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陰謀,陽謀。唯有以身入局……(1 / 1)

宋嫋手裡拿著用袋子裝得糕點,眼底閃過不經意的失落。

趙管事哂笑,安慰道:“王妃不必傷心,王爺指不定半個月便回來了。”

宋嫋深吸一口氣,將食盒抱在懷裡,“他去哪跟本王妃有什麼關係,就是可惜了這些糕點。”

趙管事忍著笑,順著她連連稱是。

紅豆將這些看在眼裡,安慰著話裡頭又順帶著罵了幾句:“要怪便怪王爺沒這個福氣,陳婆的糕點是錦城最好吃的,這福氣也唯有王妃一人能夠享受了!”

宋嫋搖搖頭,拿著袋子回到瑞雪堂,將裡頭的白玉方糕和桂花糖拿出來。

拿出一塊糖放在嘴裡,很甜,但甜到一定味便有些泛苦。

她身為世家培養出來的深閨小姐,從不是在外人麵前活絡的性子,即便是那人是她的夫君,從前世那二十七年算到如今。

他們見得次數也不過寥寥幾麵,且又不是經常見著,從前再好的青梅竹馬三五載沒見,都會生疏不止。

橘貓細弱的叫聲將宋嫋拉回了神,將袋子交給紅豆抱起略顯肥胖的橘貓。

“是不是餓了,我帶你去吃東西吧。”

宋嫋放下心中思慮,人都不在這,她又何必在這左思右想,反而壞了自己心情。

晚間,顧遠祁趁著月色摩挲著懷裡的香囊。

傅曉是他的副官,亦是他身邊的戰友。

“這香囊藏了這麼久,怎的今日又拿出來了。”傅曉靠在欄杆上。

顧遠祁將香囊塞回懷裡,望著天上圓月。

“有酒嗎。”

傅曉遞了酒,隻覺得無趣,如今宋嫋成了他的妻,皇家又何時會談情愛兩字。

明月照千裡,長風渡相思。

宋嫋心裡有了其他人,他也會將那人生生剖出來,直到宋嫋全心全意的在他身上。

已至寅時末,寒風瑟瑟。

承著早間涼意快馬加鞭,緊趕慢趕在太陽落山時趕往昌山城。

錦城位於大郢正中是為都城,往北直上第一站便是昌山城,過了昌山城便離開的京都的地界。

沿著北令道走上千裡便是宿州,再往前三百裡便是滁、宿兩州交界,易水便在交界處的六百裡外。

將近滁州地界,隊伍裡的人紛紛拿出厚衣,

時間緊急,這批藥材若不趕快送到,隻怕會有更多百姓而受病痛折磨。

顧遠祁帶著下屬快馬加鞭,終於在第三日到達滁州主城豐城。

知府趙光齋已經等候良久,府中備下接風洗塵的酒菜,就等顧遠祁幾人到來。

“王爺,傅將軍裡頭請。”

顧遠祁未動,傅曉靠在裝了藥材糧食的馬車上,用劍柄敲了敲,“晚膳什麼時候都能吃,易水鎮的百姓可等不急。”

“先將東西送去易水鎮,命太醫們前往救援,將要事先處理了,王爺和趙知府才能安心用膳。”

趙光齋背骨一涼,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瞧臣這腦子,心裡光顧著王爺一路上吃得好不好,休息得好不好,竟然忘了百姓這般大事!”

“臣,罪該萬死!”

顧遠祁虛晃扶了一下,勾著唇未著笑意,餘光瞥向其他地方,大步跨進趙府,找到院子安落了下來。

趙光齋摸不準頭腦,這攝政王剛剛還說著以百姓為重的話,怎得現在又進了他的知府呢。

錦城來得王爺最是金貴,從前是上過沙場,那也是從前的事。

上京從來都是富貴迷人眼,享夠了樂趣,又有誰還舍得放棄榮華富貴,跑到天寒地凍的滁州。

用完晚膳,顧遠祁並未著急命一同前來的心腹前往易水鎮。

“滁州如今談不上冰天雪地,同身在南方的揚州比起,稱得上一句天寒地凍。皇宮裡是太後掌管,陛下的自以為是隻能騙了自己。”

顧遠祁端著茶坐在梨花木太師椅上,屋子裡的擺件物品算不得名貴,但他身份尊貴,送來的自都是大手筆。

茶香遠揚,入口醇厚,不像是一個遠在北上的知府該有的。

“王爺的意思是,想要讓王爺來滁州的人是太後。”

“本王乃當朝攝政王,若無要事不得擅自離京。滁州知府一封信還不會讓陛下下此決定,陛下年歲小,也該明白這個道理,必是身旁有人遊說,本王不在朝中,正是一個絕好的時機。”

顧遠祁靠在太師椅上,指頭敲著扶手,將麵前的茶推遠了半分。

“若真是太後設局,那此行隻怕危矣,我等帶得親兵,不過四十。”

“王爺明知是局,為何又要將自己性命堵上,陛下如今尚不過十歲,若太後掌政,隻怕大郢將要改朝換代!”

……

底下大臣、門客喧鬨著,顧遠祁靠著椅子閉上雙眸。

很快,底下終於沒了聲響,傅曉低聲喚道:“王爺。”

顧遠祁將指頭放在嘴邊,示意其他人噤聲。

“陰謀、陽謀,唯有以身入局才清楚。萬一易水鎮的百姓真的染了時疫,因本王而耽擱,豈不是成了滁州罪人。今晚稍作歇息,明兒一早命太醫院的人做好防護,前往易水鎮一探究竟。”

“王妃,丞相府夫人攜表小姐來了,現在在前廳等候。”

陳嬤嬤在門外出聲提醒,王爺離開已有十日,宮裡宮外皆知王爺因為公務方才離了錦城。

可在外人眼裡,便是這位曾經攝政王求之不得的相府千金,也不過如此。

不然怎得會短短三日不到,在回門禮當晚便走了呢。

況且那會宋王妃還在相府,足足體現了顧遠祁對待新婚妻子的不滿。

宋嫋從前在國子監時,與陸小侯爺的伴讀,七品四學博士之子江子瑜關係甚好,曾超出同窗之情。

“讓母親來瑞雪堂,待我梳洗後便出去。”

陳嬤嬤領了指令,將羅宜和羅綺一同帶了進來。

羅宜站在門前橋上等待,瑞雪堂為王府主院,院子大,四麵通風溪水環繞,栽植四時鮮花,南窗下擺了幾盆梔子和菊花。

菊花還未綻放,將雪白梔子藏於綠色之中,若不仔細去瞧,隻能聞到芬芳撲鼻,未見花容。

西牆角處一株桃花,正開得豔麗。

“姐姐,你這兩日還好嗎,姑母聽了外頭的傳聞可要擔心死了。”

羅綺穿著淡粉色衣裙,雙手撐著廊下欄杆,站在花樹下天真無邪。

再過幾日,便過了桃花的花期。

羅宜知曉侄女天真爛漫的性子,見她站在花樹下一臉欣喜也不阻礙。

隻揚起一抹溫和地笑:“綺兒,你在外頭稍作片刻,我與你表姐交待幾句。”

羅綺嘟著嘴,踩了幾下腳底的木板,衝她展顏一笑:“綺兒曉得了,姑母總是同姐姐說悄悄話,等我嫁了人,姑母也要同我說。”

羅宜笑著稱是,同宋嫋一同進了屋子。

見私下無人,伸出指頭戳著宋嫋的額頭:“嫋嫋,你如今已經嫁人,是大人了,萬事都不可隨著性子來。”

“娘,你莫種是戳我腦袋了。”

宋嫋小聲嘀咕:“都要戳笨了。”

“你與王爺不是平常夫妻,就是我跟你爹,也是一點一點走過來,才能有對方的尊重呢。”

羅宜同宋嫋講著從前往事。

“王爺心悅你,你要記住珍重眼前人,莫讓佳偶成怨侶,江子瑜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

宋嫋垂頭聽著羅宜的教導,從前覺得煩,現在隻覺得裡頭的大道理還不少。

望著外頭天色,已是臨近午時,到了該用膳的時候。

下人備好午膳,宋嫋與母親談話無人敢擾,便耽擱了時辰。

羅綺站在外頭有些暈,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主院開門,歡快跑上前攔住宋嫋的胳膊。

“表姐夫一表人才,姐姐往後可要和姐夫好好相處。”

宋嫋神色淡淡,斂下眸光揚著淡淡的笑。

用完午膳,羅綺也說出了此行目的。

“姐姐,我與姑母說了,姐夫如今不在,姐姐在偌大的王府也沒人說話,且我今年已經到了該議婚的時候,便想著在這陪姐姐一段時間。”

“姑母說了,我也能跟在你身旁學一些管家的事物,等到了夫家才不會叫人看輕。”

宋嫋拿起帕子擦嘴,“妹妹身為羅府千金,自幼又在宋府生活,旁人見了你都要給幾分麵子,又有誰敢看輕你。”

她平日裡是個溫和的性子,卻並未他人可以左右。

“姐姐是不願教妹妹掌家之事嗎?”羅綺又問了一遍,她看向羅宜,語氣裡透著委屈,“是綺兒強人所難了,姐姐如今剛為王府妻,府中事物尚未熟悉,怎的有時間來教妹妹呢。”

羅綺舀了碗湯,起身端著湯走到宋嫋麵前,如青蔥般的細指捏著碗底,親自放在她麵前。

“姐姐中午沒用多少,再用碗湯吧。”

宋嫋腦袋向側一撇,皺著眉尖神情厭厭。

“綺兒,嫋嫋不想喝便拿下去。”

羅綺心跳一驟,手上不穩,一碗湯直接潑了上去。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對不起!”

秋橘色的裙子沾了一大塊深色湯汁,羅綺垂下腦袋唇角微勾,還未等宋嫋反應,已經跪在了地上。

紅豆帶著責怪的語氣已經從頭上傳來:“表小姐,王妃已經用過午膳,你又何必舀碗湯多此一舉呢!”

宋嫋眉心一疼,隻覺得要有什麼事發生,連忙伸手擋住紅豆:“紅豆,一件衣服而已,下次莫……”

“紅豆姐姐說得對,一切都是臣女的錯,王妃恕罪!王妃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