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把我的煙灰缸放到陽台上來了?”
吳笙踉蹌了一下,她扶住客廳裡的沙發,望向陽台時吳邪正背對著月亮關切的望著她:“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吳笙看著他指間夾著的香煙正在月光下漫起一縷煙霧,她的後背被汗沁濕了,這讓她在清冷的月光下感到寒意直鑽她骨子裡,她調整了一下氣息,撐住沙發緩緩道:“背著我偷吸煙?”
吳邪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好看,他心想你是屬狗的嗎我都從臥室跑出來開著窗戶抽了還讓你抓個正著,而且這煙味有這麼大嗎都把你熏醒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識到把吳笙整醒的不是他的香煙,而是一場她也許這輩子都不會說出來的噩夢——因為就在他在心裡腹誹的時候,吳笙兩步小跑撲到了他的懷裡,她的雙臂緊緊地環著他的胸膛,她側首貼在吳邪溫熱的懷裡,她的臉頰感受著吳邪頸總動脈充滿活力的跳動,她的長發灑滿了吳邪的臂彎。
吳邪熄滅了香煙,他伸出手去也環住了吳笙——老實說他現在很抵觸彆人對他有肢體觸碰,尤其是脖子這種最脆弱也最致命的地方,但對於吳笙來說,這些抵觸都沒有用,他知道的,這些是他活著的證明。黑瞎子曾經嘲笑他如果來個人打扮成吳笙的樣子很輕鬆地就能殺了他,因為他在吳笙麵前從不設防。
那時他在心裡暗暗地反駁著黑瞎子不是那樣的,他同吳笙之間有很多隱瞞,他們結婚那會兒立誓說從今往後沒有欺騙隱瞞,然後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違背了諾言。但他知道的,不管怎樣,吳笙絕對不會是傷害自己的那個人,他對吳笙不設防,也沒人能夠在他眼下裝成吳笙,因為他隻需看一眼就能認出吳笙,他看她時靈魂是會戰栗的,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吳笙時,他坐在她身後看了一整天她的背影,然後將水遞給她時,她回首看過來的一眼——從那時起他就知道有個人將掌控他的心。
他環著吳笙,像抱小孩子似的在懷裡晃了晃她,輕聲哄道:“怎麼沒穿鞋就出來了。”
吳笙貼著他的脖頸輕聲道:“你又背著我抽煙。”
吳邪訕笑:“不抽了不抽了,我把煙都熄了,咱們回去睡覺吧?”
吳笙點點頭,不等她鬆手,吳邪就跟端小孩似的摟著她的膝蓋把她端了起來,這會兒變成她俯視吳邪了,吳邪呲著牙笑著,他的眼睛亮晶晶地像一條剛出生不久的小狗興奮地麵對這個廣闊而自由的世界,吳笙心想你要是能夠永遠這麼快樂就好了。
但是沒有人能夠永遠快樂。
她伸出雙手揪住了吳邪的臉皮冷酷道:“下次再讓我抓到一次,我就讓米粒去追繳你的藏貨,從此你在她心裡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淪落到和她隔壁班劉思言小朋友的待遇。”
吳邪裝作沒看見吳笙泛紅的眼底,他很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重點:“隔壁班劉思言怎麼她了?”
吳笙微笑:“隔壁劉思言總是拉她的辮子,招惹她,然後被她揍了,結果劉思言小朋友哭哭啼啼地說其實是喜歡你女兒,所以才去招惹她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吳邪的心腸冷硬如鐵,他冷酷地點評道:“該。”
吳笙掐著吳邪的臉更用力了:“如果你沒有帶米粒見過黑瞎子的話,我想小朋友的打鬨也不會嚴重到叫家長。”
吳邪直接裝聽不見了,他心想乾得漂亮黑瞎子,下次見麵了肯定請你吃飯。
吳邪在家乖乖地待了一禮拜,阿姨上門做飯看見吳邪的時候還嚇了一大跳,她半是帶點調侃半是埋怨道:“哦呦你怎麼回來了,這麼長時間沒見我感覺你都變了個樣呢吳先生。”
吳邪以為阿姨說的是在誇他的好話,很高興地接了,然後還饒有興趣地要和阿姨學做菜,阿姨相當無語,最後臨走的時候還趁著吳邪去接孩子跟吳笙說你老公心大,是個過日子的好男人。
吳笙正在畫布上打草稿呢,被阿姨的話逗得手一抖,她放下畫筆也笑道:“他不適合過日子的話,我也就不跟他好了。”
吳笙有課兼之吳米粒去上學的時候吳邪才去辦自己的事,但他也會注意接孩子放學的時間,接了孩子再去接吳笙下課,回家有早上在菜市場買好的菜,然後他會鑽進廚房琢磨晚上吃什麼,有時候是能吃的家常菜,有時候是一些頗具特色的新菜式,每逢後者,吳笙就會在最後開車帶著吳米粒和吳邪去米粒的爺爺奶奶家吃飯,然後吳邪就會得到老媽一頓陰陽怪氣。
吳邪心想我忍了,等我成為一代神廚的時候讓你們想吃我的菜都得排隊搖號。
吳笙跟個有讀心術似的淡淡地跟他說你現在再去新東方進修個二十年估計還有成為大廚的希望。你現在做生意不一定能得到吳米粒崇拜的眼光,但你要是能給她炒個鍋包肉她可能會把你放在她心裡第一名的位置,你就是她的神,她的電,她的光,她的唯一的神話,她的superhero,她的NO.1。
吳邪調侃道我以為米粒心裡的第一名不動如峰是她媽媽。
吳笙慘笑回道你在外地不知道,上次咱們家廚房裝修就是因為我在她的攛掇下去做鍋包肉。
吳邪很明事理地不再問更詳細的細節,他倆都不約而同地想無論吳米粒想要什麼他們都能給,但除了這個,這個真的給不了。可能吳米粒的父母出生時就沒有點亮廚藝這個技能吧,她爸好歹還能炒個家常菜,而她媽跟廚房犯衝,指望她能做一桌子菜不如指望雞吃完米,狗舔完麵,火燒斷鏈鎖。
某種意義上來說,吳米粒同學也挺可憐的。
吳邪在家待的第八天。他老婆就冷酷地告訴他,要去一趟上海。
吳邪:?
他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吳笙收拾行李不滿道:“我在家呢你要出差怎麼個意思我請問呢?”
吳笙收拾了兩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背對著吳邪解釋道:“我的畫在上海開畫展,主辦方讓我去看一下展會的布置,順便和他們吃頓飯。”
吳邪找茬:“那你開車去上海,上午去吃飯,下午就回來,不用帶換洗衣服。”
吳笙深吸了一口氣,扭過頭微笑著看向吳邪:“正好去上海了,我去看看許老師,在他們家住一夜不行嗎?”
吳邪無話可說。
吳邪這輩子沒跟他的嶽丈見過麵,用吳笙的話來說就是你不用對他儘孝賣好。但不意味著吳笙生命中沒有類似的存在——畢竟吳大畫家也不是一出生就會畫畫的,她後來有老師,教她畫畫的許老師幾乎是她生命中構成“父親”的重要人物,而許老師的愛人吳笙的師娘,也如同吳笙的親生母親一樣。畢竟婚禮上吳笙的父母都沒有出席,反而是許老師夫婦坐到了新娘父母的位置上。
由此可見許老師夫婦在吳笙心目中的地位。
吳邪不敢造次,總的來說許老師對吳邪還是很滿意的——因為這個女婿全身心支持吳笙的繪畫事業,長得乖巧人又懂事,總之隻要不妨礙他的愛徒在藝術事業上的發展,他就沒有看吳邪不順眼的地方。
吳邪銳評:“許老師是你的事業粉吧?”
吳笙不可置否,她又跟吳邪閒扯起她們師門:“許老師的兒子出國了一直不回來,我呢嫁到杭州後又不在他們眼下,我有一個師妹成了藝術商人,哦對了,我這次畫展就是她牽頭辦的,我師妹和老師關係不算特彆近,老師最後一個關門弟子是沈翊,是我師弟,現在改行當畫像師了,把我老師氣的要死。”
“這麼一聽,感覺你們師門很牛啊。”
吳笙露出點小得意的神色:“還是我最厲害。”
吳邪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但是我覺得能夠教出你和你師弟的許老師最厲害。”
“你呢,要拍馬屁得當著他本人的麵拍。”
吳笙把吳邪在自己臉上作怪的手拿開,然後合上了行李箱:“我是不會把這些話轉述給他的。”
吳邪撇撇嘴:“我過一段時間就去跟許老師告你的黑狀。”
吳笙柔柔地笑了:“那我會在你之前跟咱爸媽告你的黑狀。”
吳邪:........
他無奈地笑笑:“你厲害,你怎麼去上海,高速還是高鐵?”
“我買的高鐵票。”吳笙抬頭看了一眼時間:“一會兒你開車送我吧。”
吳邪點點頭:“可以。”
吳笙跟著吳邪臨出門之前,還交代了一下彆忘了接孩子,廚房裡還有阿姨做的剩飯記得晚上吃,尤其叮囑了吳邪不能總帶著孩子去外麵吃什麼炸雞漢堡小可樂,而且也不允許給米粒買什麼亂七八糟的玩具,家裡已經放不下了。
吳邪點頭,將吳笙說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開著車一邊點頭一邊不著四六地在腦子裡將吳笙的臉代入到周星馳的電影《大話西遊》裡的唐僧,然後沒忍住笑了一聲,結果就看見吳笙涼涼的眼神。
吳邪隻當沒看見
“咦?”吳笙疑惑地看了一眼後視鏡。
吳邪也跟著看了一眼,“怎麼了?”
吳笙又看了一會兒,才喃喃道:“後麵有輛車,跟了我們一路了。”
吳邪開著車,又掃了一眼後視鏡,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了,他的麵容變得冷峻了起來,他的眼神陰冷——是吳笙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吳笙輕聲道:“你熟人?”
“是熟人。”吳邪冷笑了一下,在他意識到副駕駛座上坐的是吳笙,他行駛的路段是杭州的路,而不是廣袤無垠的沙漠後,他那陰惻惻的表情終於收斂了下來。
但剛剛那個在腦子裡惡搞自己愛人的吳邪不見了。
吳笙頓了頓,又問道:“麻煩嗎?”
吳邪故作輕鬆安撫著她:“沒事,一會兒打個招呼就行,你不要多想。”
吳笙沉默,直到車子開進地下停泊處,吳笙馬上要下車了,她才開口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吳邪也沉默,他此時有些想要抽煙來緩解一下心情,但他知道吳笙不喜歡他抽煙,所以他還是忍住了,安撫道:“我不走,我在家等你回來。”
吳笙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很是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來,她解開安全帶越過去抱了一下吳邪,吳邪也回手環住了她,吳笙在他耳邊輕輕道:“注意身體,在家等我回來。”
吳邪貼了貼吳笙的側臉,他溫聲道:“我和米粒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