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麻圓圓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冷靜了一晚上,她決定順其自然。
來都來了。
做了一晚上心裡建設的麻圓圓已經緩過勁兒來,於是她試探著對脖子上的小蛇喊到:“小蛇?”
沒有回應。
麻圓圓等了半天,糾結了許久,見它遲遲沒有動靜,一咬牙於是決定自己上手。
先是輕輕捏住小蛇的尾巴,並隨時準備在對方要咬她時縮回手,好在小蛇還是一動不動,沒有反應。
再慢慢將小蛇繞纏繞方向將它盤下來,最後捏住小蛇七寸將整條蛇從自己身上放到桌子上。
“小麻雀?”在麻圓圓捏住小蛇七寸時,小蛇就已經醒來了,見是麻圓圓也就任她動作,直到看見她有離開的動作,才疑惑出聲。
“你醒了?”
麻圓圓也沒被它的突然出聲嚇到。
早感覺到小蛇扭動的身軀,料到它是醒了。
小蛇吐了吐蛇信子,高興道:“小麻雀想起我了嗎?”
麻圓圓摸了摸冰涼的脖子,誠實道:“沒有。”
小蛇明顯又沮喪了。
“不過,”
麻圓圓看著小蛇急忙抬起的頭,抽著嘴角笑了笑。
“或許我們可以聊一聊,說不定我就想起來了呢?”
小蛇很高興,一眨眼又爬到麻圓圓身上,在麻圓圓的阻止下才勉強盤到手腕上,沒再往上。
麻圓圓吸了口氣,故作自然地向外走去,一邊聽小蛇嘰嘰喳喳的說著他們之間的故事,一邊想著是時候“入世”了。
小溪邊,麻圓圓一邊洗著走了老遠找到的毛桃子,一邊將溪邊的蛇莓喂給小蛇。
經過一早上的相處,麻圓圓對小蛇已經接受良好了。
“小黑,最近深林裡有修仙者來過嗎?”麻圓圓不好叫小蛇母親叫的稱呼,原來那個所謂的“小麻雀”叫的“笨蛇蛇”她也更不好叫了。
轉眼看見小蛇黑溜溜的,於是又自作主張地給小蛇取了個新名字。
“修仙者?有啊!”小蛇也不在意她叫它什麼,反正聽了一上午了也知道是在叫自己就行了。
麻圓圓一聽它說真的有修仙者,小小激動了一把,“真的嗎?”
“對呀,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來山裡,最近這一段時間尤其多呢。”
麻圓圓琢磨著,依據她看小說那些年的經驗,這應該是有什麼活動要在這山裡進行吧?
拿起兩個毛桃,坐在一塊較為平整的石塊上,麻圓圓脫了鞋襪,將腳放進小溪裡,舒服得眯眯眼。
“也就是說,這附近有城鎮,鎮裡還有修仙的人,最近挺熱鬨的?”
小黑蛇也滑進小溪裡,繞著麻圓圓的腳又盤上她的腿。
“是的呀,小麻雀要去城裡看看嗎?娘親之前去了城裡,很久沒有回來看我們了。”
低低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失落。
麻圓圓一聽這話,把啃剩的桃核一吐,抓住小黑蛇,捧起它,盯著它的小眼睛,激動詢問。
“可以去嗎?”
小黑蛇奇怪道:“為什麼不能?當然可以去啊!”
麻圓圓高興了,“那我們明天就去吧?”
小黑蛇也高興,“好!”
一人一蛇都高興了,又采了些毛桃和蛇莓這才原路返回。
經過這一天的相處,麻圓圓和小黑蛇已經熟悉起來了,再加上小黑蛇孩童心性,麻圓圓到是不怕它了,於是晚上友好地邀請它和她一起睡樹洞。
小黑蛇也高興它的朋友小麻雀又和以前一樣親近它了,於是兩人高高興興地度過了一個平安夜。
隔日一早,麻圓圓依著小黑蛇腦子裡模模糊糊的印象地圖和不知是哪時哪位老師強調的一句“根據太陽的位置辨彆東西南北”,走到她懷疑人生時,終於在太陽當空照的時候看見了掛有無妄城三個大字的城門。
太不容易了。
麻圓圓抹了把臉,將盤在脖子上給她散熱的小黑蛇拽下來塞進荷包裡。
可不能嚇到老百姓了。
經過城門口的檢查,進了城的麻圓圓迫不及待地四處看——
中心是一座虹形大橋橫跨一條小溝,連接兩邊的街道,街道兩旁店肆林立,人來人往。
粗粗一看,人頭攢動,雜亂無章;細細一瞧,這些人各色各樣——氣度非凡的,約摸是修真者,有的人呢,一瞧就知道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除了穿著打扮倒也和現代集市沒什麼不同。
大橋西側有一些攤販和形形色色的百姓,從事著各種活動。貨攤上擺有一些麻圓圓叫不出名字的草和花,還有的擺著一些雖然沒見過但是知道一定是和修仙有關的器物。
有茶樓門口賣地圖的,有穿著富貴的看相算命的,還有門口守著人進門看請柬的,掛著拍賣行牌子的一看就很高大上的亭台樓閣。
有人憑著橋側的欄杆,或對著天上飄來的大船和禦劍飛行的仙人指指點點,驚歎連連,或在觀看河中往來的花船上穿著清涼的漂亮姑娘們,大橋中間的人行道上,是一條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轎的,有騎馬的,有挑擔的,有趕毛驢運貨的,有推獨輪車的……
麻圓圓看花了眼,一隻耳朵忙著聽小攤販和買家講價——
“你說這是無妄山內圍的地圖?”
“客官,如假包換,假一賠十啊!”
“嗬!天階榜上第一的蕭少主都不敢說深入內圍了解,你敢言這地圖如假包換?好大的口氣!”
“這、這,我、我這也是彆人給我的,咳,大不了兩個下品靈珠送你作人情吧!”
“你這誆人的玩意兒還敢收我兩顆下品靈珠?”
“……”
一隻耳朵聽身邊路過的人們激動的討論——
“四國競賽要開始了……你們……”
“……蕭家……君家……大小姐……”
“天階榜……”
還不等麻圓圓聽到更多消息,就聽見周圍發出一片唏噓聲,轉頭向來源一看,天上幾個踩著極細靈劍的修者一晃而過。
麻圓圓發出沒見過世麵的一聲“哇”,成功獲得周圍一片鄙夷的眼神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麻溜的潤了。
欣賞了好一會兒異世風情後,麻圓圓才在小黑蛇的指路下向小黑蛇母親在的地方找去。
在來之前,麻圓圓考慮到自己已經不是原裝貨了,在見老熟人與自己一個人勇闖天涯之間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看看再說。
無論她之前做了多少假設,製定了多少計劃脫身,麻圓圓看見眼前花花綠綠的高樓,和麵前對她動手動腳拋媚眼的貓耳少年,眼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扒拉開被扯住的衣袖,離得遠了些,麻圓圓才從荷包裡扯出小黑蛇,捏著它的尾巴尖兒,惡聲惡氣地指著高樓上掛著的“銷魂窟”牌匾問它:
“這就是你說的你娘親在的地方?”
小黑蛇一臉懵逼,“是呀,怎麼了?”
為了避免它自己帶錯了路,小黑蛇甚至艱難地轉過身子看了眼,確定自己沒有帶錯路,也沒有聞錯味道,娘親確實是在裡麵呀。
它不明白小麻雀為什麼認定它找錯了,小黑蛇覺得她不相信它,傷心極了,於是一扭身子鑽進麻圓圓的衣服裡不出來了,任麻圓圓怎麼哄都不說話了。
麻圓圓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回到銷魂窟門口,頂著四周或調笑或厭惡的目光,對著貓耳少年囁嚅開口道:“我來找你們這裡一個叫桑娘的,額,蛇妖。”
貓耳少年聽她要找的人是樓裡的掌事鴇母,隻當她是鴇母的客人,於是恭敬地將人迎了進去。
直到坐到包廂裡,麻圓圓才呼了口氣。
終於不用再頂著各色各樣的目光了。
麻圓圓嘗試著將小黑蛇哄出來,奈何它死腦筋犯了,說什麼也不回應,沒辦法,麻圓圓隻好獨自坐在包間裡等它母親。
等待時,麻圓圓看了看四周,發現這包間還挺安靜,估計是隔音的,香爐裡點著的香味恰到好處,既不濃鬱得嗆人也不清淡得叫人聞不見,又看桌上的茶具,看起來挺名貴的樣子——主要是她也不太懂,所以隻能根據樣子估計價值不菲。
正待麻圓圓等的無聊的時候,一夥人突然闖了進來,還不等麻圓圓做出反應道明來意,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架住往外拉,那股蠻橫勁兒把她嚇了一跳。
直到被拉到大門口,反應過來的麻圓圓趕緊開口:
“我是來找人的,你們做什麼這樣對我?”
說完這話,周圍圍觀的人哄笑出聲,麻圓圓還沒弄明白他們笑什麼的時候,一句吊兒郎當的聲音在二樓響起。
“你說你是來找人的?”
趁著拉住她的人停下,麻圓圓趕緊掙脫,躲到一邊和幾個打手對峙,一邊不忘回話。
“是的。”
周圍又是一片哄笑聲。
麻圓圓皺眉,還沒反應過來,這有什麼好笑的?
那個聲音繼續開口,帶了幾分戲謔:
“這樓裡有幾個不是來找人的?啊?哈哈哈!”
隨著話音落下,樓裡看熱鬨跟著笑起來的人更多了。
麻圓圓哪裡被這樣多的人圍起來調笑過?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嘴裡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你、你們……”
後悔死了,就知道這地方不對勁,不該進來的。
還不等麻圓圓羞憤逃走,樓梯上傳來女人厭惡的命令。
“還在等什麼?還不把人丟出去?”
“等等!”麻圓圓見狀暗道不好,急忙開口,可是誰會聽她的等等呢?
幾個壯漢不再猶豫,從腰間取下掛著的繩索,手上掐訣,恍惚間有紅色、黃色的亮光閃過,還不等麻圓圓看清楚,那些個繩子就好像有了生命一樣向她飛來,把麻圓圓駭得急忙閃躲,可是毫無靈力的她哪裡躲得過呢?
不過兩個呼吸間,麻圓圓就氣喘籲籲地被五花大綁著丟到銷魂窟門口,一時間樓上樓下,街道上、對麵樓裡的人全部看了過來,麻圓圓紅著臉氣惱地看向剛才下命令的女人。
“為什麼趕我出來,不聽我解釋?”
年輕人還沒經曆過社會的毒打,此刻丟臉極了,麻圓圓整句話咬牙切齒的,像是一頭衝敵人齜牙咧嘴卻毫無威脅的小狼。
然而對方一句話就讓她變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為什麼?”衣著豔麗的女人手裡拿著約摸一米長的皮鞭,走向地上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麻圓圓,一雙鳳眼裡全是惡毒,“哪有坐最好的廂房不收費的道理呢?”
麻圓圓沒話說了,確實是她理虧了,可是少年人的麵子大過天,她又嘟嘟囔囔地道:
“大不了告訴我讓我自己離開就是了,何必要這樣不留情麵呢……再說了,不是你們領我去的那個房間嘛,也沒人告訴我要收費呀……”
女子冷笑著用皮鞭挑起麻圓圓的下巴,“不留情麵?我還有更不留情麵的,你要不要試試?”
說完手上一個用力,甩開了握在手裡的皮鞭,高高抬起手腕,就要重重落下。
所有看見這一幕的人,有的幸災樂禍,有的麵露不忍卻也沒打算出手,有的冷眼旁觀不為所動。
麻圓圓眼睛大睜,手腳發涼,麵上羞燥的紅暈退去變成害怕的慘白,自知躲不開,隻能偏頭閉上眼,等待疼痛的到來。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沒感受到疼痛,麻圓圓才顫巍巍地睜開眼瞼,瞥到一道火紅色的背影攔在她的麵前。
被救了?
麻圓圓鬆了口氣,隨後卸了力氣,無力癱倒在地,冷汗打濕的額前的碎發沾到眼瞼上,黏膩難受,可她也顧不上了。
繃緊的神經一時間鬆開,好懸沒給她暈過去。
隻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像是一條缺水的魚兒。
她這才意識到,這真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了。
初笙回頭看了地上一眼被嚇到的小妖怪,暫時沒理她,眼前還有個麻煩要解決。
“芸娘何故對一個孩子下如此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