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發你信息怎麼不回啊？”裴時序的聲音將遲霽拉回現實。

他掐滅了煙往嘴裡塞了塊糖去苦味，舌尖擺弄著方糖，遲霽含糊道：“吃飯了嗎？”

裴時序搖搖頭，不明所以。

“走，哥請你吃飯。”聽到這句話，小裴總肉眼可見的明媚起來。

電梯上至四樓，少爺要去拿鑰匙。遲霽正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等他。

轉角處，傳來一陣聲響，並不清晰，起初沒人在意。可爭吵聲越演越烈，甚至有急促的高跟鞋踩踏聲，遲霽放下手機，側頭去聽。

“哥，大哥，求您了，讓我見見陳頌姐吧。”楚瀟的聲音他並不陌生。

“楚小姐，陳總不在，您請回吧。”他冷言冷語。

“是關於楊正明導演的，求您了，隻用十分鐘。十分鐘就好……”楚瀟曲著身子，用手比了個十，眼中儘是懇求，她伸手去拉那人的手腕。

工作人員很不耐煩，自己還有一堆事情，沒功夫跟她拉扯：“誒，楚小姐請您自重，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再這樣我就要叫保安了！”

楚瀟顧不得這些，她依舊不放手，工作人員大喊道：“保安！保安！”

遲霽本不想管清衡的事，可女孩的無助和懇求的眼神，讓他想起了一些過往，他沉下一口氣，走出轉角。

“怎麼了？”他的聲音一出來，工作人員瞬間點頭哈腰，仿佛剛才頤指氣使的人不是他。

“遲先生怎麼在這裡啊？是來找小裴總的嗎？需要我帶路嗎？”他的雙標讓楚瀟更加無地自容。

工作人員不會追究遲霽出現的原因，因為他知道，這位和裴少爺私交甚密。

淚眼在眼眶裡打轉，但她還是恭敬地打了招呼：“遲哥……”

“不用，我是來找小楚的。”遲霽聲音沒了之前的溫度，“你先去忙吧，我們在這兒等小裴總。”

聽到這話，工作人員的汗毛瞬間倒立，他竟忘了他們之前是一個組的，離開前他低聲咒罵道：“媽的，真是晦氣。”

那人走後，楚瀟低聲說了句“謝謝”後就緘口不言。遲霽看出來她的警惕，又想到她方才說的話，心中已有推測。

不遠處傳來一重一輕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些許說笑。

“今個兒四樓這麼熱鬨呢？”陳頌見兩個不屬於衡清的藝人站在跟前，調笑道。

“陳頌姐……”楚瀟揪著衣擺，手中攥著冷汗，她也在賭，賭陳頌會不會幫她。

見她有話要說，陳頌推開辦公室門，道：“進來吧。”

她們還沒進去，裴時序就接到了遲霽的眼神，“一起吧。”

他找好借口：“外部藝人私自聯係本公司金牌經紀人，我作為股東有權利知道是為什麼。”

陳頌忍著笑，默許了他的裝腔作勢，四人坐在沙發上，楚瀟拿出手機，點開了錄音，一陣男聲傳出。

“小楚啊，去給楊導敬個酒……嗬嗬，不錯不錯，小楚這身材……”

楚瀟的聲音炸開：“放開我！！你……啊！！！”

這一巴掌力度不小，在座的幾人倒吸一口涼氣。

楚瀟聽到這裡，閉上的眼睛抖了抖。臉上似乎陣痛重現。

楊正明的聲音笑嗬嗬地傳出：“魏總啊，彆太心急了，小姑娘怕生很正常，來小楚，倒酒……”

第一段錄音就此結束，她接著放第二段錄音，是她和魏總的。

“楚瀟，你彆不識好歹！有導演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你母親的病還想不想治了，你什麼都不用做，往床上一躺，什麼資源沒有？多少錢沒有？”

“我不會出賣我的尊嚴！”

“尊嚴？你的尊嚴能填上你媽的醫藥費嗎？”魏總沉默片刻，“行了，滾出去，自己好好想想。”

錄音結束，一陣沉默。

陳頌要確認一件事情：“這人是不是就是新劇的副導演，楊正明。”

裴時序不知道，他看向遲霽，後者點了點頭，他開口：“對。”

剛聽到語音時，她確實很同情這個女孩，但她快速意識到另一個事情，如果這時候《祈芸傳》製作組爆出黑料，會影響新劇上星。

這事兒牽扯眾多，錄音裡的魏總，也不是好惹的主，衡清真的要為了一個無名小卒跟資本撕破臉嗎？

她擔心的事情也正是遲霽擔心的，所以在聽到楊正明三個字時，他說什麼都要摻和進來。

一個聲音打破了僵持的氛圍。

“這件事情，可以和承華談一談。”遲霽安撫著楚瀟，“沒事的，彆擔心。你不會受太久委屈的。”

言外之意，你現在還得再忍忍。

幫肯定是要幫，至於怎麼幫？出手之前怎麼用小損失換取最大利益？這才是他們最需要考量的問題。

陳頌不敢貿然答應合作：“你在承華有話語權？”

“我確實沒有，但白曦有。”遲霽麵不改色，“彆忘了，《祈芸傳》的一番大女主也是我們公司一姐。”

“好。我們會考慮的。”說著，她伸手要去拿錄音，楚瀟快她一步，把手機塞進懷裡。

“我有條件。”

“請說。”陳頌溫聲道。

“給我100萬，在這期間保護我的安全。”楚瀟道。

“楚小姐，100萬可不是小數目。”陳頌說到底是商人，“況且我們沒有在合作，是你有求於衡清。”

她不是不幫，而是必須保證衡清利益不受損的情況下，她們才好出手。

沉默良久的裴時序也捋清了關係，他做出第一步安排：“你的母親可以去裴氏醫院免費接受治療，你也可以在解約後進入衡娛，這段時間保護好自己，其他的交給我們。”

裴氏的醫療團隊是全京城數一數二的，免費治療，對她來說，沒有比這更大的好處了。楚瀟感激地點點頭，顫顫巍巍地把錄音交給裴時序。

送走楚瀟後，裴時序那股懶散勁又上來了，他挨著遲霽坐，一直往他身邊蹭，陳頌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你有什麼想法？”陳頌問他。

“問我姐啊。”裴時序道。

“你不是股東嗎？”

“得了吧，也就說給外人聽的。”裴時序拉上遲霽起身就走，“我股份還沒你多。”

走之前，陳頌問遲霽要了承華高層的聯係方式，順道給裴時序提了個醒：“你小心點他。”

裴時序看向他的眼神充滿鄙夷，眼神在說，你好虛偽哦。

兩人到了停車場，裴時序問：“要不你來開？”

遲霽接過鑰匙，跨上了大G的駕駛座，少爺則是不知從哪拿出一個冰淇淋，悠哉哉地在副駕上吃起來。

他也沒問遲霽要把他帶去哪，墨鏡一帶，手隨意搭在車窗上。

本著下班不聊工作原則，裴時序在車上激情獻唱，逗遲霽開心。

開了一路，唱了一路。車子停穩後，裴時序才想起來問：“這哪？”

“下車不就知道了。”他賣著關子。

二人下車，裴時序這才想起來，這是他一個月前發朋友圈說，好吃又難定的餐廳。

“哇，這要提前一個月預約吧。”

“走吧。”

裴時序跟在後麵，眼裡仿佛藏著朝露，明亮中帶著些許期待：“是特地，為我定的嗎？”

前麵的人不置可否：“對啊，見你發朋友圈了。”

落座後，遲霽讓他隨意點，平時喜歡吃什麼點什麼。請他吃飯一半是為了還人情，另一半則是……

“唉……”遲霽看著菜單歎了口氣，引起裴時序注意。

“怎麼了？”他的注意力瞬間從美食上轉移。

遲霽半推半就地說明原因：“新劇定下來了，但是……公司又讓我和其他男藝人組cp。”

原著裡，令狐席有一段很隱晦的感情線，是和他的下屬。

“和誰啊？”

遲霽擺弄著叉子，神情憂愁又帶著一絲無奈：“孔皓。”

“不認識。你不想組男男cp嗎？”

“工作需要我也不能拒絕啊。”隨後，他又用開玩笑的語氣道，“聽說他後台挺硬的，但願他能像你一樣好相處。”

“要是能和你搭戲就好了。”遲霽口吻隨意，似乎隻是朋友間的一句玩笑話。

“如果不考慮公司安排，你想和他捆綁嗎？”裴時序的語氣懇摯，讓人有些不忍心誘導他。

但遲霽還是說出來他想要的答案：“不想。”

他說這話時，演出了半分任性和半分無可奈何。

對麵的人點了點頭，沒接話。遲霽料定他會出手乾預，這個話題過後，兩人對此事秘而不宣。

晚餐後半段，裴時序一直心不在焉。

有些事情，他隻是不喜深想，並不代表他不明白。從遲霽開口時，他就察覺到了異樣，以及他身後一直在拍照的人。

這家餐廳的私密性很好，來的人非富即貴，狗仔更不可能進來，要是沒人提前部署，怎麼會這麼巧，在這遇上cp粉嗎？

眼前這人，發絲垂落在睫毛上，撥弄發絲的手上透著青紫的血管，指尖一用力就泛白，他切了一塊肉放在裴時序碗裡，眼神柔得像春三月的風。

一顰一笑，牽動人心。

裴時序第一次吃飯心不在焉，他私心不想讓遲霽和彆人組cp，但……遲霽隻是單純的不想跟彆人組cp嗎？

還是……

我真的要小心他嗎？

他費儘心機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熱度？流量？還是……為了我？

今晚的一切裴時序不會深究，因為他知道，不管什麼原因，隻要這人說了，他都會儘力去做到。

他沒有察覺到，他對“朋友”的包容和關心，已經超過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