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下,嘈雜的警車聲四麵八方地響起,往下看,警察圍成一個結實的盾,防備著樓頂上那個如同影子一般逃竄的殺手。
“怎麼回事?”
“還有人在裡麵!不能開槍啊!”
“求求你們,不要開槍!”
“……”
弗羅拉混跡在混亂的人群中,她這一次的任務隻是接應自己的同伴。
組織的內鬼和警察交接,泄露了許多內部的機密信息,這次的任務也不例外,甚至給警方提前報了點。分秒必爭下,出現一點小小的失誤就等於失去性命。
焦急地等待中,被保護的富商蠢蠢欲動,一再請求立刻離開。富商手中掌管著軍火,前段時間意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要命的事情就開始了,幾次暗殺之後,富商已經撐不下去了。為了保命,竟然與A國警方做了交易。
想到這裡,弗羅拉按了按頭頂上灰色的鴨舌帽讓自己淹沒在人海中。
該說他蠢還是說他聰明呢?
隨著一聲槍響,人潮湧動,但是,建築物裡卻十分平靜。
弗羅拉無聊地盯著自己的腳背,四處已經被警察和保安圍死了,不知道她會從什麼地方出來。
“啊————”
隨著一聲爆炸的轟鳴聲,整棟樓都劇烈地搖晃著。
男人女人的哭喊聲與尖叫聲嘈雜在一起,一群職員灰頭土臉地從公司裡連滾帶爬地跑出來,帶著血的、沒帶著血的,驚恐的、嚇傻的,圍成一團撞進圍觀的人群中。
轉眼間,弗羅拉消失在人群中。
“真難殺,這狗東西。”
弗羅拉一邊開著車,一邊瞥向副駕駛的殺手小姐。
這是一個東方人的麵孔,弗羅拉從小到大沒有怎麼接觸過純正的東方人,對於家人口中的東方女人溫婉賢淑的刻板形象在這位小姐身上破滅。
烏黑的頭發、烏黑的眼睛、烏黑的槍口,身材是對於A國人來說的小巧骨架,挺立的胸脯被裹在了白色的布片中,身上緊身的皮衣儘顯火//辣身材。嘴裡說的A國語言帶著些形容不出來的奇怪口音,但從語氣中能聽出來心情不悅。
“這一次也完美地完成了任務,又活了下來。”弗羅拉笑得燦爛,陽光得不像是一個殺手。
許沒有說話,換下身上緊身的皮衣,換上一身緊身包//臀職業裝,扮成了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模樣,擦了擦手裡那看起來不怎麼小巧的狙擊槍。她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對於弗羅拉來說已經是習慣了。
她們已經合作了一年,她基本上已經摸清了許的個性,在許扶著額頭閉上眼睛時閉嘴。
許是一個安靜的孩子,淡漠的眼睛裡寫滿了故事,在弗羅拉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穿了她精致利己主義的本質,她很危險,就像是一匹餓狼,飲血生存的餓狼,如果背對著她,一不留神就會被她連皮帶肉地吞下去。
“等著。”
許像是理所應當地對弗羅拉下了指令,頭也不回地走了,弗羅拉趴在方向盤上看著那個蠻橫的女人。
許琪現在心情很不爽,因為這一次的信息泄露導致計劃被警方提前得知,突如其來的埋伏讓她差點沒有完成任務交代在那裡。現在,她恨不得立馬把內鬼揪出來槍斃五分鐘。
許琪服務的組織名為蛇妖,作為A國最大的殺手組織,根據地分布在各處。許琪所在的小隊常常會移動位置,而這個表麵上看起來非常正常的寫字樓裡,藏著自己所屬的曼陀羅小隊。
“您好。”
“進來吧,弗麗達。”
這個X蛋的洋鬼子負責人一副深沉的樣子讓許琪手癢,忍著想從背後掏槍把他崩了的衝動,她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為什麼沒有告訴我有人埋伏?”
“這是我們的失誤,我代表組織向您道歉。”
“伊薩卡,看來我平安回來讓你很意外。”
輕飄飄的一句道歉讓許琪更加惱火,伊薩卡在許琪濃重的殺氣下為自己捏了把汗。
許琪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突然加入了蛇妖。作為殺手,許琪是一個十分敬業的人,從來沒有失敗過,接任務也從來不挑剔,隻要有錢而且錢多就會接下,聽說與高層還有不知名的聯係,卻不知道為什麼被塞到自己這個小隊裡。
得罪了這位大神,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我們會為您補償,會將補償打進您的卡裡。”
周圍的氣氛緩和下來,許琪的臉上雖然依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短促的一聲嗤笑讓伊薩卡暫時緩了口氣。
“等接到了任務再聯係我。”
許琪不關心什麼內鬼,什麼組織,她隻關心錢。
弗羅拉坐在車裡無聊地扣著手指。
在自己身邊已經路過了幾輛警車,依然沒有發現這個寫字樓裡隱藏著的秘密。
“走。”
許琪拉開車門坐進來。
弗羅拉打了方向盤,踩了一腳油門。
“去哪?”
“你說呢?”
弗羅拉勾起唇角。
“要不要先去喝一杯?”
“家裡有。”
一番謎語一樣的暗示,一陣風馳電掣,火急火燎,進入安全空間的許琪終於放下了些許警惕,身邊的金發女人自然地摟上了她的腰。
“許……”
耳邊人的呢喃伴隨著讓人害//羞的“啾啾”聲,弗羅拉的手掌插進了許琪烏黑的頭發裡,將懷裡的人揉軟了、揉碎了吞進肚子裡。
許琪享受地揚起了頭,任由她在自己的脖子上耕耘。弗羅拉金色的頭發像是太陽般璀璨,許琪將她臉龐上汗濕的頭發捋到耳後。
許琪總是說,她喜歡弗羅拉那雙碧綠的眼睛,就像是朦朧記憶中,房子前的那塊綠色的湖泊,帶著清澈,帶著思念。
“輕一點。”
“平常中槍都不會痛的殺手小姐,這樣……就痛了嗎?”
許琪難得的溫柔,竟然與弗羅拉調起情來,輕輕撫摸著弗羅拉柔軟的頭發,也許是因為劫後餘生,想要更加珍惜兩人在一起的時光,許琪像是水一樣化在弗羅拉的懷裡。
“我好想你,我們有兩個星期沒有見了,也有一個月沒有好好親//熱親//熱了。”
這一次的任務突然發生意外,許琪被暴露了位置,沒有上報的武裝力量襲擊,能逃回來還是萬幸。
想到這裡,弗羅拉的手微微顫抖。
“放心,我死不了。”
許琪是個談不上溫柔的人,初次見到弗羅拉就像是被入侵領地的狼,對於這個冒失的新搭檔沒有什麼好臉色。兩人與其說是戀人關係,不如說是為了解決麻煩的生理需求而半推半就的合作關係。
看著眼前的女人似乎是在擔心自己,兩隻淚汪汪的綠眼睛盯著許琪,不擅長安慰人的許琪隻是僵硬地揉了揉她的金發,緊緊地抿著嘴。
“喝酒嗎?”
弗羅拉從櫥櫃裡找到了一瓶葡萄酒,上麵全是自己看不懂的方方正正的文字,倒了兩杯後回了房間。
許琪懶洋洋地靠在床上,煙霧繚繞下,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窗戶漏進來的城市月光下顯得更神秘。
弗羅拉輕輕坐到床上,許琪自然地躺進她的懷裡,抿著酒。
弗羅拉的骨架比許琪大不少,從她的視角下看,許琪的臉看起來格外清純,還散發著好聞的味道,讓她想起了鄰家妹妹。
“你今晚彆走好嗎?”弗羅拉貼在許琪的肩膀上。
許琪是殺手,同時也被其他樹敵懸賞,讓她將自己的家藏的很深,一年的時間裡,連弗羅拉對許琪常在的地方一無所知。
“當然不行,”許琪果斷拒絕,站起身下床穿衣服,“沒有辦法,我的命比較值錢,殺的人多,想殺我的人也多。”
許琪手裡多了一個金色的舊懷表,彈開的時候發出一聲不怎麼清脆的悶響。
“已經淩晨了。”
弗羅拉托著腮,許琪的皮膚呈現著健康的小麥色,背脊到腰窩呈現著優雅的孤獨,今天挑選的哪一件黑色魚尾長裙很適合她,露出的蝴蝶骨上,黑色的頭發晃著她的眼睛。
看著許琪穿上高跟鞋,弗羅拉站起身,像是對待戀人一樣摟住她,依戀地嗅著她頸間新噴上的玫瑰香水味。
“打扮的那麼美,是要去見誰嗎?”
許琪補上唇上的口紅,突然間聞到一股濃烈的酸味,回頭在弗羅拉的臉上輕輕印下一個口紅印。
“約會,嗯?”
“可以嗎?”
“下一次。”
許琪哼一聲,像魚兒一樣從弗羅拉懷裡滑走,高跟鞋的聲音漸漸消失,就像是燃放結束的煙火,許琪就像是一場豔遇,似乎再也沒有出現過。
弗羅拉在燈火中放下手,臉卻是與明亮相反的陰暗,她迅速換下睡袍。
鏡子裡,自己的臉上還有帶著香味的口紅,弗羅拉麵無表情地抽紙擦掉毫無留戀地扔進垃圾桶裡。
不一會,房子的兩個主人都離開了。
弗羅拉開著車在霓虹燈下馳騁,來著的窗戶不停地向車中灌風,弗羅拉金色的頭發飄揚在耳後,黑色的墨鏡反射出夜間霓虹的色彩。
目標明確地進入常去的酒吧,弗羅拉輕鬆下來,緊繃的眉頭放鬆下來,坐到吧台邊點了一杯酒。
“您好,美麗的小姐,可以請您喝一杯嗎?”
弗羅拉等待著調酒師調酒,轉頭看見了身邊的穿著西裝的紳士,滿臉真誠地向她搭訕。
“當然可以,先生。”
弗羅拉露出一個明豔的笑容。
酒吧裡不僅彌漫著一股酒的味道,還有著豔遇的男男女女嘗//試愛情的曖//昧味道,酒吧紅紅綠綠的燈光襯托出的氛圍裡,弗羅拉與這位紳士似乎再正常不過了。
“看來你過得挺好。”紳士坐了一會,雙眼隱蔽地四處觀望後,才將視線放到麵前明媚的美人身上。
“應該吧。”弗羅拉聳了聳肩,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酒。
“有沒有觀察到什麼?”
“弗麗達背後應該有更大的魚,但是,很可惜,我沒有打聽出來,另外,內部有臥底的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
紳士點了點頭,繼續維持著笑眯眯的表情。
“彆笑了,真醜……”弗羅拉被自己曾經的不苟言笑的上司的笑容刺激地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瞥開視線不看他,“接下來有什麼計劃?需要讓我進去敵人內部嗎?”
“不,不需要。”德切巴爾抽了抽嘴角,最後還是放棄,恢複了不苟言笑的樣子,“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監視弗麗達,當然,是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弗麗達……許琪,她似乎有很多名字,不知道哪一個是真的,姓名不詳,經曆不詳,社交範圍不詳,甚至連年齡都不詳,真不好查。”德切巴爾又說,“也不知道從她開始入手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弗羅拉轉了轉手中的酒杯,又想起了許琪剛剛精心打扮過的樣子。
她接近許琪不僅僅是因為組織的安排,更是為了她自己。
十年前,自己的父親沃納攜帶機密文件四處躲藏,最後還是被蛇妖的殺手殺害,機密文件還是落入敵手。那份文件不僅僅是關於那次任務,還是A國的科技研究產物,再多出來的,誰也不知道了。
好在那個箱子除了A國總統和設計者誰都不知道密碼,箱子也是秘密製作而成,就算是炸藥也炸不開。
她的任務是找到這個密碼箱的線索,然後作為女兒找到殺了她父親的凶手,為自己的父親複仇,再是作為警察把蛇妖——連根拔起。
“弗麗達是個很不好相處的人,之前送去的人無一例外地被殺了,她沒有殺了你真是讓人意外。”德切巴爾斜眼看著完好無損的弗羅拉,語氣平淡。
“那可真是感謝上帝。”弗羅拉對於上司的挖苦隻是嗤笑一聲。
二人的談話持續二十分鐘,結束後,弗羅拉拎起包離開。
在回去的路上,弗羅拉將車停在了湖邊,依靠在車蓋旁點燃了一根煙。
如果許琪不是蛇妖的殺手,她也許會追求許琪,就算許琪拒絕自己,她也可能會舔著臉追上去。因為許琪實在是太神秘了,神秘的東西總是會激發人的好奇心,更何況是東方人。
在弗羅拉的世界裡,黑發黑瞳的東方人都帶著神秘的濾鏡,就像是她與許琪相處了一年,也摸不清楚許琪的脾氣,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裡,她在想什麼,她的心事,亦或是她的身份背景。
她知道的應該隻有不愛吃洋蔥芥末、喜歡喝熱水、牛奶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以及……上床時喜歡溫柔地盯著自己的眼睛,像是透過自己的眼睛懷念著什麼,同時又在自己耳邊//喘//的那麼好聽,說著自己聽不懂的東方話。
既然她們身處於不一樣的陣營,最終的結局隻能是悲劇。
點燃的煙點亮的那一點火光滅了,弗羅拉身邊又變得漆黑一片,抬頭看了看黑夜裡的幾顆星星,轉身上車。
許琪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隻有她聯係彆人,沒有彆人能聯係到她的時候,就連任務也是許琪主動現身親自接到手中的。就這麼過去了一個星期,弗羅拉終於收到了許琪的消息。
XU:咖啡館,轉角那一家。
弗羅拉回了信息,公式化地穿上精心準備的黑色吊帶裙,側麵開叉露出若隱//若現的大腿,又化上精致的妝容。
那家咖啡館是東方人開的咖啡館,許琪與自己大多數見麵都是在這家咖啡館裡,弗羅拉一進門就一眼看見了正在吃甜品的許琪。
許琪今天穿著白色的T恤,牛仔褲板鞋,戴著一副厚重的黑色框的眼鏡,手邊擺放著兩本書,很普通,就像是普通的留學生一樣。
抬頭看見弗羅拉像個花孔雀一樣的打扮,許琪愣住了。
弗羅拉金色的長發整整齊齊地梳在腦後紮起來,穿著一身黑色長裙,胸前彆著一朵玫瑰花胸針,踩著九厘米高跟鞋走過來。
“不是說下一次約會嗎?”弗羅拉臉上的陽光燦爛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委屈。
“有任務,任務結束了以後再說。”許琪還是一副鐵麵無私的樣子,任憑弗羅拉看的眼睛都酸了都找不到任何遺憾,或許這個人確實沒有這樣的情緒。
“這次的任務目標。”
弗羅拉興致缺缺地接過照片,上麵是一個看起來很機敏的老頭,白發蒼蒼,眉眼間帶著威嚴,身上穿著唐裝,這張臉一看就知道是個C國人。
“C國人?”弗羅拉饒有興趣地看著坐在對麵的許琪,許琪雖然是殺手,但是從來沒有接過暗殺C國人的任務,骨子裡還是帶著國家情懷。
“是的,但是這個老頭從事人口買賣,可能還涉及販毒,不是好人。”
弗羅拉覺得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說一個人販子不是好人有點好笑,好不容易忍下來,在許琪說任務要求時笑不出來了。
“這次不僅僅要乾掉司徒永,還要偷出他手裡的一份機密文件。”許琪一邊看著資料一邊說。
“機密文件?什麼機密文件?我們不是殺手嗎?還要當小偷?”弗羅拉說,畢竟暗殺隻要把人乾掉直接逃就行,但是偷盜不一樣,還要在不被人發現的基礎上安全地偷出來,兩樣在一起執行,危險性很高。
“什麼機密文件這就不是我們要管的了,至於為什麼當小偷,”許琪抬起頭,眼裡冒著光,“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弗羅拉明白了。
“你還真是,永遠不會跟錢過不去。”
“明天下午,司徒永會在自己在A國的彆墅裡開party,你收拾收拾,混進去。”
“我?”弗羅拉指了指自己,有些驚訝。和許琪搭檔之後很少會派她出手,平常也隻負責平常的接應和探查。
“司徒永的兒子是好//色之徒,司徒永不太好接近,隻能從他兒子下手。這老頭隻有一個老來子,看的比命還寶貝。”許琪解釋說。
“好,我知道了。”一邊一本正經地回答過後,許琪沒有再說話了,弗羅拉雙手插起,手背托住自己的下巴,“啊~寶貝兒,你真的舍得我犧牲自己的美色嗎?“
許琪舔著嘴邊的奶油,突然覺得口乾舌燥。
“你和我之間你最合適不過了。”許琪眼睛不自覺地落到弗羅拉有意顯露的脖子和隱隱約約的事業線,遊走在她露出的大腿上。
許琪的理由也是有根據的,弗羅拉的外貌條件比許琪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一出場就是吸引人眼球的美人。
突然,弗羅拉抬起手向許琪的臉上伸去,許琪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卻在弗羅拉的手貼到唇邊時沒有再次閃開。
弗羅拉適當地表現出失望與難過,舔了舔指尖上的奶油:“你就這麼防備著我嗎?我們都認識一年了,在床//上也認識有半年了吧?”
許琪心虛地撇過頭,說:“這次任務結束再說。”
“哼,你們東方人是不是都特彆性//冷淡,我都這麼勾//引你了,你就不能上個當嗎?”弗羅拉撒嬌似的,蹭上許琪腿上的高跟鞋尖被無情躲開,最後還是歎了口氣,“好吧好吧,誰讓我愛你呢。”
兩個人尷尬許久,弗羅拉坐在原地看著玻璃牆外麵許琪離開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
“真是可愛,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貓……”弗羅拉眼神暗了下來,撿起叉子嘗了嘗蛋糕的味道,甜膩的奶油糊在自己的口腔裡,弗羅拉扔下了叉子。
“真是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