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洗滌過的盛夏,陽光乾淨而輕盈,尹人坐在辦公室習習的空調下,厚重的玻璃幕牆把路上的喧囂和炎炎統統隔絕在了鋼筋水泥之外。剛剛製作完成的文案總算讓她稍稍舒一口氣,她泯了一口放在一旁早已沒有溫度的咖啡,但是紙杯還未放下,她就覺得有種熟悉的壓抑感,一道淩厲的眼神正在盯著她。一個星期前公司的職員就在談論這個星期他會回國正式接任E的總經理。尹人確定他就在周圍,心裡說不出是在狂喜,還是在害怕,但是她能表現的卻隻能是淡漠。她強裝鎮定,緩緩放下杯子,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黑框眼鏡,打開在電腦桌麵隨機的一個文檔,敲進去自己腦袋也沒過濾過的文字。一大群人從她身邊走過,她偷偷抬眼去瞧。走在最前麵的不是他是誰?運動T恤變成了黑色的修身西服,把他的身材勾勒的愈發挺拔修長。發型也不一樣了,顯得乾練非常。是啊,五年了,時間悄悄的爬過了她的皮膚,也同樣把她的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
尹人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不,應該說在得知他要回國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裡就好像是放了一串炮仗,炸響了一連串警示,卻又懷著喜慶的心情。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今天部門主管卻特意過來交代,最好能加會兒班,給新上任的總經理一個大家都勤勤懇懇,矜矜業業,特有歸屬感的印象。過了一會兒,一個職員進門就抱怨:“讓我們加班給誰看呀,人家總經理香車美女,早就不知道上哪兒滋潤去了。”人群聽聞,熙熙攘攘陸陸續續準備回家。尹人卻像早已找不到勁一樣,虛脫的攤在桌子上。腦子開始消化剛剛那句話,“香車美人”?的確很適合他這樣的富家公子,可是她的男孩說除了她不會再要彆人,言猶在耳,一切卻全都變了。說來也好笑,五年前是自己要死要活非要和他斷得乾乾淨淨,現在心裡倒覺得委屈,尹人自嘲了下。
手機就在這時候震動起來,尹人撇了一眼,是三金,接起電話“喂”,
“寧寧,快到家了嗎,我都在你家等半天了。剛出差回來,好久沒吃過家常的了,快回來給我做飯。”電話裡傳來某人裝可憐的聲音。
尹人把嘴一撇,繼而又忍不住笑“又來蹭飯,這次我一定要問你要夥食費,等著吧,就回來。”掛完電話便起身向她的小公寓進發。
三金,姓蔡名鑫,是尹人在一次相親上認識的朋友,兩人一見麵,據三金說,三金就對尹人一見鐘情,苦追了三個月無果。人家三金倒也大度,對尹人說做不成戀人,做朋友也不錯。況且現在我們兩個都是單身,生活上就互相照顧吧。其實三金各方麵條件都不錯,尹人也不知道,到底哪裡看不上他,明明想好要和過去說再見,和他說再見才跑去相親,但是真的到了臨門一腳,又退縮。
天完全都暗了,她才到家,路上路過菜市場,想了想還是跳下車,買了點菜回家準備做一頓好的犒勞下今天神經極度緊張的自己,也順便慰勞下今天剛出差回來的三金。“我回來啦”,尹人掏出鑰匙開門進屋,“今天吃頓好的,快來幫忙”,說著換拖鞋關門一氣嗬成。一抬眼就看見兩個男人麵對麵坐著,一個是三金,一個竟然是,他。
江樹蕩環手慵懶地坐在沙發上,對麵椅子上的三金則一臉機警。看見尹人回來,兩個人一同站起身,江樹蕩緩緩開口:“姐姐,介紹下吧,這位是?”
尹人完全被這一幕弄懵了,等等,他叫她姐姐?尹人不著痕跡的苦笑了下。
“哦~,原來是寧寧的弟弟啊,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我叫蔡鑫。”說著伸出右手,但是臉上還是有些困惑的看看尹人。
尹人反應過來,尷尬的笑笑,說“啊,我弟弟,江樹蕩。”
江樹蕩則一直盯著尹人,在尹人介紹說他是她弟弟的時候,嘲諷地一笑,連手都沒有抬一下,最後丟下一句“你媽讓我來叫你今天回家吃飯。”
“今天不行,你看我有朋友在,改天吧。”尹人推脫道。她實在是不想再去那個尷尬的地方。
江樹蕩麵無表情,又蹦出一句“隨便你。”之後就瀟灑的絕塵而去。
尹人看看身邊一臉困惑的三金,頹然的笑笑:“我繼父的兒子。”
晚飯吃得食不知味,三金洗完碗,悻悻準備回家。尹人正窩在沙發裡看電視說了聲“今天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三金剛出門沒多久,又響起了敲門聲,尹人沒來得及穿拖鞋赤腳就跑去開門,也沒看清門外是誰,就說“你不是有鑰匙嗎?”
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怒氣衝衝的眼,是江樹蕩。
“我說過,不許你找彆的男人。”
他現在這又是乾嘛?五年了,還是這樣任性,這樣霸道,卻是對姐姐瞞著他找對象不滿嗎?尹人覺得好笑。
正色道:“他條件不錯,你不用擔心,姐姐跟他在一起會幸福。”
然後眼前的小獸完全脫開了淡定的外表,對尹人吼道“姐姐?尹人,現在才來扮演這角色未免太晚了吧。”
尹人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是你先叫我姐姐的。你忘了嗎,江樹蕩?”
江樹蕩語塞,一個箭步打橫抱起尹人,就往臥室去,狠狠將尹人摔在床上。
尹人吃痛地悶哼了一聲:“江樹蕩,這可不比你的床,痛死我了。”說完尹人就後悔了,回憶的閘就此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