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什麼放蠅頭小利吸引人的促銷大活動，而是個光明正大的陽謀。

如今虛擬世界因為資金沒有那麼充足，技術門檻還沒有降下來，才會賣這麼貴，等那些富豪們的資金到賬，一切步入正軌，價格降下來之後，不知道會對現實世界產生多大的衝擊。

丁祿頭疼極了，哪怕下了遊戲已經是深夜了，也沒說留下休息，而是緊趕慢趕的回了局裡，準備給自家領導一個驚喜。

唐棠則不緊不慢的洗了澡，坐到了一直閃爍的電腦前麵，“這麼晚了，什麼事兒？”

電腦對麵的聲音似乎有些無語，“大小姐，你找人幫忙，怎麼態度一點都不積極？還得我上趕著找你。

對了，上次你跟我要了那麼多小監控器，用來監視誰了啊？我怎麼沒看到它們開機？”

就知道她給的東西肯定會留後門。

唐棠撥弄頭發的手頓了頓，“所以結果出來了？”

對麵嬉笑道：“你關心嗎？著急嗎？想知道嗎？”

唐棠垂下眼簾，“我掛了。”

“哎！等等等等！”

對麵人哼哼了兩聲，“不是我說，你這麼冷淡，又沒情趣，怎麼拉上那個小警察幫你的呀？不會是就硬邦邦的：我們合作吧，這樣說的吧？”

“不然呢？像你一樣，扯著他的袖子哭求一番，警察叔叔幫幫我吧，再掉兩滴眼淚？”

唐棠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嘴裡卻發出了細嫩的嚶嚶聲，格外諷刺。

對麵那人似乎被戳中了笑點，笑得臉色都紅了，半晌才停息，“小海棠，你還是這麼有意思！行，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寄過來的樣本結果，確實很出乎意料。”

說著，那邊傳過來了一份文件。

唐棠一目十行的掃視著，麵色巍然不動。

不出她所料，自己的血液樣本裡，細胞的活性增強了許多，還多了不少奇怪的乾細胞，這才是她覺得身體狀態好，以及傷口飛快愈合的根本原因。

這種乾細胞不屬於目前發現的任何一種成體乾細胞，反而有些類似胚胎乾細胞，也就是一種具有全能性的，幾乎可以誘導分化所有種類的細胞，換句話說，斷肢重生都是可能的。

正常胚胎乾細胞在人體完成發育後就應該分化消失，她多了這樣的細胞，就意味著這或許就是人類夢寐以求的延緩衰老，甚至追求長生的鑰匙。

“我說真的，你考不考慮過來給我當實驗樣本？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唐棠輕哼一聲：“給你當實驗樣本？研究什麼？你準備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這也太可怕了！想想以後我最討厭的老頭子得永遠活著，什麼雜七雜八的親戚朋友也都一直活著，這樣的人生，真沒盼頭。”

那聲音似是對這樣的提議不屑一顧，話音一轉，又道：“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人工智能，遊戲公司，科技公司，還有疑似奪舍的那些孩子，嘖嘖嘖，小海棠，你母親這背後的事兒看著可不小啊！還要查下去？”

唐棠扯了扯嘴角，“還有事兒嗎？”

“有！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跟那個小警察，也這麼說話……”

那邊話音未落，唐棠已經掛斷了視頻電話。

如此說來，這個科技公司確實和媽媽的死有關。

他們製造出了所謂的人工智能，用那電腦裡的聲音的話說，是電子生命，不管是真是假，他們一定對媽媽了如指掌，或者也可能，媽媽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才會製造出這樣連她都摸不清破綻的智能。

續寫生命，意識永生……

假設那個人工智能真的是她的母親，那續寫生命，意識永生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些人又為什麼會來到她身邊，引她注射什麼不知名的乾細胞呢？

有這樣的技術，續寫生命已經不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樁兒童失蹤案又是用作什麼？僅僅是轉移富豪的財產嗎？

可那樣的話，對成年人直接做一些心理暗示或者催眠不是更方便，等這些孩子們成長到能繼承家業還要十幾二十年，不是太漫長了嗎？

那遊戲公司又是乾嘛的？

斂財？

唐棠左思右想，總覺得這片圖案，還差了好多塊拚圖，還是要繼續查下去，才可能會有答案。

她拿起手機，給自己幾個小時前沒回的短信回了個言簡意賅的“好”字。

晚飯時間的餐廳是很難找的，如果不是提前預定好的位置，走到哪裡都是沒有位置的。

幸而，顧學言這個人，從來都是足夠溫柔體貼的。

唐棠立在椅子邊上，就見他揮退了要拉椅子的服務生，親手給她拉開了合適的距離。

唐棠微笑頷首，“謝謝。”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許久不見了，我聽說你已經是醫生了？真的恭喜你，我現在還記得，你不準備繼續讀下去的時候，老師那個失望勁兒。”

顧學言坐在對麵侃侃而談，話音清晰而緩慢，爭取讓一起聊天的人都能聽清他的話 。

從他認識這個男人開始，他就是這樣的，恰到好處的殷勤和禮節，融入了他的骨血。

“人各有誌嘛，誌不在讀書，也沒辦法。倒是你，聽說你在申海發展的不錯，已經有自己的實驗室了？”

“嗨，咱們這行，經費多，人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點成果的都能有實驗室。”

唐棠笑著抿了口酒，沒說話。

這倒是他自謙了，“有點成果”的範圍可大可小，能在那樣的超一線城市有實驗室，還得是很好的成果才行。

“對了，棠棠，我聽說你給兒童失蹤案的孩子做過測試？”

唐棠點點頭，“嗯，確實。你也知道了？怎麼，這次是被警方征了苦力，過來查這個案子的？”

“彆提了，這個……”

“呦！這不是巧了！瞧瞧，小趙，咱們倆來的是不是特彆巧？”

一聲粗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旁人驚詫莫名，唐棠卻低頭輕笑，還真的來了。

服務員阻攔不及，有些驚慌，“對不起，客人，這兩位先生……”

顧學言麵色淡了些，抬手製止道：“沒事，我們認識的。”

服務員狐疑的看了看穿著跟這裡格格不入的兩人，但到底沒有多問，畢竟讓人不經允許就進來已經是他的責任了，客人認得能不追究自然是最好的。

丁祿大咧咧的自己拽了把椅子坐在了桌子的側邊，“我和小趙啊，在加班，正好沒吃飯，就想來吃個飯。沒想到人這麼多，這也是正好在窗戶那看見兩位了，顧博士，唐醫生，不介意吧？”

顧學言看了他一會兒，皮笑肉不笑地道：“丁隊長的工資不低，能隨意來這樣的地方吃飯。”

丁祿單手搭在椅背上，坐姿散漫肆意，“這人嘛，不就活這一張嘴？吃點好的也是應該的。”

趙偵垂著頭坐在丁祿對麵，這下桌子的四個邊就都有人坐了，隻是他這個邊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顧學言輕笑一聲，聲音帶著些許輕蔑，“也好，服務員，拿菜單，我這裡隻定了兩人份，拚桌沒問題，但吃的，還得兩位自己看了。”

丁祿沒理會他的態度，這樣的態度他見多了，當麵指著他鼻子罵的他都經曆過，這點小輕蔑算什麼？

趙偵先接過菜單，頓時眼睛都直了，這上麵蝌蚪一樣的文字他一個都不認得！

難道丁隊認識法語？

唐棠隻掃了一眼就知道那厚厚的一本，前麵是裝點門麵的法語，後麵才是正經的菜單。但不常來的人未必知道，真硬著頭皮怕是要丟臉。

顧學言這個人，看不清的，那些同學們，覺得他溫文爾雅，看得清的，如唐棠，隻會覺得他骨子裡有一種傲慢和優越。

當初在追求自己的時候，他也是掩飾不住的優越，仿佛能得到他顧少爺的垂青是她該有多榮幸的事，直到知道了她的家世，才把那份高傲收回去。

這樣前倨後恭，欺軟怕硬的人物，也不知自己當初看上他什麼了。

唐棠抬手拿過菜單，翻到後麵中文的地方，又給趙偵遞了回去，“今天難得都是熟人，我請客，不用客氣。”

其實她這麼想，若是林思年知道了心裡必然要為顧學言抱屈的。

那人在圈子裡到底是響當當的名草一枝，脾氣好，長相好，也沒什麼不良嗜好，不愛拈花惹草，可謂是優質股了，

如今不過是唐大小姐喜新厭舊，見了舊人就這樣那樣不好，才這麼覺得罷了。

趙偵看著後邊的價格差點把眼鏡掉下來，還好有老板請客，要不然……誒？

他抽了抽鼻子，又抽了抽鼻子，好熟悉的味道，這不是那天丁隊身上帶著的海棠花的味道？

原來……是這個海棠花？

趙偵一副看透了驚天秘密的樣子，把頭埋進菜單裡，看來，這頓飯，他應該感謝的是成功施展美人計的丁隊。

丁祿倒是坦然的很，掃了一眼價格，“謔！看來今天要你破費了。”

唐棠還未應話，顧學言已經扯了扯嘴角，“什麼話？兩位儘管點，我在這，怎麼能讓棠棠付錢？”

唐棠為這話裡含糊不清的親昵一頓。

丁祿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那肯定，做師兄的嘛，怎麼都要照顧師妹一下。”

顧學言抬手，示意服務生倒酒，自己則笑意滿麵：“也怪我沒說清楚。當初呢，我和棠棠因為發展的意向不同分開，她回了中陽，我留在申海才分開。現在想想，發展嘛，到哪裡都是一樣的，倒是這知心人，卻再遇不到了。”

趙偵屏住呼吸，眼睛一寸一寸的挪來挪去，觀察著幾人的麵色。

丁祿“啪”的一合菜單，“這話說的對！知心人難碰，隻是這十八九歲時候的知心人，多年沒見，到了二十八九，也未必還知心。不過顧博士也彆灰心，我掐指一算，你的姻緣在申海等你呢！”

顧學言：“……”

趙偵：“……”

唐棠單手掩唇，遮住麵上的笑意，丁祿這個人，好話賴話都讓他說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