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媽媽辭彆後,我一路向東,身旁的炸彈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我看著我所在的地區樓房坍塌,好多人都被壓在下麵。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去幫助他們找到他們的親人,可是妹妹怎麼辦,這個地方看起來很不安全,我隻能抱緊妹妹繼續往東跑。一路上,炸彈爆炸後巨大的衝擊力迫使我向前摔了幾個跟頭,即使這樣,我在摔倒時也把妹妹緊緊護在懷裡。
到了醫院後,醫生艾力先生對我提供了幫助,他是我爸爸的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妹妹的小臉上已經有好多小傷口了,我都沒有注意到,因為我已經顧不上了,我能做到的隻有拚儘全身力氣逃跑,現在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了。簡單處理了一下妹妹臉上的傷口,我和艾力先生攀談起來,我問他以色列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對我們發起進攻,他隻用一句宗教問題把我搪塞過去。隨後他去給我找來一塊麵包,就轉身離去了,我把手裡的麵包撕成一塊一塊的喂給妹妹,眼睛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夜晚很快就來臨了,不知道在無止儘的轟鳴聲中,媽媽找到爸爸沒有?他們是否還安全?我不知道,我隻能在心裡默默祈禱,祈禱真主保佑他們,保佑我們能夠早日團聚。我所在的地方是艾力的辦公室,從走進醫院以來我看到一批又一批傷者湧進來,不知道他們得到救治了沒有,也許我能幫助他們呢?去小房間看了一眼妹妹,她已經睡著了,確保她的安全後,我朝著醫院走廊走去,臨走前還把房間的小門鎖起來。走到外麵,映入眼簾的是無數傷者,他們有的胳膊沒了,有的腿斷了,有的還在流血,卻捂著傷口一言不發,有小孩的哭聲,大人的哭聲,還有一個一個的擔架,上麵蓋著白布,我知道他們可能已經去世了。突然我注意到一個男人,懷裡還抱著一個女嬰,嘴裡不停說著什麼,因為環境太過嘈雜,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我向他走去。“請問需要什麼幫助嗎?”男人抬起頭來,仿佛看到希望了一般,眼睛發光著,幾乎是哽咽著對我說:“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才八個月,我已經失去愛人了,我不能再失去她,求你救救我們,求你救救孩子,求你……”聽到這些話,我拔腿就去找艾力先生,可是醫院傷者太多了,醫生也很多,他們都在救治傷員,我根本找不到他在哪。在人群中我好像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我喊著:“艾力先生,這有傷者需要幫助,快過來啊!”艾力好像聽到了我的呼救,對著身旁的護士說了什麼後朝著我這邊走來。“怎麼了?是索菲亞嗎?她怎麼了?帶我去看看。”我急忙告訴他那個男人的情況,他在我的引導下來到男人身邊。不等我們開口,男人率先說道:“快救救我的孩子,她好像已經沒有呼吸了!”艾力拿來聽診器聽著小孩的心跳,我看著那個孩子,她長得真漂亮啊,睫毛長長的,隻是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還好,隻是休克,蘇哈,快去配血,孩子現在急需補充血容量,沙姆你去取50毫克左右的安定來,還有……”我看著幾個護士從我身邊來來往往,手足無措,我想,或許我也能幫上忙,我問艾力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他說我已經做到了我能做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和妹妹。
周圍的嘈雜讓我心情莫名的煩躁,我不明白兩個國家的衝突為什麼會牽扯上平民,我們何罪之有?我不明白以色列為什麼從來都沒對我們善良過?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小房間,妹妹還在睡,我躺在地板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天已經完全黑了,但加沙還是亮的,睡不著,起來倒了點水,走到窗邊,看著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我好想家,好想不知下落的爸爸媽媽,好想要一片和平的土地。房門被推開,我警惕地看過去,是艾力先生。“在想什麼?”這次是他先開了口。“想家。”“如果以後沒有家了呢?”我用錯愕的表情看著他,他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早點睡,我休息會去外麵工作了。”他倚著椅子閉上了眼。我繼續看著窗外,看著一枚一枚炮彈射向加沙的土地,思考著艾力剛剛的話。這一天,我親眼看到人被炸的四分五裂,身首異處,可是我又能做什麼,我隻有10歲。今天是2023年10月7日,戰爭開始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