水杯，凳子上掛著件外套，不知道主人去哪了。裴時序散開目光，去找那人的身影。
找不到，他正要發發信息。
“嘿！”一隻手搭猝不及防地搭在他的肩上，耳側傳來短促的聲音。
嚇得裴時序身子抖了抖。
一張精致的臉出現在他眼前，睫毛遮住了部分笑意，紅潤的嘴巴一張一合：“好久不見啊，裴時序。”
他故意的……
裴時序卡頓了一下，不太熱情地回應：“明明一個星期前才見過。”
“一個星期還不久啊。”遲霽沒多想，拉開凳子坐下，和他開著玩笑，“不過，之後就會天天見了。”
不知道從哪一句開始，裴時序的心情瞬間明朗起來，他從包裡掏出朗姆酒味的冰淇淋，推到遲霽桌前。
“給你帶的。”
“謝謝～”遲霽最近心情大好，和人說話也多了些俏皮。
屋子裡的人總算是齊了，放眼望去，有不少新人，導演讓眾人依次介紹。
《諸事》原著是個江湖探案群像劇，裡麵的人物關係錯綜複雜，世界觀之宏大，從主演到配角的塑造都很完美。導演不會允許任何人掉鏈子。
主角團有五人，其中兩個是反派。
男主是開醫館的俠客，明閒；女主是江湖門派弟子，落笙笙；男二是令狐家的小侯爺，令狐席；女二是郡主，季廂竹，男三是皇商，白無砂。
劇本圍讀是為了讓演員更全麵地了解故事脈絡，也能讓他們彼此熟悉起來。圍讀時，導演為了不讓演員的表演習慣影響角色理解，不會要求他們過多帶入角色。
圍讀的氛圍也不會很嚴肅，反而在輕鬆的氣氛中，主演們也能更好地熟絡起來。
主演暢談著對角色的理解，主創人員也向眾人展示了服化道的設計。
導演李珊也說了自己的二創意圖和本劇立意：“我們這部劇，是一個架空背景，講江湖冷暖也講家國情懷，《諸事》安，家國安……”
五個小時後，中場休息，遲霽煙癮犯了，他忍得煩躁，他攥緊手，捶打著膝蓋，腿不停抖著。
裴時序覺察到了他的不安和焦躁，從包裡拿出一顆糖：“試試這個。”
“謝謝。”遲霽接過，掌心的汗蔓延到指尖，讓手指有些打滑，“嘖。”他一臉不爽。
他這個樣子裴時序第一次見，有些好奇，也有些心疼。小裴總好人做到底，替他撕開包裝，把糖遞到他麵前。
遲霽用手輕輕按住他的手腕，湊近，低頭，抬眼，眼波流轉，用舌尖卷走了硬糖，留一張空糖紙在他手上。
酸甜的草莓味硬糖在口中刺激著唾液的分泌，遲霽喉結滾動了一下，草莓味緩解了煙癮。
“謝謝。”
聽到這聲，裴時序才反應過來，收回僵在空中的手：“不謝。”
在眾人視線盲區，裴時序將空糖紙攥在手裡，摩挲著剛才被他觸碰到的指節。
他就是故意的……
小裴總紅著的耳根，以及不聚焦的眼神，通通暴露了他的小心思，遲霽將他的變化儘收眼底。
之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容易害羞。
怪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