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正月,京畿道的大雪才將將覆蓋住汴梁外的殘垣,清掃戰場的堂勇兵士還能看到那數尺厚的皎泥下,隱約透著淋淋的血色殷紅。就在前日,那高約六丈的巍峨城牆上轟出的砲石擊碎了整個村落。不需要辨彆碎屍是賊寇還是我大宋百姓,因為這一仗於大宋是慘烈至極,但對於北方的鐵浮屠而言卻是幾近無傷的捷行大勝。
鳶道人眯起眼看著遠處因挖出半具頭顱而狂嘔不止的素衣少女,心裡頓時陰沉下來。他早就清楚這一役湮滅的宋人太多,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專司打掃戰場的堂勇會不夠用,竟還需要宮中的歌舞升平的涓人來幫忙清理這破敗不堪的大宋。
“坊間都在傳皇上是割了太原、中山與河間三鎮,這才哄得金寇退兵”,喧帥將座下白馬額頭的積雪揮抹乾淨,頓時冷笑一聲譏諷到,“這群刁民也不甚想想,我大宋幾近國破,那完顏斜也怎會止胃於這三城?”
“三衙禁軍除了催促你我二人潛行大遼國境外,可還有其他命令?”
喧帥默言,算是用沉默回答了鳶道人的疑問。
一路無話,但肆虐的風雪愈加爆烈,就好似那金寇的破風箭矢,道道都能轟出鮮血與臟腑。喧帥和鳶道人不由得催動真氣,以抵禦這要命的饕風齧雪。
而就在後方不遠處,與喧鳶二人同襲白衣的妙齡女子沿著即將被風雪掩埋的足跡苦苦追尋著,隻見她用披風護起火折子以攝取那微不足道的暖意。並非是她不想催動真氣來禦寒,而是她知道倘若與前麵那兩人相遇,她雖有信心擊敗一人,但同屬九品上的她絕無可能在真氣並不充盈的情況下安然撤退。
數個時辰前,就在三衙禁軍調動攻玉營的同一時刻,明珠營中郎將糕冷代代也接到了命令。可與攻玉營的兩人不同的是,她的命令來自於工部。再準確點來說,是工部軍器司。
大宋黨爭激烈,此番金寇攻城所使用的砲石無論距離還是威力,都遠勝於工部的七點星砲。代代雖然不知此番命令背後的具體計劃,但她猜測一定與其有關。也許,喧帥的命令是奪取金人砲機的工藝圖紙,而這必將成為喧帥背後勢力壓製軍器司的招魂幡。
所以絕對不可以讓喧帥與鳶道人得手,即便同為軍中同袍,但為各自利益犧牲掉二人也未嘗不可。大宋已經岌岌可危,絕對不允許有破壞朝廷團結的人出來再攪渾這汪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