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出來的時候,門外其他人正以高難度疊羅漢趴在門外偷看,隻可惜屋內光線昏暗,兩人之間的對話更是謎語人一般難以理解,眾人都是一頭霧水。
突然的推門著實是把人嚇了一大跳,路過的時候白霧澤還清楚聽見一聲冷笑,隨後那人也不再管他們,快步離開了。
懷著疑惑的心情進入房間,舒悟瑰正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站在房間中央。
房間的布局讓人很容易聯想到書房,三麵圍繞著書桌的木架子,架子靠牆,密密麻麻堆著書籍,隻有一扇窗戶的房間讓人很難看清裡麵那人的神色,更何況唯一的窗子緊緊閉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沉重的黴爛氣息。
周知之出聲問道:“瑰姐,你怎麼了?”
僵直的人才如夢初醒地轉頭,伸出食指指著牆麵,嗓音有些不自然的顫抖:“你們看牆麵上的畫。”
白霧澤順著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木製的房屋,牆壁上卻掛著一副石刻的畫。
畫的中央就是熟悉的祭壇,祭壇的周圍烏泱泱圍跪著村民,雙手高舉,麵容虔誠,嘴巴張開似乎是在吟唱。
眾人的包圍下,是站在祭壇上的羊頭麵具,身上戴著層層疊疊的珠串飾品,白霧澤有種莫名的直覺,這珠串飾品應該是由白色骨節串成,而站在祭壇上的人和祭司大人可能是同一個人。
“你們有沒有感覺,這幅畫上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看著你?”
眾人沉浸於壁畫中時,舒悟瑰的聲音幽幽傳了過來。
聽見這話,白霧澤努力眯起眼睛去尋找畫中的異樣,但是什麼也沒發現。
眾人也都反應自己沒有這種感覺。
沈居清猜測道:“也許是因為你祭司的身份,接收到的信息比我們多?”
舒悟瑰咬了咬下唇,疑慮道:“可能吧,”隨後歎了口氣:“早知道我的身份這麼有信息量,我就不來裡世界了,還能多了解點信息。”
白霧澤搖了搖頭,打斷她說話:“先彆後悔了,說一下剛剛那個守衛單獨和你講什麼了?”
舒悟瑰道:“他給了我一個本子,我讓他放在那張桌子上了。”
白霧澤沒著急去拿那本子,追問:“你是怎麼把他支走的?”
舒悟瑰似乎有些疑惑這個問題:“我就對他說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他就自己走了啊。怎麼了嗎?”
“沒什麼。”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守衛難道是祭司的下屬嗎?這麼聽她的話?
對話間,其他人已經翻開那本子開始研究起來。
周知之指著那裡麵的字驚叫道:“快看!這裡麵有你們的名字!”
白霧澤走過去看,那密密麻麻的文字裡分明記錄在冊了這個村子幾乎所有的祭品,最新的一頁上,篆書的白霧澤三個大字赫然陳列眼前。
再往前翻,沈居清、王子年和朱慎語也分彆被記錄在冊。
白霧澤麵色有些難看,他往前翻了翻,發現這厚如板磚一樣的的冊子居然記錄了三十年以來的所有祭品。
每一個人都被詳細寫上了日期和編號,其他信息卻混亂不堪,看起來記錄的人沒什麼耐心,隻如完成任務一般寫下了記錄。
白霧澤皺著眉頭環視周圍放滿了書的架子,若有所思。
說不定還有彆的線索。
便抬腳走到木架旁,開始快速翻找起來,旁邊的眾人也在冊子上找不出其他什麼信息,也跟著漫無目的地尋找。
房間光線昏暗,隻有一處窗子,周知之深諳高中生要保護好視力的道理,自告奮勇去開了窗戶。
突如其來的光照讓白霧澤不禁眯起了眼睛,那書架也顯現出不同的樣子來。
眾多書籍堆滿的架子上,書中的縫隙中閃出細碎的金光。
白霧澤麵色一凜,率先扔開那架子上礙眼的書,身邊的其他人也發現了這裡的動靜,有樣學樣把書都扔下來,眼前的信息逐漸完整起來。
是一副連環畫。
故事發生的背景卻不在祭壇,而是在雲間,天上的神靈俯視著地上這個村莊,渺小的人類正苦於災害的發生,四處為生計奔波。
第二張圖,神靈幻化成了兩個身軀,其中一個附在了村中的剛出生的女孩身上。
白霧澤轉頭看向舒悟瑰,又垂眸想到:但是很明顯,現在的小女孩並不是一個普通人,她成為了村裡受人景仰的祭司大人。
莫非這神在天上,真的隻是想要幫助這些遭受苦難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的卻是,那冊子上因為祭祀而失去生命的人該怎麼解釋,失敗的祭品成了一到夜晚便會發瘋的瘋子。
而這些,神,難道全然不知嗎?
再往後卻不是金色的畫,筆觸的顏色如同乾涸的血液,深深凝固紮根在木質書架上,順著紋理一寸寸顯現,那張圓盤終於再次出現,高高在上的神明卻沒有如往常那樣站立在祭壇上,而是被一條繩索捆綁著,姿態狼狽地躺在祭壇中央,口中吟唱,等待被獻祭。
祭壇周圍空無一人。
這幅畫的下方放著一本隻有幾頁紙的冊子,尾頁被牢牢粘住,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被發現,更何況之前屋內昏暗的環境,還有滿櫃的書籍做掩護。
白霧澤搬來張椅子,站到上麵後開始仔仔細細把那能活動的頁都撕了下來。
翻開毫無特色的封麵,內裡大有乾坤,講的便是祭祀方法,筆記歪歪扭扭,顯得十分稚嫩,看起來書寫這份祭祀方法的人,不過五六歲剛學會寫字的樣子,似乎是為了看得明白,旁邊還貼心配了圖。
今日師傅夢中教了我如何給她上供魂魄,早上一醒來我就立馬記下來啦。
要想祭祀,就要有一個大祭壇,不要拚接而成的劣質品,要一整塊,師傅說這樣子效果才好。
然後我隻要站在台子上麵,師傅說她感應到我,祭祀就完成了。
但是我認為這個方法需要一點改進,師傅是仙人,不懂我們人間的規矩,要是直接把人拐到祭壇上麵,會遭人閒話,那以後就再也騙不到人了。
哎算了,等我有時間再來改進改進吧。
至此,著冊子上的所有信息都已經看到。
周知之恍然大悟道:“原來所謂的祭司大人是假的,隻是一個小孩的營銷手段,把所有村民都耍得團團轉,真的相信了她的身份,在她麵前恭恭敬敬,甚至為她建立守衛隊,而這個祭司大人呢?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得到魂魄,根本不顧其他人的死活。”
白霧澤回想起那些同樣被洗腦的村民,對著不想成為祭品的自己說出的話,感到深深的無力。
眾人譴責的目光看向舒悟瑰,女人不太自然的對視,又氣急道:“你們這麼看著我乾嘛,又不是我乾的,關我什麼事?”
白霧澤心中依舊有個疑問,她是怎麼做到讓所有人都相信她的?
還有就是...冊子上說祭祀隻要她站上去,神明感應到就行了,所以神明並不關心祭壇上的人才對。
但是第一次進入這裡那一天,卻被告知自己是被選上的。
這到底是因為魂魄質量的要求,還是另有隱情?
以及,那個銀色麵具居然知道自己的天賦是狐狸精,看他的反應,興許不是他發現的,而是......有人特意告訴他的。
而能夠知道身份的人,隻有身為祭司大人的舒悟瑰。
是因為自己的天賦是狐狸精才匹配到這樣的身份,還是自己的在這裡被發現了特殊能力所以才抽到狐狸精的天賦?
莊周夢蝶,一環套一環。
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開始整理眼前的信息。
村子裡麵的祭司是神明靈魂的分身,而神明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得到魂魄,三十年來被抬上祭壇的人都死了,唯獨他們四個,成了靈魂不再的瘋子,也是遊戲場上半夜刀人的狼人。
為什麼隻到他們四個才變成瘋子?是祭祀水平進步了?
白霧澤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祭祀大典已經持續三十年,怎麼到現在才改進?
還是說......三十年是一個特殊的時間節點?
聯係那個獨自一人躺在祭壇上的畫,白霧澤得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第三十年的時候,躺在祭壇上的人本該是祭司本人。
剛剛站在椅子上,他看見了被粘在櫃子上的最後一頁,上麵密密麻麻寫上了“我是人”“自由”幾個字。
白霧澤心裡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在人間生活了三十年的碎片有了獨立的靈魂,生出了分裂的念頭,於是她有意去尋找擁有特殊天賦的人上供給神明,借此機會拖延自己的回歸。
可是這樣的局麵要怎樣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