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走後,於絡的身子愈來愈差,直至後來連日常生活都難以進行。
為求活命,於絡開始偏信民間藥方,這一次的死而複生讓他明白活著的可貴。
他想活著,無論讓他乾什麼他都想活下去。
於是在有人跟他說,西區有家陰陽當鋪,在那裡做著特殊的生意,隻要你有他想要的東西,彆說錢了,就是自己的命也能延長,於絡聽後想都不想便找了過去。
那裡的掌櫃的卻隻是回他他沒有他要的東西,不接這生意。
那天於絡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一個陰陽術士模樣的人,賣給了於絡一個偏方。
——焚心煮酒。
術士說這個方子須得女人的心臟,還要在她們還活著時取出心臟,然後及時放進火裡和他的藥方一起煮上四個小時。之後再飲下,能包治百病。
於絡不太相信這個方子,更何況還要活人的心臟,這不就是讓他殺人嗎。
於絡隻得道彆術士,打算再去醫院複診,就在去醫院的路上他遇上了女教師。
女教師瞧著憔悴且虛弱,仿佛風一吹便會倒下。
但女教師看見於絡,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衝了過來。她死死掐住於絡的喉嚨,一口一個我要和你同歸於儘,掐的於絡險些斷了氣。
萬幸好心的路人過來拉開她,於絡這才沒被掐死。
“於絡你個賤人!得了艾滋居然還跟我約!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一向溫文爾雅的女教師一下子爆起了粗口,烏青的眼眶凹了進去,眼球凸了出來,像個女鬼一樣。
旁邊的路人開始議論紛紛指指點點,於絡忙破口大罵罵了回去,順帶把女人的身份一同連在裡麵,這下路人的矛頭又指向了女“晦氣,原來是個教師啊真看不出來。”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路人的議論聲讓女教師徹底抓狂,她抄起腳上的高跟鞋就要打於絡,於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威脅道,“大庭廣眾之下你不想你的破事兒傳遍吧吧?明天來我家我們私了。“
於絡回到家後想了很久,抽的煙蒂零零散散的扔的茶幾上到處都是,電視裡播報著明天有雨,甜美的天氣預報員提醒大家備好雨傘。
於絡抽著煙,麻木的看著電視,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孤單,他突然有點想念花花的笑臉。
他抽出一把軍刀和折疊傘,開始磨傘柄。
次日女教師如約而至,於絡關上房門後二話不說,便將磨尖的傘柄一下子插入女教師的胸腔裡,趁著女教師還沒死就把手伸了進去,生生掏出那顆鮮活的心臟。
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就連於絡自己也不明白,他究竟哪裡來的這麼大勇氣敢殺人。
屋子突然傳來敲門聲,於絡緊張的開出一條小縫,把沾滿血的手藏在了背後。
門外站著那個陰陽術士,帶著詭異的笑容看著於絡的手。
術士教會了於絡一些簡單的法術,其中便有製造結界。
於絡處理了教師的屍體,將她的心臟和酒還有術士的符咒一起煮著喝掉。
像上癮一樣,於絡對心臟的味道變得無法離開。
沒過多久,他就又殺了他的一個炮友。
血色緩緩從我眼眶中褪去,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公交車站前。
南清已經製服住了於絡,撥打了110,掀掉了這個結界。
外麵仍是豔陽天氣,太陽刺的我睜不開眼睛。
南清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接了電話後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掌櫃的和北濁為了捉那花妖被她溜著跑了大半個南屏市,終於抓到了,現在正來接我們。”南清說。
我長舒一口氣,看了眼地上的那兩顆暗色的心臟。
我沒由來的感到惡心,但卻由衷的感慨道,“太好了。”
於絡被判死緩,他卻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反倒是一副安然等死的模樣。
花花探了一次監,玻璃對麵的於絡眼眶有些濕潤,花花一見到他便崩潰的嚎啕大哭,最後還是北濁把她拖走。
待我再見到花花時,便是在客棧的會客廳裡。
她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甜美的臉上儘是痛苦。
她說:“他是我來到這個世上,第二個和我說話的凡人。”
我給她倒了杯果汁,她失神的雙眸才重新聚焦。
“第一個人就是他的前世,他的前世是個好人,是個好官,最後被人誣陷打死了。那時候我喂了他一勺心酒,才毀了他的下輩子命命格。”花花苦笑道。
“這不是你的錯,是他自己選擇了歧途,成為這樣的人。”我忍不住勸道。
花花對著我笑著搖頭,又看向顧暮。
顧暮像是早已預料到接下來的事情一樣,一紙契約書便落在了花花麵前。
花花坦然一笑:“吾願耗費三百年修為與此身,治好於絡之病。”
“自甘毀之,無怨無悔。”
那個花妖在這個世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不過是一句無怨無悔。
她將不得輪回,不得來世,永生永世隻能被囚禁在這個小小的玻璃瓶子裡。
我看著那隻狹小的玻璃瓶,不免覺得心疼,問道,“掌櫃的,你不覺得她很可憐麼?”
顧暮鎖好櫃子,淡淡瞥了我一眼:“我從不白做生意,她的可憐也隻是她自願付出的。”
我本還想概歎一句這老板脾氣怎麼變得如此冷漠時,顧暮忽然像想起什麼一樣掏出一個小瓶子,裡麵是褐色的液體,卻有些發藍。
我詢問:“這是什麼?”
顧暮答道,“花花托我給於絡的,最後一瓶心酒。”
“心酒?”我驚訝蹙眉。
“就是花花焚了自己的心,做成的真正能延年益壽的藥酒。妖怪的心能夠不停重生,也就是說,之前她在於絡身邊照顧他的日子,一直在剜自己的心頭肉做酒來為他續命。”顧暮將那個小瓶子遞到我手上,我靜靜舉在麵前細細看著。
那一瓶褐色的液體靜靜睡在瓶裡,仿佛經曆了千年的時光一樣。
我忍不住感慨:他非良人,何苦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