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濛 墜入愛河(1 / 1)

林相宜並不是傾國傾城那一掛的長相,陸濛想。

可是每當和林相宜在一起的時候,看著那雙清澈明亮的,像是琥珀的眼睛,陸濛的心就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大約每人告訴過林相宜,她是個很鎮定很穩定的人。

森林裡有一口乾涸的井,人們往裡扔東西想聽到水聲,但是當他們聽到了水聲之後,又害怕這樣的井水被人下了臟東西,最後不了了之。

而林相宜就是這口水井,冷靜沉著的外表下,是成熟的心靈,她通過學習知道了社會鮮血淋漓的規則,和現實不如人意的殘酷,可即便她知道,她也會正視並熱愛。

當誌願者,喜歡園藝,愛看電影,偶爾會做手工,遇到感興趣的東西就會去了解,在林相宜眼裡世界的有趣太多了,根本發現不完。

陸濛是個生意人,在文女士苦苦挽回她的愛情時,陸老爺子就把他一個人送回景城,直到高中之後才接回來,陸家人想把他的一口牙打碎,讓他和文女士都滾出陸家,但是偏偏陸濛爭氣。

他要錢不要命,隻要能賺到錢,陸濛拉得下麵子,放得下姿態,誰不喜歡看曾經的上位者俯首稱臣呢?溫潤如玉的模樣被打個稀碎才好看,那時候誰知道他內裡多狠。

陸濛也睚眥必報,事後寧願傷敵八百,也要自損一千,要從獵物身上狠狠撕下一大塊肉才算了,為了賺錢他什麼都能做,可偏偏不碰女人,華京圈子裡說是上一輩把他惡心壞了,現在對男女關係有心理陰影。

幾個和陸濛玩得近的才知道,也不全是,每當看到那些女人眼裡的欲望和渴求時,陸濛就覺得厭煩,惡心,無聊,他明白人不可能沒有欲望和渴求,甚至他支持這種爭取利益的手段。

隻是自己不想要這樣的。

他看到林相宜那雙眼睛時,心裡一晃神,隻覺得乾淨極了。

人的劣根性又上來了。陸濛想看林相宜的眼裡染上欲望,染上利益……甚至是更糟糕的東西,可是林相宜沒有,她的眼裡依舊澄明。

大概能讓林相宜失控的會是感情的籌碼,陸濛覺霍琢說的對。

他什麼都給得起,不管是什麼代價,這個人的動搖,這個人的失控,都是他想要看到的,一段不足為道的感情而已。

擁抱的觸感好像還殘留在懷裡,陸濛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開車回去的路上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他來景城有幾個月了,陸老爺子那邊拉不下麵子,陸濛倒是不在乎陸家,隻是文家那邊也已經開始催了,文女士的娘家在華京也是書香門第了,一家人就沒有不讀書的,現在還有不少小輩在保密機構工作。

在陸濛最開始創業的時候,文家是鼎力支持的,這個人情他忘不得。

回到家時,裡頭的燈還亮著,推開門,是文女士,她穿著中式的素衫,手裡拿著一把蒲扇,微微斜了一眼陸濛。

“回來了。”

“晚上好,母親。怎麼還沒睡。”陸濛頷首上前停在文女士身後。

文女士也不著急回複,隻是抬頭看著圓圓的月亮,語調冷淡:“你這是在管你母親?”

“不敢。”

“華京來電話了。”

陸濛看著母親的背影,和多年前幾乎一樣清瘦纖細,他皺眉不語。

“你不屬於景城,遲早要回華京,還是說……有什麼絆住了你的腳。”文女士側身,一模一樣的淺瞳看著陸濛:“陸濛,我不管你,但你也彆讓我管。”

和林相宜看的這一場煙花實在絢爛,他看著那輪皎潔的圓月,眉眼間閃過一絲狠厲。

“我知道,您和小好我會安排好,之後我會……回華京,做好我該做的。”

兩人目光相接,寂靜無聲。

“你不像我,文家的孩子該是書卷氣的,溫文爾雅的。你也不像陸青山,陸家人都是心狠手辣,佛口蛇心的。”

文女士的語氣略微有些感歎,卻不心軟:“可你偏偏是這個樣子,陸濛,你這是像誰。”

她沒有在問任何人,所以陸濛自然也不答,他隻是斂眸說了幾句好話,平靜回到了屋子裡。

這是一棟老屋子了,他曾經在景城的時候也住在這裡,落地景城後陸家便對他不管不問,文家安排的人把他送回了這裡。

白果巷31號。

青磚綠瓦,紅木舊門,閉上眼,就能聞到獨屬於景城那股潮濕悶熱的氣息,文家明著不好反著陸家,隻好暗地裡悄咪咪的給點錢,後麵不知道怎麼連這點錢也沒有了。

高中班主任是個心善的小老頭,主動負擔了他的學費,其他的生活費他幫著寄宿同學拿快遞收點跑腿費,後來這個小生意越來越大,也勉強不讓陸濛餓死。

春天這裡還是寒涼的,立春之後還要穿著羽絨服,那時候陸濛幫著同班同學帶烤紅薯烤玉米,可一到四月,天氣就熱了起來。悶熱到立夏,刷拉拉一場雨,這天才真正的熱起來,這時候大家食欲都不好,都是要拿快遞的,陸濛蛇皮袋子一背,裝滿大大小小的快遞,送到每個班裡,然後接過一塊錢的跑腿費。可惜景城沒有秋天,又是一場雨,打的欒樹果子一顆接一顆掉下來,考慮到冬天,一陣轟轟烈烈的織圍巾活動,在學校的女生間流傳開來,陸濛跑了好幾個百貨市場,才找到願意供貨的商販,可惜冬天來了,織完一整條的也沒有多少。

四季輪轉,平凡的小日子陸濛也就這樣過去了,他的成績很好,班任老頭常常誇他是讀書的料,班裡很少有矛盾,抬頭看向窗外的能看到漂亮的香樟樹。

和31號裡一樣,參天的香樟樹投下一片綠蔭。

陸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找不出當年那個少年的半分影子,展眉時溫潤的笑意,像是故意藏起獠牙的野獸,那個在校運會上站上領獎台朝班裡揮手的陸濛,早就死在十八歲了,是華京殺了他。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樣的土地養出林相宜這般的女人,到也不算奇怪。

隻是他要回華京了,陸濛想帶著林相宜一起,華京吃不吃得下林相宜,他想知道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