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場雨還是沒停，林相宜沒說，陸濛也沒說，兩人什麼都沒發生的共處了一夜。
第二天陸濛給林相宜做了早餐，送她出門後，坐回了沙發上，本來放著電影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雨聲催眠吧，陸濛又睡了過去。
醒來時，正巧聽到大門被打開聲音，他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側頭看向玄關的位置。
緊接著，那裡走出一個中年女人。
女人留著一頭乾淨利落的短發，杏眼彎彎，但渾身上下都是銳利的氣質，她眼睛一眯。
“你是林相宜的什麼人？”
一瞬間無數猜想從腦海裡劃過，陸濛站起身，不太自然的咳了一聲：“您是？”
“我是她媽媽，你是她男朋友嗎？”
語調有力，每個字都清晰的落在地上。
“我是前男友。”陸濛有些莫名其妙的緊張，他看著女人，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我姓李，名碧西，她現在是上班去了嗎？”
李碧西將手提包放在一邊，目光裡帶著一絲審視。
陸濛起身倒了杯水，十分有禮貌：“我是陸濛，三點水的濛，相宜應該很快回來，花店那邊不忙。”
“花店？這是她的工作嗎？這孩子……那你呢？是做什麼工作的，還有你們為什麼分手？分手了還聯係的原因呢？”
連珠炮彈般的問題，讓陸濛的微笑僵在臉上。話語裡顯而易見的不悅，讓默默的收回了發散的思維。
“我是做生意的，目前有自己的公司，分手的原因是我不好，還聯係的原因是我還是很喜歡相宜。”
聽完陸濛平靜的陳述，李碧西隻是冷哼一聲，不鹹不淡的道了四個字。
“避重就輕。”
室內安靜了一會，李碧西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撐著臉，眉眼間有些許憂愁。
“說說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這是在聽故事嗎？
陸濛發笑意淡了淡，視線落到玄關，屋外的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他沉吟片刻後撿了重點說。
聽完陸濛刻意模糊過的敘事過程後，李碧西露出一點譏笑的神情。
林相宜的臉上極少露出這樣的神色，甚至很少有彆的表情，大多是平淡冷靜的，但她不會刻意控製自己的表情，該笑就笑，該生氣就生氣。
母女還真不像啊。
陸濛垂下眸子。
李碧西一針見血：“你家境應該很好吧，陸濛。”
“你喜歡我們家林相宜什麼呀？”
他正想說，卻被李碧西擺手的動作打斷。
“我們家林相宜什麼都好，我護著她長到這麼大，也不圖她大富大貴，就想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這話裡有些恍惚，像是在回憶什麼。
“早點回到自己的路上，才好呢。”
其實陸濛知道，比起他，林相宜要幸福的多，就算是單親家庭，她的媽媽也給了足夠的愛，愛讓人從容。
反觀他，性格上坑坑窪窪，滿是缺點，在泥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早就習慣把人，把事，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偶爾陸濛也希望，林相宜是圖他的錢或者彆的什麼，這樣拉著林相宜沉淪的時候，他可以心安理得，可偏偏她不是，林相宜不要那些東西，她真心在和自己戀愛。
真心多難求啊。
陸濛閉了閉眼，沒人說話，但他偏偏搖頭。
“我喜歡林相宜，我就想和她一起。”
本以為李碧西會嘲諷他，可她隻是瞟了陸濛一眼，張嘴想說什麼，卻被門鎖轉動的聲音打斷。
林相宜抱著花推門進來，手腕還掛著一把長柄傘，嘴裡喋喋不休。
“陸濛你還沒走嗎？幫我把花整理一下，然後我帶了點菜，中午可以吃排——”
戛然而止。
兩人的視線對上，林相宜的視線越過陸濛，落到了李碧西身上。
“媽媽？你怎麼來了。”
陸濛順手接過那一大捧花，放到了餐桌上，把客廳留給母女兩。
他站在木質隔斷旁邊，見林相宜乖巧的在李碧西身旁坐下，這個視角他看不到林相宜的表情，隻看到李碧西臉上獨屬於母親的親昵。
陸濛打開冰箱，把林相宜買的排骨山藥一股腦放進去，又拿了一盒草莓，帶進廚房好好洗了半天，仔細放進籃子裡，端到茶幾上，正巧聽到對話的末尾。
“是了，相宜，媽就說你穿深色好看。”
李碧西笑眯眯的看著林相宜身上的裙子，剪裁良好的深藍色長裙，很是嫻靜。
“我也覺得好看。”
她自然的在李碧西麵前轉了個圈，眉眼彎彎：“還是媽的品味好。”
這幾句話倒是讓陸濛品出了不一樣的意味，林相宜很少穿深色，淺色的衣服數不勝數，倒不是穿深色不好看。
隻是，這算是叛逆嗎？
“你喜歡就好。”李碧西拍了拍林相宜的手，很是滿意。
看著像小媳婦一般端水果的陸濛，李碧西客氣道：“哎呦哎呦，怎麼讓客人做這些呢？今天媽做飯，你們就休息會。”
說著，她起身往廚房去，留下林相宜和陸濛麵麵相覷。
林相宜身上那件裙子，雖然說顏色款式老氣了點，但是版型好的出奇，應該是手工製作的。
她問的突然。
“我不適合深色嗎？”
“怎麼這麼問？”
“你一直看著裙子，我還以為我穿著不合適。”
這話說的自然，陸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難得有些下不來台。
“你和你家人關係很好。”
“嗯，畢竟我媽把我拉扯到現在。”
她低下頭，挑起裙擺，語氣感慨：“我也不知道，我穿深色合不合適。”
“我隻記得小時候，我媽媽經常掉眼淚，外公外婆總說我要乖乖的，這樣媽媽才開心。”
陸濛看著她低頭整理裙擺，眼裡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我一直很乖，主要是，不知道不乖是什麼樣子。”
說著，林相宜拿起一顆草莓，酸甜的口感在嘴裡漫開，她想了想：“不過也沒事，人生，不就這麼回事嘛。”
小時候文女士給陸濛看過一個視頻，一頭猛虎被人類通過極其慘烈的方式，馴養完成後，即使放歸森林，也沒用了。
枷鎖永遠存在，同時間一起。
陸濛看著林相宜，想問問她。
你也被馴養了嗎？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