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哥，老方請你去一趟辦公室……”A班語文課代表畏畏縮縮站在趙曦的座位旁邊，告訴他這個消息。

坐在趙曦前麵的謝傑思聽到這句話，樂得轉頭指著趙曦的臉大笑：”哈哈哈哈哈！一定是老方知道昨天晚上燒烤店裡的事了，要找你去問話呢！”

見謝傑思樂得開懷，趙曦起身，將右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一掌拍在謝傑思頭上，然後用力揉亂謝傑思每天早上起床用心整理的發型，無視於謝傑思的抗議，帶著勝利的笑容朝教室門口走去。

老方是A班的物理老師兼班主任，同時也是附中出了名的閻羅王，不論是不是A班的學生，隻要聽到他的腳步聲，任何追打笑鬨的學生都會瞬間歸位。更彆提老方凶起來的時候，所有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除了趙曦。

物理是趙曦最拿手的科目，其他科目的優秀程度自然也不在話下，但他脾氣倔、又常常在校外惹事，是老方最得意也最頭疼的學生之一。李冬晴剛開始和他與謝傑思混在一起時，老方甚至一度擔心李冬晴會受到影響，跟著變成附中的麻煩人物，沒想到李冬晴自始至終都保有自我，跟著這兩個附中著名的扛霸子混，卻不曾真正惹上什麼麻煩。

這當然已經不是趙曦第一次被單獨叫去辦公室，但A班其他同學目送他的眼神仍充滿同情，彷佛他要去從容就義似的。趙曦見狀玩心大起，站在門口朝全班揮了揮手再行了個先鋒隊隊禮，轉身從教室門口離開。

“報告。”趙曦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走到老方的座位旁：”老師，您找我有事嗎？”

“你還有臉問？”老方轉身麵對趙曦，把手上的教案卷起來指著他：”昨晚乾什麼去了？”

“呃……擼串？”趙曦裝傻。

“誰問你這個了？一中教導主任今天找上門來，說你們和一中的學生昨晚在北門那家燒烤店打架……”

“不是，老師，昨天那麼多比完賽的學生在那裡，也不能斷定就是我啊？再說……”

“夠了！”老方拍桌，”也不想想你在附中的知名度有多高，也不想想這種八卦消息傳得有多快。昨天晚上在那裡吃烤串的學生裡，誰不知道趙曦也在？目擊的學生裡，誰不知道打架的人是趙曦？”

說到打架兩個字的時候，老方拿教案敲了敲趙曦的胳膊：”說，為什麼打架？”

趙曦在內心歎了一口氣，畢竟昨天的爭端根本就不是他先挑起的，但為了息事寧人，趙曦也不打算主動告B班那些人的狀：“因為兩校一言不合起了點口角，我雖然曾經想過要阻止，但沒有成功。這不是看事態已經發展到難以挽回的地步了嗎？所以我就跟著下去幫了一把。不過你放心，謝傑思和李冬晴當時躲得遠遠的，他們完全沒有參與，下次要是再遇到這種事，我一定率先勸住他們，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

老方聞言，終於把手上那迭教案放回桌上：”好，三千字檢討，明天放學前交。”

“明天？”

“你話那麼多，三千字很難嗎？走走走快點出去，我還沒改完你們班的卷子呢。”

老方說完便不打算再聽趙曦說話，趙曦帶著哀怨的表情走出辦公室，卻碰上了謝傑思。

“怎麼樣？檢討幾千字？”謝傑思想要憋笑，但一點用都沒有。

“你一直都在這裡偷聽？還要不要臉了？”

“曦哥，我這不是怕你心情不好，第一時間來約你今天晚上上網吧嗎？”謝傑思攬上趙曦的肩，”走不走？”

“去就去。”趙曦揮開謝傑思的手，”我今天晚上一定虐爆你。”

趙曦轉身，看見李冬晴就站在不遠處，顯然是放不下心，和謝傑思一起來辦公室堵人。少年們的世界不大，張開雙臂就是全世界，再小的事都顯得重要，幾個好朋友彷佛就是這輩子最重要的人。趙曦笑了一下，把手插回口袋，慢悠悠地晃回教室。

—

距離附中幾條街之外有一家網吧，趙曦等人最常上這裡打遊戲，今天除了趙曦和謝傑思之外，李冬晴也跟著來了，隻不過他一坐下來，就拿出書本開始閱讀，和網吧的氛圍幾乎可以說是兩個世界。其他兩人也見怪不怪，熟稔地開始登入遊戲。

今天同樣在這家網吧的，還有幾個昨天在燒烤店一起打架的附中學生，謝傑思經過他們的時候打了聲招呼。

”顧堅，今天也在這裡上網啊？”說完，謝傑思湊近顧堅，小聲問：”班主任罰你沒？”

顧堅頭也不抬，邊打遊戲邊說：“沒罰我，他壓根不知道我昨天也在現場。”

趙曦和李冬晴繼續往前走，找到位置坐下後，謝傑思才結束他的寒暄，跟著在趙曦旁邊的位置上坐定。但他並沒有馬上開始登入遊戲，反而湊近趙曦的耳朵，低聲問：“你不覺得奇怪嗎？到底是誰讓老方知道昨天晚上燒烤店的事的？”

趙曦顯然不打算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深究：“重要嗎？老方雖然凶，但也不是高調的人，你看A班其他昨晚跟著打的估計也被罰過了，隻是沒一起叫去辦公室而已，快上線。”

謝傑思沒再追問，正要開始登入遊戲，眼角便瞥見幾個熟悉的身影。

“等等，曦哥，那些是不是……”

趙曦也看到了，這家網吧離一中不遠，但他沒想到就這麼剛好，會連續兩天遇上同一批人。

昨天那個眉眼清秀的男生走在最後麵，和其他一中的人隔了一段距離，領頭的徑直走到顧堅的位置旁邊，伸手大力拍在顧堅肩膀上，說：”剛才是你爆我裝備的吧？”

“是又怎樣？掉在地上的東西難道不能撿嗎？”

“你有沒有品啊？那是我的裝備。”那個男生抓住顧堅的衣領，這個動作讓坐在顧堅附近的附中學生紛紛起身：”有本事出來打一架！”

“怕什麼，去就去，昨天的帳還沒跟你們算清呢。”

謝傑思一行人在遠處目睹事發經過，他想找趙曦說句話，沒想到一轉頭，旁邊的位置上卻不見半個人影。

“人呢？”

“衝出去了。”李冬晴回答。

謝傑思扶住額頭，大聲歎了一口氣，他原先打算對這整件事視而不見，畢竟他之所以會和趙曦一起出現在這裡，可是為了放鬆，而不是為了惹上什麼新麻煩。但趙曦血氣方剛又重義氣，不可能視而不見，甚至在謝傑思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衝出去幫忙了。

”李冬晴，善後交給你了。”謝傑思起身伸了個懶腰，再活動了一下手指筋骨，便漫不經心地走出網吧。

網吧旁邊有一條小巷子，巷子夠深，有充足的空間打架，又有讓這條巷子足夠隱蔽的遮蔽物。謝傑思走進去時，裡麵簡直可以用烽火連天來形容，他衝向離自己最近的附中同學，上去幫忙。

對趙曦來說，打架是一種抒發情緒的方式，而他幾乎從來沒有輸過，除此之外，隻要是和他打過架的人，都知道趙曦打架時是很吵的。

“就這麼點能耐？需不需要曦哥來教教你該怎麼打架？”

“看哪呢？打架的時候專心點，不要東張西望啊，我在這兒。”

“吃我一拳！唉呦你行不行啊？怎麼這就倒了，我還沒打夠呢。”

因此眾所周知的是，要打贏趙曦，得先對從趙曦口中說出來的垃圾話免疫，但很少人能做到這點。

趙曦越打越上頭，一個轉身，忽然和昨天那個把他按在牆上的一中男生對上了眼。趙曦二話不說一拳揮了過去，他心裡一直覺得自己昨天之所以會被壓製，是因為喝了酒，沒能好好發揮自己平時的實力，今天精力充沛、精神清醒，一定可以一雪前恥。

巷內傳出陣陣響動，伴隨著拳腳的撞擊聲，辱罵和叫囂的聲音混雜其中，但過了一陣子，這些聲音都漸漸消停，就連趙曦的垃圾話都沒了蹤跡。

“又見麵了。”對方一腳的膝蓋壓在趙曦的大腿根上，一手抓著衣領，一手壓著胳膊，這樣的姿勢讓趙曦根本動彈不得，“彆那麼衝動。”

“怎麼？今天又要我喊他們停手了是吧？我跟你說，你既然沒本事就不要出現在這裡，愛打又愛勸，裝什麼清高。”趙曦雖然被壓在地上，該說的話卻仍然一句不少。

此時他們倆人周圍已經沒了聲響，剛才參與的兩邊人馬，不是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就是已經逃離了戰場。那個人從趙曦身上站了起來，但仍抓著趙曦的手腕，他恢複自由後立刻想要掙脫，卻沒有成功。

“你受傷了。”那個男生的聲音沉著而穩重。

“你他媽的這關你什麼事，我自己可以處理，你最好給我閉嘴。”

趙曦萬萬沒想到的是，眼前的人眼捷手快，從口袋裡掏出創可貼，隻用一隻手和牙齒就撕開包裝，貼上趙曦受傷的指關節。

趙曦沒能理解在他眼前發生的情況，又沒能成功脫身，隻能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你……你乾嘛……”

“日行一善。”

“操……”沒想到這個人真的還挺欠揍。

“你朋友在等你了。”他鬆開抓著趙曦手腕的手。

趙曦一轉身，正好看見謝傑思和李冬晴瞪大雙眼看著自己：”等等，不是，你們聽我解釋……”

趙曦身後傳來那個男生的聲音：”走了。”

“走就走，還需要跟我報備嗎？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趙曦忍無可忍，對著一中那個男生的背影大喊。

直到那男生徹底走遠後，謝傑思和李冬晴才敢靠近趙曦。

趙曦試圖想要假裝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拍拍身上的灰塵，問：“李冬晴，你怎麼出來了？”

“你們打得有點久，我出來看一下情況，沒想到一出來就遇上謝哥。”

“你們認識？”謝傑思的目光充滿好奇。

“不認識。走了，回學校。”

趙曦一點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徑直穿過巷子往學校的方向前進，這天晚上不僅沒有打到遊戲，還打了一架，現在他隻暗自希望老方彆再抓到他在校外打架了。

巷內堆著一迭用來裝載貨物的箱子，趙曦一行人離開巷子前，沒有人發現在那後麵還站著一個人，他手上拿著的相機，閃著錄像中的光，直到他們離開後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