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塗彌第一節課上到一半被係主任叫走了。
她被帶到院長辦公室門口,係主任笑著道:“放心,是好事。”
她打開門,獨自進了辦公室。
她隻在開學典禮上見過院長一麵,他看上去是個和善的男人,但她想不到有什麼好事。
辦公椅上的中年男人站起來,樂嗬嗬走到她麵前道:“塗彌,是這樣,厲先生很喜歡你在畫展的畫,有意收藏,想跟你談談價錢。”
她早在聽到“厲先生”時就看到了立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男人。
煙灰色的西裝完美修飾出他挺拔修長的身姿,她眯起眼,手下意識握成拳。
這個身形最近出現得過於頻繁,院長不說,她隻這麼一眼也能認出來。
院長坐上會客沙發主座,厲銘依舊背對兩人欣賞牆上的油畫。
“厲總,塗彌就是那幅畫的作者,我們要現在談談價錢嗎?”
厲銘這才轉過身,看了眼沙發邊上有些拘束的人,緩緩邁步過來,“韓院長,我想跟作者單獨談談。”
辦公室的門一聲輕響,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兩人。
“坐。”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性感,語氣也一如既往的討厭。
厲銘長腿一邁,坐上主座,明擺著哪裡都是他的主場。
不等他開口談條件,塗彌先發製人,“厲總喜歡我的作品我很開心,隻不過我的畫收藏價值不大,我想沉澱過後再考慮厲總的提議。”
她臉蛋越看越漂亮,但沉穩鋒利的眼神跟那天他在俱樂部見到的人不沾半分關係。
他唇邊漏出一絲笑意,“機會不等人。”
“沒關係,我有信心。”塗彌站起身,“厲總,我還有課就先走了。”
她邁出半步,腳下一絆,厲銘長臂一攬,她一屁股坐進他懷裡,青檸柚香頓時四溢。
厲銘手在她腰間一扣將她困在身上,氣息噴在她耳周,磁性鬆散的嗓音似疑問似挑釁,“之前不是想釣我嗎,怎麼現在主動送上門也不要了?”
他冷淡鋒利的側臉貼著她,塗彌對上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眸,捉摸不透。
她抿唇,厲銘視線下移,手無意識掐了掐她腰。
“我沒有釣你。”
毫無說服力的反駁。
“主動親上來還不是釣我?”
他的體溫像熱浪,一潮又一潮湧向她,塗彌掙不開他的手。
“那是你故意灌我酒。”
她眼底泛紅,厲銘一時分不清她是裝還是真委屈。
塗彌被壓著起不來漸漸沒了耐心,用力去扒壓在她腰間的手,“厲總,你到底想乾什麼?”
厲銘的手紋絲不動,反稍用力,“塗彌,是你到底想乾什麼?”
塗彌迎上他的審視。
“接近我,黑進集團,你想從我身上拿到什麼?”
“什麼意思?”
厲銘鼻息輕笑,一字一句的解釋,像真怕她聽不懂,“你跟我上床,拿我手機黑進集□□統,想找什麼。”
“厲總開什麼玩笑,我要能黑進你集團,我還在這做什麼?”
厲銘冷笑,“這個我也想知道。”
塗彌啞言。
“跟吳輝有什麼關係?”
“你母親患病時主治醫生不是他,你父親在地下拳擊也跟他沒有交集。”
“還是說他跟你妹妹失蹤有關係?”
塗彌紅了眼圈,眼淚打轉,“我不知道什麼吳輝。”
厲銘竟軟了語氣,“你哭什麼?”
她一眨眼,一滴淚落下,“我父母去世,妹妹失蹤,對你來說很好玩嗎?”
她下巴尖懸的淚珠打在厲銘西裝外套上,染深了原本的煙灰色,厲銘捏住她下巴,狠戾蒙眼,“裝成這樣對你來說很好玩嗎?”
塗彌瞪著眼,眼淚往下掉,“厲總你為什麼要這樣?”
“你說呢?”
她淚眼婆娑,可憐得很。
厲銘不想陪她演,“你直接跟警方解釋吧。”
他鬆了手,收回那條明目張膽絆她的腿。
塗彌站起來,沒有妥協,“那你報警吧。”
他沒有證據,她很有信心。
厲銘說到做到,下午課上到一半,她當著全班被警察帶走了。
她被拘留了,厲銘沒證據她黑進係統,但以偷竊罪報了案。
她偷了他十來萬的西裝,酒店的監控作證。
她沒有給武道打電話,而是安靜等了一晚上,等厲銘來找她。
值班的警察小哥給了她一條毯子,宵夜也多點了一份給她。
她靠牆睡了一晚,厲銘第二天下午才來,她哭得梨花帶雨,警察都心疼。
“厲先生,我沒有偷你衣服,那天要不是你把我灌醉……我也不會……”
“而且我衣服被你弄臟了,我沒辦法才穿你衣服走的。”
“衣服我會還你,你彆告我好不好?”
在場的人互看一眼,原來背後還有這麼一回事。
警察小哥遞了張紙巾給她,塗彌擦了擦眼淚,紅眼看著厲銘,恨不得把他綁起來當沙袋摁在牆上哐哐暴打到他哭著求饒。
一位老警察調解道:“厲先生,你看要是誤會,讓塗小姐把衣服還給你,她給你道個歉,這事就這麼結了。”
厲銘冷眼相對,“衣服不要,賠錢就行。”
塗彌答應,反而省事,衣服她早扔了。
警察看了她一眼,關心道:“你有這麼多錢嗎?”
她搖搖頭,聲音又細又柔,“我會慢慢還的,我有獎學金和兼職,但我真的不是小偷。”
是個男人都看不下去了。
“厲先生,你看這樣可以嗎?”
調解完,塗彌出來,天已經快黑了,她在警局門口深呼吸讓自己停下抽泣,哭一下午嗓子都疼了。
“就是這個小姑娘,被有錢人給整進來的。”
“什麼有錢人,這麼無法無天嗎?”
“厲宇集團那位,好像是他想包養人小姑娘,人不肯,他就灌人酒還把人弄局子裡來了。”
“啊?他長那樣也不需要到包養女人啊。”
“誰知道這些有錢人,人長得帥,心壞得很。”
她沒繼續聽彆人怎麼罵厲銘,心裡是舒服了一點,她扯了扯有些濕的領口,回家前還得先去趟老破小。
一輛車從警局出來跟在她身邊,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那張即使不爽也帥的人神魂顛倒的臉。
“上車。”
塗彌加快腳步,厲銘冷著臉,聲音柔和了兩分,“送你回家。”
塗彌瞥了他一眼,沒有減慢速度,“不麻煩厲總了。”
“快點。”
她不理,黑車停下,車門打開,一手伸出來攥著她就把她拉進了車裡,速度快的跟搶小孩一樣,她叫都來不及叫,車門關上,車加速。
她趴在厲銘胸口上,卡在他兩腿之間,姿勢彆扭。
“厲總,你這是綁架。”
厲銘冷眼垂下,高挺的鼻骨讓他傲氣更盛,“汙蔑人是有一套。”
“我什麼時候汙蔑你了,明明是你……”
輕笑打斷她,鼻息靠近。
“知道彆人怎麼說我?沒良心,變態人渣,黑心有錢人,糟蹋女大學生……”
塗彌聽他一個一個數彆人給他安的罪名,忍著不笑,“我又沒這麼說你,他們自己要這麼想。”
大手捏住她的臉,厲銘嗓音低沉,眸光深邃,探究意味甚濃,“看來裝成這樣對你來說確實很好玩啊。”
車裡開著空調,塗彌被他環抱著,身上薄汗涔涔,她推開他的手,倔道:“我沒有裝。”
她爬到一邊的空座上,“麻煩厲總送到學校好了。”
“送到學校乾嘛,你又不住學校。”
懶洋洋的聲音跟剛剛咄咄逼人完全不一樣,他斜眼睨著她,順手拆開了脖間的領帶,隨意卷卷塞進了西裝口袋裡,“考慮好了嗎?”
“考慮什麼?”
他從副駕拿過一個文件袋,“是要讓溫氏知道你代畫還是談談收藏條件?”
塗彌眯了眯眼,壓下心裡的情緒,柔聲道:“我現在的畫沒有收藏價值,厲總你這樣……”
厲銘點頭,不等她把話說完,把文件袋往前扔去,“代畫的事今晚發給溫氏。”
塗彌一緊張伸手拉上了他的手,厲銘看著她也不動,等她說話。
她現在是知道了,鬨到警局的事完全隻是個警告,換作是彆人她理都不理,但對方是厲銘,她不敢掉以輕心。
“厲總,我們談談好嗎?”
車停在老破小樓下,她打開文件袋,裡麵隻有一張紙,一張白紙。
她咬咬牙,耐著性子,“厲總,這是什麼意思?”
厲銘似笑非笑,理所當然,“還沒想好條件。”
生硬的兩聲笑,“厲總真有趣。”
厲銘抬眉,不隱藏臉上的愉悅,“回去吧,我想好了來找你。”
塗彌鬆開手,文件袋落下,掉在車椅上又滑到座椅下,她微微一笑,等到車門完全揚起,“厲總再見。”
她恨不得把車門扇到他那張帥臉上。
黑車開出老破小遠去,厲銘懶散坐在後座,敞著衣領欣賞一路夜景,心情十分愉悅。
車炮聲震天,一輛暗夜黑的AvenG超跑從他身邊飛馳過,噴了他一車尾氣。
一周過去,厲銘也沒來找塗彌談條約,她不給自己找麻煩,他永遠不來最好。
周末,她去光耀福利院做義工,她來這裡兩三年了,這次意外碰到一個人。
溫嵐顯然也很意外,他今天是陪溫母一起來了解福利院情況的,溫氏名下的福利基金會今年打算再增五家受助對象,光耀就是待定名單中的一位。
塗彌見到溫嵐和溫母禮貌打了個招呼,繼續去教孩子們數學,溫母還在跟福利院院長談話,溫嵐找到塗彌,兩人閒談兩句都搞清楚了對方在這的原因。
溫嵐:“你是因為家裡的情況才來這的嗎?”
塗彌笑笑,“算是吧,隻不過我比他們幸運太多,好歹我爸媽也陪我到了十六歲。”
溫嵐沒讚同,“基金會下月有個慈善會,你想來參加嗎?”
“什麼樣的慈善會?”
“藝術品義賣,你那天展出的畫我覺得不錯,應該有很多人會喜歡。”
塗彌半天沒說話,溫嵐以為她不願意,“你要是不願意也沒關係。”
她輕輕搖頭,“不是不願意,我的畫要是能幫到福利院的孩子我會很開心,隻是那幅畫……”
“怎麼了?”
“厲總想要收藏。”
溫嵐蹙眉,她立馬又解釋:“其實我一開始是拒絕了,也跟厲總解釋過我的畫目前收藏價值不大,可他這個人……好像比較……”
她措辭半天,溫嵐冷冷接話,“蠻不講理。”
“所以我可能沒辦法參加慈善會了,真遺憾。”
溫嵐盯了她兩秒轉開眼,“你想去我下周給你發邀請函。”
“真的嗎?”
她驚喜時總是會讓人覺得人間美好,連溫嵐也擋不過,他臉上漾著笑點點頭。
塗彌收到溫嵐邀請函的那天給“鳥不鳴”發了封郵件。
【下個月前要一幅油畫,主題不限,義賣給有錢人,上次畫展那種風格也可以。】
收到答複後,她才回了溫嵐的消息。
【謝謝學長。】
【我想為慈善會準備一幅新作品,可以嗎?】
溫嵐秒回道:【當然可以,期待你的新作品。】
她打開慈善會的鏈接,看到“厲宇集團”的標識也在,心裡算盤打得啪啪響,既然他也要去,就再順手送他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