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對不起，我和楊淩已經分開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沈檀，我不相信你已經找到了新的人。”

“沈檀，我們試試吧。”

“沈檀，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沈檀，趕緊把我從黑名單裡放出來，不然我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

距離上一次酒會結束已過去一個星期，但在這一個星期裡沈檀的手機經常會收到林恒的騷擾短信、電話。他拉黑了一個個號碼，但林恒總會拿到更多的號碼，或許也可能是做了一個騷擾的小程序。騷擾的時間防不勝防，淩晨、午後、深夜，饒是沈檀這麼不輕易發脾氣的人也被弄的格外不耐煩，更遑論一起住的方禹，他已經深覺神經脆弱。

“檀啊，要不然咱換個手機號唄。你那手機這麼響著總不是個事。”方禹一臉不耐煩地抓了抓頭發，死死盯著已經開了振動模式的手機。開靜音是不太可能的，雖然他們隻是一個兩個人的工作室，但生意上仍然有很多合作夥伴，不可能不回他們的消息。

“咱公司出資，給你配備一個新手機和新的手機號。那手機不要也罷。”方禹大手一揮，“和那些合作的人說一下就可以了吧。”

“沒那麼簡單。我們的合作對象也有和林家有利益關係的，很難說……”沈檀端著泡好的咖啡走了過來，“但這確實是目前比較好的方法了。你的咖啡。”

方禹接過咖啡，抿了一口，抬頭問道：“檀，你說當初如果我們拒絕了林家的合作，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但那樣曇羽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了。”沈檀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接過話，“而且真要追溯起源，那還是我的原因了。”

“不是，檀，我沒有那個意思。”方禹急忙否認，“都是那個林少爺的原因。”

“好了，我知道。趕緊吃完早餐，出門買手機了。”

“叮——”麵包機發出清脆的聲音，希望今天是和往常一樣平靜的一天吧。

林家。

中午過後，林恒發現不管他打過去的電話再也沒有被掛斷，從期待到失意就在那漫長的循環的鈴聲中完成轉變。

他憑什麼不接我電話？他有什麼資格不接我電話？他到底在哪裡？這三個問題已經盤桓再林恒心裡一個多星期了。

他想起從前，恍然意識到自己從來都不知道畢業後沈檀住在哪裡。以前，都是他發條微信沈檀，然後沈檀就會準時赴約，或者解釋不能赴約的原因。他來的時候，上揚的嘴角帶著溫柔浪漫的氣息。他愛玩，但沈檀也隻是坐在一邊看著，記憶已經模糊了，但他記得他那時對於沈檀不給他男朋友的權利的生氣，他想刺激他，他找人，胡鬨，但沈檀好像是也隻是帶著笑意，包容著他胡鬨。那是包容嗎？或許隻是他不在意。

但他憑什麼不在意？明明是他先答應的！林恒看著手機上早就搜索到的信息，陰沉著臉，還是撥通了那個電話：“喂，我要找人。……沈檀……價格你開，我隻要信息。”

電話掛斷，林恒漠然看著窗外靠近的烏雲。

營業廳裡。

“行了，這個號碼就可以了。隻是一個號碼而已。”沈檀無奈地看著催促營業員翻頁的方禹。

方禹堅持道：“不行，號碼不能有4。再看看其他號碼。你有這些破爛事就是因為你的手機號碼裡有4。”

頁麵一一翻過去，終於找到一個不帶數字4的號碼，方禹心滿意足：“你看，好幾個6和9呢，保你順利。”

“是是是，辛苦方總。”沈檀打趣道。對於號碼數字的說法，他自己並沒有執著，但方禹在意。世界上能有一個人在意他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讓沈檀滿足了。

正巧最近手頭上的任務還沒有那麼緊迫，方禹和沈檀決定在外麵放鬆一下。等他們走出餐館，外頭陰沉地正下著雨。

“這都什麼鬼天氣啊。”方禹抱怨著，“你在這等等，我去把車開過來。”說著，他人就已經跑了出去。

方禹對沈檀的照顧其實從高中就開始了。那會兒沈檀還比較瘦弱，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城市，住在宿舍裡，孤僻寡言。剛開始的時候，另外幾個舍友也都比較內向，看他不好打交道也就沒有靠近。一個學期過去，有人轉學走了，方禹正好住了進來。他還記得開學前幾天，一個有點胖憨憨的男生拉著行李箱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他的父母，也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碰見沒回家的他，方母以為他提前回學校了，還誇讚他上進，分了他不少零食。方父沉默內斂，看他偏瘦的身體，不讚同地又遞了一些牛肉乾、豬肉脯什麼的。方禹看著父母的動作和獨自站著的沈檀，好像決定了什麼，於是，還沒到開學的日子，這個六人寢的宿舍裡已經入住了兩人。

“欸，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我是方禹，轉校生。”

“沈檀。”簡短的兩個字以後，沈檀沉默了，但隻是他還沒有習慣有人會主動和他交談。

“今天來的是我爸我媽，你沒被嚇到吧。我媽比較熱情。”許是回憶起沈檀接過自家母親遞零食時的僵硬，方禹解釋道，“可能是看你比較瘦。呃，你看我這個樣子，就是我媽說這樣看著吉利導致的。對了，你爸媽呢？你怎麼這麼早回學校了。”

“離婚了，沒回家。”沈檀解釋道，看著方禹一臉內疚的樣子，又補了一句，“沒事，習慣了。”眼看著好像越描越黑，沈檀索性閉嘴了。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方禹無心勾起他人不好的回憶，連忙轉移話題，“那你晚上一般吃什麼？現在食堂開門了嗎？你這麼瘦，不會光吃菜了吧？”

“我有生活費的，一般出去吃。”看著方禹腦補的方向越來越偏，情急之下，沈檀直接從內兜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

“你看。”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乾了件蠢事。再怎麼偽裝成熟，沈檀也隻是一個剛上高一的男孩。

空氣沉默了半晌，兩個男孩相視一眼，突然笑開了。如此，就算是認識了，是朋友了。

“要不你跟我去我家吧。”方禹說著，環視一周，“現在人太少了，宿舍樓太空蕩，我有點害怕。”

沈檀看了看旁邊空著的床鋪，本來習慣了的生活好像一下子看不順眼，突然也想體驗一下熱鬨，答應了。於是，決定留在宿舍裡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方禹，立刻帶著沈檀回家了。

這段回憶的最後，是打開家門一臉震驚的方父方母，一頓熱氣騰騰的晚飯，和溫暖的房間被褥。

“檀——這裡——”一輛車停在不遠處，車窗被放了下來，方禹的臉露出來並朝著他喊。

沈檀理了理思緒，快步朝那邊走去。

“怎麼總感覺後麵有車在跟著我們。”方禹看了一眼後視鏡，嘀咕道，“這輛車感覺沒在這裡看見過。”

住在居民樓的好處就是對周圍的人、事、物都比較熟悉，有時候還能和路上的大姨大媽大爺打個招呼。

“但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我們也不可能每天都看人家的車啊。”方禹又安慰道。

“我們好像被人盯上了。”沈檀皺著眉，盯著後視鏡，“後麵副駕上剛剛伸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有點像照相機。”

“那怎麼辦？還回曇羽嗎？”方禹握緊了方向盤，“要不然我繞路吧。”

“回吧，沒事。”沈檀大概猜到了跟著的人背後是誰。

曇羽傳媒，有自己的網站、社交媒體賬號，除了從來不注明地址外，也隻是一個小工作室而已。有心的人自然會知道“X查查”上可以查到工作室的地址，但對於一些腦回路清奇的人來說，大概隻會費心讓彆人來調查。不過這家調查機構倒也夠嚴謹，還要再跟蹤探一探虛實。

“你猜到了？”方禹聽到沈檀淡定的聲音，也放鬆了一些，餘光偶爾還會瞟一眼跟著的車。

“你說還有誰能這麼無聊和沒有腦子。”誰也不想被麻煩纏身，沈檀忍不住吐槽。

“林家小少爺啊。”方禹一語道破，也加入吐槽隊伍，“他那個腦子居然能發現你換手機了？”

“我覺得應該不會，誤打誤撞吧。”沈檀靠在副駕的椅子上。

“不過，這林少爺也真是……什麼時候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了？”方禹不滿林恒很久了，對於他的糾纏行為非常厭惡，

“我們去找林鹿吧。她弟弟這事算是違法了吧。”

“嗯，明後天去，等會約個時間。”商量好對策，兩人便自然地開入停車場，打開車門下車。

後車的人不覺兩人的輕鬆，還以為自己的跟蹤天衣無縫。在看到車裡麵的人即將走入一幢居民樓時按下了快門，隨後撥通了雇主的電話。卻忽略了居民樓門後一部手機的攝像頭探了出來，留下了他們的罪證。

“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古人誠不欺我。”收好手機，方禹一臉輕快，甚至開始盤算著要怎麼和林鹿做交易，“你說，我們向她要一筆錢如何？要多少好呢？最好讓那個小少爺吃點苦頭。”

“彆想了，再怎麼樣，那也是林家的人。萬一她拒不承認，走一步看一步吧。”沈檀按下了電梯。

“麻煩麻煩真麻煩！”方禹看著沈檀“甩手掌櫃”一樣的姿態，又開始煩躁起來。不過這次的煩躁是有結果的煩躁。

畢竟，雖然雨還在下，但晴天總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