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之聽見這話驚訝地把頭往前伸,右手反指著自己,嘴巴長大。
“啊?審判我倆,為啥?”
一副不知所措呆呆的樣子。
陳師列和白霧澤走向他們,腳旁被捆綁著的銀發男人聽見動靜後頭朝另一邊哼笑:“審判?你有什麼資格審判我們?祭司大人給了我們力量,付出代價不是應該的麼。”他轉頭看向朝自己靠近的陳師列,眼中充滿了敵意,“還有你,身手很好嘛,居然從我手上救了他,但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你,你是從哪裡來的?”
陳師列的眼神從仰躺在地上的男人臉上輕飄飄掃過,一秒都沒有停留:“嗯嗯。”
這樣敷衍的回答讓白霧澤都忍不住側目,隨後得到了一個帶著疑問的挑眉,好像在問:我的回答有什麼問題嗎?很正常啊。
白霧澤快速轉回了臉,有些忍俊不禁。
感覺在講冷笑話。
很快他恢複了一直以來波瀾不驚的表情,聲音平穩地跟大家分析:
“我想我們確實需要考慮一下剩下的任務怎麼完成,大家應該都聽到了,遊戲進度已經完成了一半,也就是還有另外兩個人,而按照遊戲規則,你們兩個的可能性最大。”他頓了頓,繼續條理清晰地說道,“現在比較困擾的就是,如果就是獵人,那獵人有什麼罪。”
周知之在白霧澤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很表現出誠懇的表情,圓圓的眼睛睜得更大,不住的點頭:“是啊是啊,我有什麼錯?”
李隱裳沒有反駁白霧澤的話,隻是小心翼翼指著剛剛一腳踢飛守衛的男人:“那......有沒有可能是他呢?”
陳師列垂著眼居高臨下看著對方探出來的手指,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嗓音卻是很冷淡,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獵人當然有罪,她是你女巫殺人的幫手,你一個職業作為警察的人說說她有什麼罪?”
李隱裳麵色有些難看,卻隻是蜷起自己的手指,語氣很差卻沒有反駁:“那你說說,她該怎麼去贖罪?”
陳師列很無所謂一笑:“她幫助的人什麼下場,她就什麼下場。”
不僅李隱裳,周知之也笑不出來了。
可是笑聲卻在他們中間傳出來,眾人低頭一看,又是那個被綁起來的銀發男人。
李隱裳皺眉:“你笑什麼?”
男人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很是癲狂,眼角甚至被笑出了淚花:“你們幾個最近幾天真的很奇怪,什麼審判懲罰的,還帶著外村人進來殺死了祭司大人的靈魂。”他擰著眉毛抬眼看向李隱裳,口中滿是憤恨的埋怨:“還有巫者大人,您什麼時候也和他們混在一起了?你和你的小助手,擁有的一切難道不都是祭司大人賜予的嗎?沒有巫者大人,你以為你們兩個能夠好好地在一起?”
李隱裳和周知之對視一眼,眼中劃過疑惑:在一起?什麼叫在一起?
陳師列則是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接話:“她倆之間的關係不會是和你跟那個祭司一樣吧。”
男人聽見這話罕見的沒有嗆聲,隻是苦笑道:“祭司大人和我......沒有關係,隻是我自己一心向往她。而她們兩個,要不是因為祭司大人的幫助,早就被架在火堆上烤死了,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倒戈你一個外村的人?”
“架在火上烤?那絞刑架是乾什麼的?”白霧澤剛問完的一瞬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難道......”
男人目色沉沉:“你沒猜錯,人吊在絞刑架上,火焰同時會順著沾滿酒精的衣物向上爬,隻有這樣,祭品才能夠被銷毀。祭祀大人說過了,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完美的祭品,這樣做有什麼錯?你們憑什麼給我們定罪?”
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白霧澤沒再理他,眼見著太陽漸漸西沉,像在趕ddl一樣有些焦急。
“彆管他了,我們先去完成任務。”
周知之躊躇著同意了,跟著走在路上,又忍不住期期艾艾問道:“霧澤哥,接下來的任務到底怎麼辦啊?難道真的要像那個男人說的一樣上吊還要被火燒?這根本不是贖罪,是在殺人啊!”
白霧澤心下也有些不確定。
周知之說的沒錯,如果真的像剛剛男人說的那樣不僅要上吊還要被火燒,她們兩個人必死無疑。
白霧澤揉了揉太陽穴,這之間一定還有什麼細節是自己沒有注意到的,看來需要從頭捋一遍了。
在發現祭司生出妄念之後,他們接收到“有罪之人贖罪”的任務,推斷出了祭司贖罪的方法就是將自己獻祭,以此來還她隨意獻祭他人魂魄的罪。反而是守衛任務的完成讓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守衛的表現很奇怪,他隻能看出守衛對祭司感情深厚,卻無法聯係到“愛”這個方麵。
見到祭司獻祭了自己的靈魂,守衛的第一反應是要複仇,拿起劍來就要殺人,可是在他舉起劍來的一瞬間,卻說他的贖罪完成了。
難道這也算是贖罪嗎?他付出了什麼?
白霧澤垂著眼睛默不作聲,這樣複雜的感情對他來說有些難以理解。
在他的人生裡,最深的聯係是利益相關,而這次的陌生情感讓他第一回有些不知所措。
他抿了抿嘴,最終選擇問了出來:“我有個疑問,守衛是為什麼會贖罪成功?”
這下連李隱裳都忍不住轉頭來看他了:“你不知道嗎?”
白霧澤被反問得莫名其妙:“知道什麼?”
似乎是驚奇地看了一眼,李隱裳開始耐心解釋:“守衛對祭司很明顯愛得很深,愛她不就是愛上她的靈魂嘛,所以......”
白霧澤在她說到第一句的時候就聽不懂了:“守衛對祭司...是愛?難道不是信仰嗎?”
周知之聽到這話在一旁已張大了嘴巴:“信仰什麼?信仰祭司的......哎?好像也能解釋?”很容易就被人帶著走的高中生順著白霧澤的思路繼續往下說了,“因為祭司是他一直以來的信仰,所以見到她失去了一直以來引領著眾人的靈魂,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樣開始發瘋複仇。”
白霧澤點點頭,理所當然道:“難道你們不是這樣理解的嗎?”
李隱裳罕見地沉默了一會後才開口,像是被白霧澤的理解方向噎住了:“我們之前的理解是,守衛愛的靈魂沒有了,深切關係的人魂魄已死,可以算作一種贖罪。簡單來說就是心哀莫過於身死。”
像是思考了一會,白霧澤了然道:“原來是這樣,還可以有這樣的邏輯在。”
“如果按照這樣的邏輯...”很會融會貫通的白霧澤聯係守衛口中的信息,轉頭道:“那你倆在這裡的關係應該是情侶吧。”
這話簡直平地一聲雷,令剩下不多數幾個人一下子清醒起來。
周知之有些結巴地問:“你......你說什麼?”
白霧澤並沒有開玩笑的意味,他麵無表情甚至是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震驚的幾人,依舊冷靜的臉居然在一群人類中顯現出非人的特質來。
一直沒有說話隻在一旁帶路的陳師列停了下來:“到了。”
高達兩米的絞刑架佇立在村子的邊緣,離已經燈火通明的房屋很遠,隻看得見一盞盞亮起來的燈,像是不會飛舞的螢火,綴在地平線上。
一見到著絞刑架,周知之的臉都白了起來,哆嗦著偷偷過去抓住白霧澤的衣袖:“我不會要去上吊吧?”
“如果你和女巫的關係是情侶的話就不用。”白霧澤看著自己被攥住的衣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甩開。
很沒有骨氣的,周知之忙不貽點頭:“是是是,那我們是情侶。那這個懲罰應該怎麼辦啊?”
李隱裳沒有說話,心卻沉了下來,似乎在等待著審判。
陳師列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插進來:“一個死了就行,就像前麵的組合,一死一瘋。”
剛才還雀躍的周知之立馬閉上了嘴,一雙真摯的眼睛轉而盯向了白霧澤。
但是沒想到的是,白霧澤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
“上供魂魄的祭司失去魂魄,銷毀肉.體的巫者當然也要償還肉.體。”
周知之莫名覺得此時的白霧澤陌生起來,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了解過白霧澤,他似乎關注的隻有任務能否完成,其他的節外生枝根本毫不在意,而這個裡世界的發現隻是儘善儘美。
現在的周李二人隻猶如即將被架在火上烤的螞蚱,穿腸而過又受火焰燎燒,哪邊都是死路一條。
李隱裳頭一次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抽到了女巫的身份。
周知之隻是苦兮兮地碎碎念:難道真的沒有什麼彆的方法了嗎?怎麼辦怎麼辦......
白霧澤沒有催促他們,即使現在的答案就是必須讓女巫舍棄肉.體,他依舊希望能夠為所有人找到一線生機。
舒悟瑰並沒有真的失去魂魄,到了李隱裳這裡,也不應該真的失去□□才對,到底還有哪裡的線索沒有被找到?
白霧澤強迫自己去分析對比兩個事件之間的共同點,以期望能夠得到一些啟示。如果祭司對應巫者,守衛對應獵人,兩者同樣都是愛情,不同的是一個上供魂魄,一個銷毀肉.體,守衛的任務完成節點是祭司失去魂魄,感到絕望的那一刻。
但是以現在的巫者和獵人的關係,會產生絕望這樣極端的感情嗎?
還是說......就像舒悟瑰失去魂魄一樣,玩家的死亡和絕望在這個裡世界都可以是虛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