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 前情(1 / 1)

2003年,夏——

一家銀色飛機穿過雲彩,在天空下留下兩道白痕,最終降落於霓虹長野縣。

“小曇,記得不要亂跑。”一頭黑色長發,以白緞覆麵的男子低頭囑咐。

“……舅舅。”被稱呼為“曇”的少女扯扯他的衣角,“霓虹咒術界總部好像不在這裡吧?為什麼你要來這裡開會啊?”

“地點是對方選的。”風止按住她的肩膀,和她一前一後走下飛機,“不過他們的【禦三家】都會派人來,或許還會有你的同齡人。”

“同齡人……”風曇嘟囔一句,她可記得沒來之前爸爸說過,霓虹咒術界掌權的禦三家非常高傲,很多時候都不會與外界進行過多交流。

不過據說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在十幾年前誕生了【六眼】之後,整個霓虹甚至於全世界的詛咒都有所增強,霓虹的咒術界這才逐漸改變了自己封閉的作風。

此次交流大會就是針對於世界各個國家之間詛咒發展問題展開的,並且恰好輪到霓虹來承辦。

風曇正處在升入初中之後的第一個暑假,她的母親大人——也就是風氏現任的家主,果斷把她扔給了自己要去霓虹出差的弟弟,讓他帶外甥女出去見見世麵。

“據說長野是不錯旅遊地點哎。”風曇揪著自己舅舅的袖子,“我不可以在這裡逛逛嘛?”

風止溫柔地笑笑,“也許你可以去試試蕎麥麵的味道?不過若是要賞櫻賞雪之類的,我們就算是來錯時節了。”

早已在機場等待的相關人員和輔助監督迎上來,問:“請問是來自於華國的代表嗎?”

身邊的翻譯複述一遍,風止淡然點頭。

風曇日語學得一般,雖然比自己的舅舅水平高出很多,但也就是勉強能聽懂眼前人說什麼的程度。

不過她還是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出了他的意思——華國這次派來的代表,怎麼是個瞎子啊!

“是【束縛】啦。”她吐槽了一句,然後切換中文,“他們怎麼連基本工作都不做……”

很快她就在風止捏著她肩膀的手勁兒下閉嘴了。

對不起,舅舅,我今天一定會保持安靜的嗚嗚。

她跟著風止一路安靜地穿過機場上了車,在專門的會場休息後進了開會的房間。

然後在屏風後落座。

風曇再次忍不住扯風止的袖子,意思是開會就開會,大家為什麼還要擋住對方。

風止微微搖頭,不知道,可能是霓虹咒術界的特殊風俗吧。

看著屏風後一個個身穿傳統和服的身影,風曇不禁開始思考今夕是何年。

不對,萬一對方是在這種時刻特意穿上傳統服飾來表達他們對會議的重視呢?

自覺找好了理由,她開始研究眼前桌子上端上來的各種和果子。

咬一個,太甜,不喜歡,下一個,太甜,不喜歡。

會議內容,太無聊,也不喜歡。

風止在她給自己編了三條小辮子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壓低了聲音對她說:“你可以先去院子裡玩一會兒,來參加會議的其他家族也帶了小輩過來。”

他沒等風曇回答,果斷對身後的助理吩咐:“跟著她一起去。”

於是風曇順理成章地來到了會議場地外的院子裡閒逛。

這裡一看就是主辦方精挑細選過的,院子裡的山水營造還挺新奇,和她家裡不太一樣,不怎麼出國的風曇還挺樂意在這裡多走兩圈的。

“真不知道老頭子他們是怎麼想的……”

轉角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一個少年輕慢的聲音在其中尤為突出。

即使風曇沒能聽懂全部,也能品出其中自然流露出的高傲味道。

禪院直哉帶著一群人轉過轉角,正好與一個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女四目相對。

她身量高挑,頭發長而烏黑,此時正規規整整地被束在身後,白淨如同珍珠的膚色與長發相對,羽玉眉,桃花眼,嘴唇的顏色稍淺,像是四月的春櫻。

因為需要開會的緣故,所以即使是盛夏,風曇也被迫老老實實穿了一身長裙,此刻立於枯山水旁,看起來還挺人模人樣。

天知道風曇多想裝作自己雙目失明,就和自己的舅舅一樣。

她剛上小學的時候不想和彆人打招呼,於是入學後裝瞎了一個周,直到班主任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寧澤,他在笑完之後又告訴了自己的媽媽風珩,結果就是她被真正雙目失明的親媽結結實實地打了一頓。

還好她就讀於專門為咒術師開設的學校,從小學到高中畢業的同窗們都是原班人馬,不用費力去認識新的人,她這才原地複明。

“喂,你是誰?”在她祈禱對方能直接走過去不要和自己搭話的心聲下,看起來不太好惹的少年帶著他身後的一群人徑直朝著她走過來了。

風曇求助地看向身後舅舅的特助,以及霓虹咒術界的工作人員。

她一臉“其實我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的表情。

任特助心酸地抹了一把臉,低聲介紹,“小姐,是禪院家和其他一些家族的人。”

有禪院家!祖傳術式是十種影的那個!

她眼睛一亮,可惜任特助緊接著說:“目前禪院家這一代沒有【十種影】誕生。”

啊!好遺憾啊。他們的術式遺傳這麼不穩定的嗎?那【六眼】呢?哪個是五條家的【六眼】?

任特助:“也沒有……他沒來。”

風曇大失所望,畢竟六眼的稀有程度是連她這個外國咒術師都知道的,這次來還想要見識一下呢。

被晾在一邊的禪院直哉看著眼前的少女跟身邊的人用自己不懂的語言交流,心下明了,原來這就是本次來的外國咒術師之一啊。

一個女人,還是彆國咒術師,他頓時失去了一大半興趣,女人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至於高深的咒術,她們懂什麼?

不過鑒於對方長得還不錯,看上去也勉強算是個名門淑女,雖然直挺挺地站著有些失禮,但畢竟家裡的老頭子們囑咐過,他倒也沒再毒舌地說些什麼。

期間還有其餘的人上來攀談,隻要涉及到風曇不想回答的問題,她就一律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混過去。

在場的人都是少年人,彼此之間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很快氣氛就又放鬆了一些,直到一個笑嘻嘻的少年貌似開玩笑地問了她一句術式是什麼。

毫不意外地,在場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有些小孩子是好奇,他們身後跟著的大人心思就更多了。

“啊……這個嘛。”風曇抬抬眉毛,“當然是家傳的術式了。”

用“我們家的術式嘛這可不能多說說了會大禍臨頭的”這種胡說八道來東拉西扯,偏偏她臉上的表情認真嚴肅,一看就很可靠。

然後她一個急轉彎問到,“你們呢?我還不知道你們的術式是什麼呢?”

倒是也不是沒有炫耀自家術式的,不過大多數人還是維持著高高在上的姿態淺顯地介紹了名字就到此為止了。

在一片嘰喳聲中,還是原來那個臉上長著雀斑的男孩笑嘻嘻地打趣說:“說起來直哉,你們家不就有一個沒有任何咒力的廢物嗎?”

廢物,風曇心底微微一沉,畢竟她不知道,霓虹咒術界的大家族居然會這麼稱呼家中沒有咒力的孩子。

原本懶洋洋的禪院直哉卻神色一變,他眼睛直直盯著提起這件事的人,“誰允許你這麼稱呼甚爾的?”

哎?居然比自己想象中友善很多嘛。

“像你這種……”他臉上居然生生帶出了一點扭捏,“你這種廢物,怎麼能和甚爾相比?”

“……”

在他們的嘰嘰喳喳裡,風曇勉強拚湊出了故事大概——禪院家出了一個天宇咒縛,本身沒有半分咒力,但偏偏就是這沒有半分咒力的人,反而成為了人人聞之色變的術師殺手。

甚至於他臨走前還把禪院家砸了一半。

按理說這種社死的事不應該讓她知道,可惜禪院直哉在維護禪院家的同時還在拚命維護自己的甚爾堂兄,於是場麵難免就變得滑稽了一些。

等到風止在室內與那些老橘子們扯完皮,出來時正對上風曇興致勃勃地聽著各家小輩吵架的場麵。

即使他看不見,但他已經能想象出自己的外甥女嚼花生米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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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長野街頭。

風曇今天就沒去會場開會,與彆人社交並且進一步加深情感不是她喜歡的,相反萍水相逢的關係對她來說更輕鬆一些。

可惜今天注定不是什麼適合出門的好日子,因為她沒看天氣預報,因此出來還沒到一個小時,天上居然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她被任特助拉著躲進了街邊遊戲廳裡,可惜雨勢沒有減小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在地上升起一陣水霧,最終連遠處的景色都遮蓋住了。

任特助咬了咬牙,回身對她說:“司機那邊因為雨勢太大不方便,我們要走一段路程才能和他碰頭了,我去買把傘來。”

他再次囑咐她一定要待在原地不能亂走,才一步三回頭地衝進了雨幕裡。

風曇在一台遊戲機邊玩了幾局,門口就進來了一個人影。

“任特助你來得好快……抱歉。”從遊戲機上移開目光的風曇這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

畢竟她以為大雨天除了任特助,還沒有哪個人會在外麵跑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