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胡安看見消息,叫了一聲紀珩,停下來回了一句。
陸胡安:1702,怎麼了?
俞卿:上來,來我這。
見對麵回得很快,陸胡安不明所以,跟紀珩招呼一聲兩人齊齊上樓。
等待期間,俞柏卿也沒有閒著,看見電梯動了起來,他慢悠悠轉身,直直對上身後那個身影,沒有耽誤地開了口:
“段神,可以說說第五次開團是什麼原因導致你屠了整個副本嗎?”
突然聽到這樣的稱呼,段楚億哪裡還不清楚俞柏卿已經知道了,他有些無奈地扶了扶額,見電梯上來,抿了抿嘴唇笑道:
“看來來不及了,回頭再說?”
“是重拾了玩家身份?”
“嗯。”
身後電梯門打開,看見段楚億兩個身影齊齊頓住,不,準確來說是僵化。等到大腦消化完這句重磅炸彈,陸胡安身體比意識快,已經一把將俞柏卿拽到後麵,頗有一種護犢子的母雞既視感。
經過昨晚,紀珩對俞柏卿有了些許改觀,他現在的印象是,這個人公私分明,情感不會影響到他對鬼拔刀的速度,現在也自然而然往前走了一步。
俞柏卿愣了兩秒神,不動聲色扯回了自己的手腕,內心有些不滿,儘責地在巨大的爆炸聲中開口解釋:
“誤會,昨晚那個是喬杭……”
話音未落,他已經被陰影強製地帶回段楚億懷裡,額頭撞上對方結實的胸膛,對方隨意扶了他一把又將他拉到身後避開陸胡安要拽他的手,在這倆人的拉扯下,俞柏卿成功腦袋發暈,足足三秒才重新站定。
段楚億身邊早已鋪開一層不爽的威壓,對麵兩人氣勢上就輸了一半,俞柏卿晃了晃頭,再次開口:
“等等,現在我們是隊友關係…”似是擔心這句話沒有說服力,他還指了指自己,表示現在自己毫無大礙,在對方兩人震驚懷疑的眼神中他提議:
“我們先看看哪個屋子炸了。”
段楚億倒是接受良好,他本來就不在乎彆人的死活,現在更是不在意這倆人的態度。
走到麵前站定,他嗤笑一聲,眼尾不正常地彎起,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舉止間透露著一絲上位者的傲慢,開口的語氣嘲弄:
“好狗不擋道。”
身後俞柏卿拍了拍他的肩頭,淡淡道:
“彆嚇他們。”
“想知道是真是假很簡單,去2202。”
段楚億前腳剛邁進電梯,陸胡安頂著壓力抓向俞柏卿的手腕,本想帶著他跑換樓梯,卻是在碰上的前一秒被對方飛速躲開。
等他訝異地抬眼看去,隻對上一雙冷漠地沒有一絲溫度的淺色眸子,再往後看,便是段楚億似笑非笑的眼神。
“電梯快一點。”
說完他就自顧自走進電梯。
陸胡安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緊跟其後進了電梯。
見狀,紀珩也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走了進去。(T_T)
電梯裡的氛圍格外沉默,似是因為剛剛俞柏卿的一閃而過,似是因為段楚億的格格不入,似是因為陸胡安的沉默不語,似是因為紀珩的自顧不暇。
上二十二層的這幾秒,本該轉瞬即逝的時間久得令人窒息。
隨著電梯門打開,一個人影緩緩落入眾人眼中。
是徐牧。
他剛剛忙著毀壞現場,完全沒有注意到電梯已經上來了。
幾雙眸子一對視上,優先衝出的就是紀珩。
……有點沒腦子了。
俞柏卿暗自腹誹,拉回即將要跟著跑出去的陸胡安,垂著眸無聲地搖了搖頭。
對方的視線,卻是落在了他攥住的衣袖上。
意識到不妥,俞柏卿放開了手,同時,紀珩被段楚億一個勾手扔回了電梯門口。
而按照原本紀珩前進的路線,那裡已經被一堆堅利的紅線貫穿。
徐牧驚魂未定,抖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踉蹌著連滾帶爬跑進2202。
在他爬上窗口,即將跳下的瞬間,宛若地獄惡魔的俞柏卿一個閃身衝刺到他側邊,狠狠一腳踢在他腰間。
“砰!”
那瞬,蘇覓保證他安全出副本時誘惑的神態又浮在眼前。
段楚億剛慢悠悠晃出電梯踩著滿地不知道怎麼就被俞柏卿割斷的紅線走到門口,差點被這突如其來的人一起撞飛出去。
看見牆壁被撞出一個將近一米深的勉強能看出來人形的洞,段楚億無聲抽了口冷氣,挑眉勉強笑道:
“俞先生真是…身強力壯……”
他實在想不到什麼更好更貼切的形容詞,力大如牛?不好聽啊。
就是這對於力量的控製,還得再練。
似是明白他所想,俞柏卿眸光微動,走到段楚億麵前指了指那個牆,說:
“我把握力度了,應該就是這個效果。”
似是示威,他垂眸看向段楚億心臟的位置,右手在空中微微比了比大小,補充道:
“我挺討厭叛徒。”
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聽了這話,段楚億挑了挑眉,無視對方赤/裸的威脅,開口詢問:
“我給你的信息,你沒共享嗎?”
“還沒,可信度存疑。”
意料之中的答案,段楚億沒什麼表示,語氣故作開朗調侃了一句“戒備心真強”,晃著腿一拐又走到了俞柏卿身後,微微俯首抵上對方肩頭輕歎一聲又後退一步。
“不知道徐牧死沒死,能不能問出什麼……”
看到那邊兩人咬耳朵,陸胡安已摸清局勢,三步走到洞口撐著手觀察起來,顯然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段楚億危險不危險,而是副本怎麼過。
縱使他已經過了眾多副本,對於眼前的靈異現象也有一絲詫異,隻一眼便讓他有些驚住。
洞裡什麼都沒有了,除了消失的視覺感官就隻剩下碎裂下隱在黑暗中的碎石。
身後,俞柏卿淡淡開口:
“他死了。”
語氣冷漠地沒有一絲波瀾,淺色的眸子裡折射出獨屬於平靜的光,手裡把玩著一顆透明發亮的玻璃珠。
段楚億有些好奇地低下頭仔細瞧了瞧。
“這是什麼?骨灰?”
聞言,陸胡安和紀珩皆是臉色一變。
徐牧,就這麼死了?
他們看向俞柏卿的目光太複雜,有敬畏,有厭惡,有驚喜,也有擔憂。
太複雜了,俞柏卿不想分析那麼多的情感,他隨手一拋,隨著珠子落地碎裂的,是係統刺耳的減員提醒。
“不是。”
他回答了,但顯然沒人會再相信了。
俞柏卿也沒顧及沉寂下來的氣氛,他蹲到地上撿起一根剛被割斷的紅絲線,拎到段楚億麵前眼神示意。
對方操縱一根紅絲線慢慢爬到俞柏卿手掌心,紅色的線與黑色的手套對比十分強烈,他把兩根線都交給陸胡安比對,轉過身去看向段楚億小拇指上係著的紅絲線。
俞柏卿:“會發光?”
段楚億:“恢複係統之後就會了。”
俞柏卿默了默,點點頭算是回應。他聽見陸胡安和紀珩故意壓低的討論聲,回頭看去,果然不出意外地看見兩張微沉又複雜的臉。
看了兩眼,他移開了目光徑自走向2202的陽台,留給了那兩人一點消化的空間。順著目光下探,爆炸後的廢墟是哪一層顯而易見,空氣中還彌留著淡淡的硝煙味和飛舞的粉塵。
1702。
果然,像這樣一舉淘汰兩個人的機會還是不會被喬杭放過,隻是他可能也沒想到俞柏卿經曆一夜折騰之後還醒的這麼及時,橫插一腳亂了他的計劃。
眼見得沒有減員,門口兩人還沒有回過神來,這時俞柏卿才終於得空好好和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上來的段楚億交流交流。
俞柏卿:“成了玩家有什麼影響嗎?”
段楚億挑挑眉回道:“晚上的DEBUFF沒了,同樣屬於玩家的劣勢也一個沒少……”
說完,他有些無奈地扶了扶額,語氣也帶了些煩躁:
“……今早找你的時候,我在樓道說了話,所以今晚可能有點麻煩……”
規則第三條,小區業主不喜歡吵鬨的住戶,在樓道的時候請務必噤聲。
這的確不怪段楚億,畢竟當npc那麼久了還從來沒受到過規則的約束,況且他當時也的確沒想到會變回玩家。
一想到自己保持的很好的從來不違反規則的記錄,竟然是終結在最熟悉的規則上段楚億不免有些感慨。
嗯…踩著規則邊緣反複橫跳或者…承擔住違反規則的下場無事發生…嗯…怎麼不算是一種遵守規則呢~
想到這,他看向對麵那個“晚上出門暴打npc”的極其不老實的人。
嗯,怎麼不算是臭味相投呢。
俞柏卿察覺目光,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將袖口向下拽了拽,他向段楚億看了過去:
“我回去洗個澡。”
目前實在沒什麼事可以忙,不在這個時候過好自己夢寐以求的安穩生活實在是有些虧本了。
段楚億挑挑眉,給他讓路後照常跟在身後一起下了樓。打開電梯的瞬間,裡麵卻是已經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那人寬大的衣衫破敗,有幾處直接露出了裡麵乾巴的皮膚,頭發拉碴吊在臉上,枯瘦的麵容看不真切,骨節凸出,整個看起來就像是骨架套層皮蓋個破布,說是乾屍也不為過。
俞柏卿皺了皺眉,手指抵到鼻下蓋住難聞的腥臊味,他不動聲色後退半步離開電梯,然後,果斷按下關門鍵!
身後兩人靠了過來,紀珩對這種溢於言表的嫌棄之色有些不滿,毅然決然走到前麵打開門想示範一下碰到這樣可憐的人該怎麼做弘揚善意。
俞柏卿不置可否,當然前提對方得是個人,是個同樣懂禮貌的人。
門一開,那股衝天的味道又散了出來,俞柏卿再次後退,連帶著一直跟在後麵的段楚億也後退了幾步,神色同樣不好看。前麵的兩人被打了個猝不及防,堪堪關上門後衝到一旁“嘔”的一聲吐了出來,空間裡的味道更不好聞。
俞柏卿當機立斷跑進樓道下去。
樓上的人死活他都不想管,陸胡安……反正暫時不會有什麼事,他要先去洗澡。
段楚億慢慢跟了進來,底下俞柏卿已經走出去好幾層階梯,正欲跟上身後紀珩叫住了他們,臉色還不太好,看來還沒怎麼緩過來,後麵的陸胡安更不用提,到現在還哇哇的吐。
“你們不幫忙嗎?就這麼走了?”
段楚億頭一次見這麼大膽叫人的玩家,不由好笑地挑了挑眉頭,譏笑反問:
“他倒我家門口了?”
紀珩:“……沒。”
“誠意不夠,給自己找事也不是這麼個找法。”
“……”
清淡的嗓音響起,二人再回過頭去,段楚億直直對上俞柏卿冰冷的眸,對方雙臂抱胸,劉海乖順垂在兩側,小揪也是柔軟地下墜,好看的眉微微皺著,黑色的衣服勾的身段頎長,哪怕他從上往下看也沒看出一絲敗筆。
那副煩躁的樣子似是專門擺給他看,好似在問:
“可以走了嗎。”
他輕笑一聲,緩步跟了上去。
——兩人走的瀟灑無比。
這樣的後果就是,俞柏卿和段楚億洗完澡吃過飯出門時,正正對上一副同樣慘狀的新麵孔,對方有氣無力地準備拉走在前頭的俞柏卿的褲腳,對方卻是嫌棄非凡地後撤兩步,“砰”得一聲甩上了門。
俞柏卿:“……”
段楚億:“……”
俞柏卿不是什麼吃齋念佛的慈悲之人,他是首席執行官,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魔王,剛洗完澡又沾染上的味讓他不爽的心情更加不爽,連帶著一頓好飯的喜悅感也沒了。
他皺了皺眉,有些艱難的開口:
“這人能不能不救?”
“不能。”
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前因為他們“誠意不夠”的騷操作,這回可是“上門求助”兩個條件都全了,自然是沒有任何可鑽的空子。
他堂堂首席,什麼時候受過這委屈。
所以他也不打算受這委屈。
看著對方戲謔的模樣,俞柏卿抬起頭,兩雙好看的眸對上,這麼近的距離無疑任何一點情緒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看來又想一塊去了。
“暫住”,可沒說一定是住他們這。
俞柏卿做好心理建設,深吸一口氣又打開了門。
不過剛好,一下子把兩個處理掉。
當他們準備上去一並處理流浪漢時,陸胡安和紀珩正好下來20層決定拖著流浪漢出去。
四雙眼睛對上,不可避免地都帶了些驚訝。
陸紀兩人是在驚訝這兩個人竟然還會回來,而另外兩個則是在驚歎這倆竟然真的準備親自上陣搬人。
看電梯裡二人緊緊捏著的鼻子,俞柏卿麵無表情後退半步用手指抵住鼻尖。
聞到清晰的玫瑰香,麵色稍微舒緩了點。
說起這玫瑰香,大概是因為他的確很喜歡玫瑰吧,東西的確都是玫瑰香味多一點,就算是在擺脫敵人追擊的時候,也會非常有閒心地去花店買一束玫瑰,偶爾會在臨走前調戲一番對麵的頭。
玫瑰香反倒成了暗殺前的征兆,有些隊伍一聞到玫瑰香,甚至隻是提到玫瑰,麵上都會不免帶上駭色。
可以說得上是談之色變。
不過隊長調戲的多了,屬下也自然而然熟悉了他們這位“俞隊”的做風。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瀟灑又高調,獨屬於這個人的恣意。
告訴你我來了又如何?
你一樣拿我沒辦法。
倒是有一次記憶挺深刻。
想到這個人,俞柏卿還是要稱讚兩句。
一個突然出現的,敏銳強勁的對手。
可能是在一個月的接連對峙裡生出了感情,對方攔住他七次,他送了七次花。
不見失敗後的慍怒,反倒是笑得十分大方,從對方眼皮子底下跑掉七次都是那樣的漫不經心,惑人心神。
對方收了他七束紅玫瑰,在一個月後第八次被阻攔時,俞柏卿沒有如往常那般送出紅玫瑰,因為他根本沒想過這次會失敗,也沒想過隻是差一點。
那人像是故意在引誘他一般將他帶到設置好的陷阱裡。
等他察覺到躲避翻窗出去時又不緊不慢地追著,在無人的角落裡堵住他抵在牆上唇齒纏綿。
又欲落下的一吻被他踹開,猩紅著眼落荒而逃,連地上的槍都沒來得及撿。
太狼狽了。
第九次,沒再見到那個人,這倒是省了俞柏卿很多麻煩,畢竟他不是個愛吃虧的主,早已做好殺兩個人準備的他卻是連那人麵都沒見到。
時間也不長,一年半前。
初見時,被風帶到段楚億麵前的玫瑰香,是兩人久彆重逢的信號。
玄關處的纏綿,是那夜無奈續上的姻緣。
是本就屬於他們的吻。
恍若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注定,在身影重疊的瞬間,他們的身份早該被放下。
段楚億不是第一次執行一個月之久的副本,但是第一次碰上這麼恣意的殺手。
臨彆前,他贈上一個同樣熾烈的吻。
隻是時機還沒到,他們的相認該是轟轟烈烈的,就像他們每一次交手那樣。
披著槍林彈雨地相擁相愛。
——
段楚億對著對麵兩人挑挑眉,從一邊樓道上了二十一層。
俞柏卿攔住了這兩個人的愚蠢做法,示意他們靜候佳音。
不多時,段楚億帶著兩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回來了,隻是脖頸間明顯的指痕讓除了俞柏卿外的兩人倒吸了一口氣。
段楚億揚了揚下巴,那兩個人就唯唯諾諾皺著眉夾著鼻子十分嫌棄地將人架起來,正欲走,俞柏卿開口提醒:
“那還有一個。”
等兩人一秒八個麵部表情離開後,段楚億高高興興來到俞柏卿麵前,嘴角壓都壓不下去像是討賞的大狗。
俞柏卿也非常給麵子地輕輕鼓了鼓掌,口頭讚揚:
“不錯,我還以為你沒什麼力氣。”
這的確不怪他,段楚億跟他差不多的體型,最多隻能說稍微再好一點點。
對方成功被他這一句誇讚弄黑了臉。
直播間嘻哈聲一片,都在來回嘲弄這個變臉現場。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百葉是會誇人的!哈哈哈哈哈——”
“沒的說,這真沒的說,我還以為段楚億真是親了就不認人的翻臉渣男呢。”
“樓上怎麼說的,段神是那種人嗎?”
“好了吧?一個大神,一個新人,根本沒有可比性的兩個人被你們放到一起嗑cp,真是餓了。”
“無限副本看實力好吧?分什麼進本時間,人家正主都沒說什麼,你們這些所謂的粉絲倒先澄清起來了。”
“就算看顏值我們百葉也鐵打的頂梁柱好吧?怎麼就沒有可比性了?”
“比什麼比,夫夫之間不分你我。”
“說還是樓上會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