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將歸去冬又至10 魏穆專程……(1 / 1)

煦日昭昭 鬆月江春 3774 字 2024-05-01

魏穆專程來到明池縣衙,自然不是為了擺威風來的。他走進縣衙大堂,在知縣的椅子上坐下,他身邊黑麵圓臉的少年抬頭挺胸站在一旁。

阿廣是魏穆奶娘的小兒子,以前年紀小,雖然也是跟著魏穆長大的,但實際魏穆並不會叫他做多少事,不過是帶著玩玩。這次是他自己非得跟著不可,再加上他現在也大了些,魏穆便帶著了。

因為知道自己看著年紀小,因此一到衙門這種地方,便板著臉抬頭挺胸,以期用氣勢讓彆人不敢小瞧他。殊不知他這故作嚴肅的樣子,配上他的圓臉,更加讓人覺得他不過是裝腔作勢。

阿廣在魏穆身邊站定後,便大聲叫知縣彙報明池縣因之前連雨受災的情況。

知縣還有些懵,站在堂下一時沒反應過來,惹得阿廣更加大聲道:“問你話呢!”

知縣被他嚇一跳,連連彎腰點頭:“是,是,國公爺稍等,稍等。”

其實朝廷早已下發了詔書,要求各地務必妥善處理水災。又因為江南是魚米之鄉,是大梁的儲糧重地,人口稠密,更不能在水災的基礎上又出人禍。因此,魏穆主動請命冒雨下江南,替皇帝巡查江南災情和各地處置情況。

皇帝對魏穆自然是信任的,隻是他也心疼自己當兄弟看的人冒雨奔波,一開始並不肯應魏穆之請。還是魏穆的堅持,他才同意魏穆代他巡查江南災情。

魏穆明麵上隻帶了個阿廣,兩人兩馬便輕裝出京了。皇帝親自將他送出了皇宮,他知道魏穆確實是最好的人選。

江南重地,皇帝最信任魏穆,魏穆身份也高,他下去巡查,無人敢頂風作案。

因此這一趟,從北到南雨水過境之處,各地府衙都知道魏穆領命出京了,卻無人知道他到哪裡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也正是因為如此,各地府衙都矜矜業業抗災賑災,倒少有趁機渾水摸魚,貪贓枉法的。

而魏穆每到一處,都是先微服巡查各地,待都探查了一番,才到衙門查看賬冊,聽取災情。他將每處的災情都記在一個冊子上,明池縣已經是最後一處了。

在賑災一事上,明池縣的知縣不敢亂來,畢竟他的頂頭上司早就說了,陳國公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現。知縣一直等著,結果等到了雨過天晴,都沒等到魏穆。他還以為雨停了,天晴了,魏穆回京了,沒想到魏穆又突然出現了。

知縣在底下候著不敢出聲,在等魏穆看完賬冊。他想著,這陳國公可真是年輕,看著比他兒子都大不了幾歲,冷著臉的時候倒真是看著挺嚇人。

在知縣胡思亂想中,魏穆已經看完了明池縣的災情彙報,也在他自己的冊子最終寫上了明池縣的名字。

魏穆合上冊子,將冊子遞給阿廣。阿廣接過冊子之後,先用一張油布仔細裹好,才將它揣進自己懷中。

這時,魏穆咳嗽了一聲,提醒阿廣問典獄項家的事。

他這一聲咳嗽驚醒了知縣,他連忙關切道:“國公可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下官請大夫來看看?國公乃國之棟梁,吾等之楷模,可不能有恙啊!”

“……”出來月餘,魏穆很少聽到這麼生硬的馬屁了。

“我身體無礙。”說著,魏穆又咳了一聲,看向阿廣。

阿廣這次終於接收到他的意思,趕緊挺起胸膛道:“聽說明池縣衙有個姓項的典獄?”

知縣一愣,不止為何他們會問起一個小小的典獄,連忙道:“有的有的,本縣典獄叫項長河。”

阿廣繼續道:“聽說他兒子在鬨市之中縱馬,欺男霸女很是囂張?”

知縣再次愣住:“這,這……”

見他遲疑,阿廣厲聲道:“你為何遲疑?難道是你縱容的?”

知縣被他嚇得差點跪下:“沒有沒有,下官並不知他兒子之事啊!”

阿廣又道:“把那項長河叫來,當麵問問他縱容兒子作惡之事。”

知縣點頭,趕緊叫一旁的衙役去叫項長河過來。

被知縣指使著去叫人的衙役很快便回來,隻是他是一個人回來的,並沒有把項長河帶來。

知縣見他隻有一人,連忙問道:“項典獄呢?”

衙役看看坐在上頭的魏穆,又看看知縣,支支吾吾地:“項,項……”

知縣暴怒:“項什麼項,他人呢?”

衙役隻能硬著頭皮道:“他手下的人說,項典獄帶人出城了,聽說是他兒子被人打了,他去□□去了。”

知縣還沒說什麼,阿廣已經吃驚道:“什麼?他帶人出城了?”說完,阿廣又立刻對著魏穆道:“爺,壞了,他不會去宋家了吧?”

魏穆一邊起身一邊道:“他要去替他兒子報仇,出城不是去宋家還能去哪?”

阿廣跟上魏穆,焦急道:“果然有其子便有其父,兒子是個惡霸,父親也不是個好東西!”

沒空去計較阿廣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俗語,魏穆長腿幾步走出縣衙,解下門前那棵歪脖子樹上的韁繩,飛身上馬便往宋家馳騁而去。阿廣騎馬緊緊跟在他的身後,跟著他們跑出來的知縣隻能看到兩匹馬甩動的馬尾。

知縣跑了幾步,轉頭對跟著他一起跑的衙役道:“趕緊去叫人,去牽馬來!”

“是,是。”

那項長河見自己的寶貝兒子一夜都不醒,心中越發憤恨,一早來縣衙點卯之後,就帶著自己的手下和家中的隨從十幾人往縣城外宋家去。

一行人出城後,還在半路上碰到要去縣衙報官的宋複真。

兩人互不認識,宋複真見一群人出城,為首之人騎馬,其他人都跟著跑,他騎著騾子站在路邊避讓,等這一群人經過。

宋複真和項長河一行人錯過後,他繼續驅使騾子走了幾步,突然覺得不對,剛才那一群人中,有穿著衙役服飾的。

宋複真於是轉頭也跟著他們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宋複真是一介文弱書生,騾子也跑不過項長河騎的馬,隻能一直落在項長河那群人的身後。

宋複真的直覺沒錯,這行人果真是項長河,他們去的就是宋家!

平時從不舍得鞭打騾子的宋複真,為了追上項長河一行人,拚了命地抽打著騾子。騾子吃痛,終於跑起來,宋複真也在項長河叫人撞門後趕到了宋家。

宋複真下騾子時摔了一跤,他也顧不上,徑直跑到門前,一把將一個撞門之人用身體撞開,然後自己背靠大門,喘著粗氣道:“光天化日,你們敢撞門?”

項長河見到宋複真,便猜到他是宋家的兒子。他陰沉著臉道:“你是宋家的兒子。”

他不是發問,顯然已經知道宋家有一兒一女。

宋複真道:“是,我就是宋家的兒子。你兒子強闖私宅,打傷我父,你不但不教他,還想再次撞門,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項長河冷笑了一聲:“王法?你不過是個沒有官職的書生,有什麼資格和我講王法?”

宋複真一人擋在就搖搖欲墜的門前,對著項長河一群人卻不怯懦:“我為何沒有資格講王法?你縱子行凶,我就不信這世上沒有公道!今日除非我死,否則你彆想進我宋家的門!”

項長河冷哼了一聲,指使隨從將宋複真拉開,重重地扔在地上。被扔的宋複真起身後,還是擋在門前;項長河的隨從又將他拉走扔下,宋複真又爬起來。

在門內的李嬸,透過縫隙看到了項長河一群人,還有被扔地上的宋複真,驚叫了一聲,趕緊跑到了內院找杜桂華。

在宋雲山房內的杜桂華和宋含真聽了李嬸的話,立刻起身跑向前院。

杜桂華和宋含真打開門,正好看到宋複真再次被人拖著扔到地上。宋複真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卻還是要往門口爬去。

杜桂華驚叫了一聲,跑到宋複真身邊抱住他的頭,聲嘶力竭地哭喊:“複兒!複兒!”

宋含真在見到宋複真的那一刻,心就像被狠狠揪住一樣疼。她腳痛,慢了杜桂華一步,也踉蹌著跑到宋複真身邊叫他“哥哥”。

宋複真見到兩人,自己都起不來還道:“娘,真兒,你們快回去!”

杜桂華抱著宋複真痛哭,宋含真也哭著搖頭。

這是什麼世道?!

他們一家人都寬厚善良,卻要遭此橫禍!

項長河見到三人的慘狀,依舊難解心裡的憤恨。他的兒子還躺著不醒,這宋家,怎麼能在他麵前演什麼母子情深?他陰沉地看著地上的三人,待看到宋含真,他眼裡閃過吃驚。即使這種時候,他也被宋含真的美貌驚到。

這宋含真倒真的是國色天香。

看著如此貌美的姑娘,項長河想,你既然不願意嫁給我家兒子,要做貞潔烈女,那我就讓你去青樓被千人騎!

項長河叫來身邊的兩個隨從,令他們去將宋含真抓了。那兩個隨從立馬上前,一人抓住宋含真的一隻胳膊,要將她拖走,宋含真拚命掙紮。

杜桂華見狀,趕緊抱住宋含真的腰,不肯讓人拖走她;宋複真趴在地上也用手拉住宋含真的小腿,不讓人抓她。

宋複真厲聲道:“你們乾嘛?彆動我妹妹!”

杜桂華也激動地大聲喊:“彆動我女兒,彆動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