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竹香子與漫星沙的卦象是潛龍勿用,那爻變的定數就在花浮蕚和白昧了。
天色將亮,哨塔下換崗的哨兵吹響了警戒,無數禦帳親軍營的兵士策馬躁動了起來。對於這支精銳而言,臨陣脫逃實為大恥,尤其是整隊的哨兵借著夜色叛逃更是嚴重至極,這意味著大營有整整兩個時辰處於警戒失效的空窗期,若是此時有敵來襲簡直難以想象會有怎樣的驚駭變數。
前有左軍指揮使攜虎符不知所蹤,今有值崗哨兵集體叛逃,臨時掌管大權的副都指揮使在營帳中不斷踱步,這種有辱軍紀的行為所觸發的連坐機製足以讓整支部隊陷入萬劫不複。
但當探子來報有兩名女子攜帶虎符前來接任大權時,副都指揮使頓時愁色消散。大遼已近崩潰邊緣,他雖不屑於做逃兵,卻更不願意當炮灰。顧不得核驗兩人身份,蕭昱便傳了兩人過來。
一見到花浮蕚與白昧拿出的虎符,蕭昱二話不說就俯拜起來。除了象征皇權與兵權的虎符威亞,這一跪還蘊含著對生命的渴望。
白昧收起了虎符,她並吃不透蕭昱的鬼胎。而後者心中已經把故事框架規劃好了。
虎符既然於晨曦回營,那今晨奏疏上便可把時間混淆,根據禦帳親軍營的機製,昨夜夜防的漏洞可推諉給這兩個臨時接任軍權的倒黴鬼了。
至於未經奏報便移交軍權?玩笑!深更半夜哪裡能進城去找皇上奏請,是我蕭昱將軍暫時被虎符機製鉗製住了而已。
原本花浮蕚和白昧還準備了一套措辭想要贏得這支部隊的信任,但目前看來他們根本懶得驗明真偽。
兩人相顧無言,麵露狐疑,看著蕭昱一臉真誠的大黑臉下隱藏著的狡黠,更加堅定了其中的貓膩了。
想到蕭昱如此恭敬又圖謀不軌,花浮蕚頓時端起來了身段。她本就有著權禦天下的氣質,如今披上戰袍更顯颯爽。
“花將軍,卯時已過半,按軍例是時該向皇上奏請防令了。”
蕭昱吩咐手下速寫了奏章,故意模糊了哨兵叛逃和虎符歸營的時間,又模棱兩可地把這兩件事歸納為一件案子。他知道皇上最厭惡意有所指卻不明言利害的奏章,但他並不擔心皇上發怒。他謀算著把這封奏令交由花浮蕚與白昧,讓她二人呈與聖上。
這樣一來,不但親自把可疑之人送進大內以讓皇上定奪其身份,還能保證親兵營內暫無人與自己奪權發令。
更重要的是,奏令是蕭昱寫的,呈奏之人是代表親兵營的花浮蕚,而內容背後的深意正是質疑花浮蕚的身份,所以內容必定不能明說其蹊蹺之處,但想必皇上根據線索加以聯想,定會明白其中深意。
如此,夜防漏洞的鍋便成功甩了出去。
花浮蕚並不清楚蕭昱的小算盤,但她要的正是入城機會。麵對這不懷好意的家夥,似乎目前也沒有什麼破解困境的辦法。
倒是白昧機靈,花浮蕚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解被她瞬間捕捉,‘蕭昱行事陰險,定會派人防範我們,名為服侍,但實為監視。看來入城後就要儘快擺脫親兵營隨行士兵的控製’…白昧心裡這麼盤算著,隱隱定下了計劃。
花浮蕚看了看初升的太陽,深吸一口氣,“那便出發吧”。
蕭昱打了個手勢,一隊兵士入帳而來,這是隨奏令入城的護衛。
看著這些麵孔陌生的下屬,蕭昱並沒有起什麼疑心。入城護衛需要謹慎委任,為了防範敵對勢力會策反他們,所以護衛小隊是施行多隊輪換製的。又為了預防居心叵測之人提前潛入某護衛隊等待輪換上場,所以每天的護衛成員是隨機在全軍挑選的。
這就給了竹香子和漫星沙的機會。
作為間諜,竹香子太懂軍中這套手續流程了,簡單經過一番偽裝便混進了護衛隊中。
如果說尋常領隊尚要逐一核對名單,那花浮蕚作為臨時上陣的將軍可沒能力核出個所以然來。除了她注視著護衛隊後排的竹香子眼睛時,察覺出了疲憊與異於其他男兵的清秀之感,便再無異常。
當然了,有沒有異常也不關她事。
就這樣,花浮蕚帶隊,白昧作為隨從,竹香子和漫星沙作為護衛,夾雜著隨時準備暴起的士兵,各懷鬼胎地踏上了入應州城之路。
不得不說,這的確算是四人陰差陽錯的幸運。
皆大歡喜,甚至自以為成功甩鍋的蕭昱將軍也是歡喜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