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大宅,前後兩院,回廊聯通,最前是待客的正廳。兩個院子各自獨立,但若要去到後院,必經前院路過。
雲飄飄和雲青陽小時候多是在前院長大的,除去父母回來的日子和晚上睡覺的時間,一年365天算至少300天都在前院。
其實,雲飄飄是到1歲的時候才回家的,她生在外麵,又因著是頭生,身體又弱,雲山夫婦便舍不得把她丟開,走哪都帶著。
後來有了弟弟雲青陽,母親褚蘭英便在家呆了一年,儘心陪伴女兒,喂養兒子。
也許是打小在外漂泊,母親不能及時喂養的原因,雲飄飄的腸胃和身體一直不是很好,母親每每望著瘦弱單薄的雲飄飄,常常歎息自責,總擔心她不能長大成人。
沒想到女兒竟也及笄了,縱使沒有雲朵朵的豐腴圓潤,終究是康健長大。此前雲山夫婦每次回來看到女兒,滿眼的歡喜和欣慰。
很多時候雲青陽不解爹娘為什麼對姐姐那麼寵愛,偶然問起,爹娘隻是一句,“姐姐命苦。”要他護好姐姐,因此,雲青陽更多的時候更像是哥哥。
雲青陽這次寵溺雲飄飄更是寵上了天,十四五的孩子愣生生扛著個成年男人,拖著一個小油瓶,還有小油瓶的狗回了家。
四人一狗剛進院子,就聽見前院的門咣當聲響,雲上陽拎著棍子橫刀立馬站在回廊上,截住了他們的去路。
雲飄飄止住腳步,一改剛剛央求雲青陽時的撒嬌賣萌,挑眉戲謔道,“手下敗將,是想再讓我的蝙蝠給你上點毒還想再讓我的小羊給你整掉顆牙?”
“雲飄飄,你嫁不出去還不讓我姐姐嫁人了?你把野漢子領回家是打算把我們雲家的名聲都搞臭嗎?”雲上陽氣的臉紅脖子粗,握緊手中棍子。
小拖油瓶正伏在雲飄飄的肩頭昏昏睡著,聽到有人說話猛地把小腦袋扭過去看,迷糊著小胖,呆萌呆萌地問,“你是誰?”
“這是我家,你說我是誰?”雲上陽見雲青陽身上背著人,豪橫地抖了抖手中的棍子。
“你家?”小拖油瓶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道,“你家?怎麼證明?”
這一問,居然把雲上陽給問住,“我家就是我家,憑什麼要證明?”
“證明不了,這裡就不是你家呀。”小拖油瓶搖搖自己的虎頭虎腦嘖嘖道,然後眼睛一閉,繼續趴在雲飄飄肩頭,嘴裡還嘟囔著:“姐姐,把他趕走!”
真是個小機靈鬼!雲飄飄噗嗤一笑,衝著雲上陽揚了揚下巴道,“聽見沒?你是挨打呢?還是自己乖乖回你的院子裡去。”
“我看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今天不把你們打出雲家大門。”縱使雲飄飄無心與他纏鬥,雲上陽絕不會放過這個時機,這姐弟倆一個抱著孩子,一個背著個漢子,眼看隻剩下吃虧的份兒。
心下想著,雲上陽拎著棍子就衝他們砸過來,誰知,還未待雲飄飄出手,雲青陽背上黑衣人猛然反推棍子,直直打在雲上陽的腦門,一個大包迅速鼓起。
雲上陽痛地嗷嗷大叫,惹得雲河、塗鳳、雲朵朵全從院子裡出來了。
“哎呦,這是怎麼了?哎呦呦,飄飄啊,你叔父和我待你不薄吧,你怎麼下這麼狠的手啊。”塗鳳說著嚎啕大哭,那哭聲簡直震徹整個棠梨溝,直罵雲飄飄是個白眼狼。
說實話,這是雲飄飄兩世人生首次見人撒潑,而且還撒的理直氣壯,氣吞山河。
雲飄飄無奈搖頭,回頭對雲青陽說,“你先帶他們回後院。”
雲青陽微微頷首,這兩日的相處,眼前的雲飄飄他是放心的,起碼吃不了虧。
待到小拖油瓶迷迷糊糊抱著他的小奶狗邁進後院的門,雲飄飄穩穩站定,挺直脊背,不疾不徐道:
“嬸娘,傷了雲上陽是我們不對,但我們是正當防衛,如若我們不還手,這棒子就是打在我和青陽的頭上,也許就是當場斃命,嬸娘,你是想看雲上陽頭上有個包呢,還是想看我們姐弟倆當成斃命?”
這丫頭的問題著實刁鑽,塗鳳怔住,哭聲停止,隻是看著雲飄飄,眼前這個丫頭片子是從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
“是,我們姐弟倆沒了爹娘,日後也不會再有人把源源不斷的銀子拿回家,那喪禮的銀子也被我們退回了。如若嬸娘肚子裡有氣儘管撒出來,何必借著雲上陽的手來作勢,莫非嬸娘還真是想致我們於死地不成?”
“飄飄,休要胡說。”雲河的眉頭擰成疙瘩,瞥了眼塗鳳道,“你嬸娘絕沒那個意思。”
雲飄飄抿了抿唇,繼續悠悠道,“有沒那個意思我們姐弟也全不計較了,隻是飄飄想,既然嬸娘這麼不待見我們,那從今日起,我們姐弟完完全全搬回後院,單過!日後是生是死也不需嬸娘費心,也免得叔父夾在中間為難。”
雲飄飄在無圍島雲青庵待了18年,聽了太多前來上香求拜者的家族紛爭、為了蠅頭小利反目成仇,雲上陽和塗鳳的小九九,她一眼就明白了。
“飄飄。”雲河眉間的溝壑更深了。
“叔父,我們搬回後院之後,便要另起爐灶一家人,吃穿用度都要錢,希望叔父看在我們爹娘的份上,把爹娘16年來存在叔父嬸娘那裡的銀錢分我們一半。”
“好。”雲河見侄女去意已決,心痛頷首。
“好個屁。”塗鳳登時就從地上站起來,“還有錢嗎,你就好?咱們辛苦把他們拉扯這麼大,容易嗎?喂個狗還會搖搖尾巴呢,這就是條蛇,臨了還要咬你一口肉。”
雲飄飄淡淡地笑了,“是,吃到嘴裡的肉再吐出來是挺難受的,那嬸娘就好好抱著我爹娘掙來的肉喂養你的兒子。”
說完,她淡淡一禮便往後院走。
“站住。”雲上陽扶著門框喊,“你們既然要滾就滾遠點,限你們明日午時滾出雲家宅子。”
雲飄飄直接笑了,滿眼含笑的眸光逼向雲河,“叔父,這是你的意思嗎?”
雲河目光躲閃,不敢正去瞧雲飄飄。
“我不管是不是叔父你的意思,如果覺得我們姐弟礙眼呢,想搬那你們搬。”雲飄飄原本的滿臉笑意陡然收回,轉而是駭人的淩厲。
雲飄飄頭也不回地回到後院,趕緊跑到雲青陽麵前,給雲青陽捶背揉肩,“青陽辛苦了,姐姐以後一定不亂發善心了。”
雲青陽本就不怨她,扯過她軟若無骨的小手,示意她坐下。
“我都聽到了。”雲青陽是跟著父親練過真功夫的,耳力自然好,不像雲飄飄就是個花拳繡腿。
“他們早就商量好了的。那些慈眉善目、賢良淑德都是做給彆人看的。”雲飄飄長籲道,真真是全時空人性從未變過呀。
雲青陽點頭,從雲上陽搶奪月牙佩開始,他們就開始了算計,如若沒有叔父的點頭,嬸娘的助力,雲上陽打死也沒那麼大膽子。
“現在我們最重要的事情有兩件,賺錢和報仇。”雲飄飄蔥白小手托著尖尖下巴,與雲青陽商議著以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