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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電影是羌姚執導,試鏡《風行》男主的演員高達十八位,從一線到十八線。這還是製片部事先羗導溝通賽選過一輪的量,據說最初有一百多位。
淩頌所有部門集體出動準備現場。
餘禧作為《風行》的宣傳負責人,主要負責此次試鏡紀錄片攝製工作。她們組都是女生,攝影部派了倆男生過來協助拍攝和搬攝影器材。
試鏡場地在淩頌八層的小劇場,製片部在現場搭了四個機位,宣傳部原定兩個機位,等現場搭建好,餘禧跟製片部申請在舞台後側再增加一個。
製片部主任汪俊覺得沒必要,後背有什麼好拍的?
餘禧說:“好的演員後背也是有情緒的。而且這個機位還可以看到羌導看演員表演時的反應,這個到時候也能作為我們宣傳片的一個噱頭吧。”
說的對啊,好不容易跟羌導合作一次,可不得提前把宣傳點都埋進去麼。汪俊朝餘禧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咱們淩頌宣傳部的招牌,厲害,”
臨時增加機位需要去攝影部打申請領攝影器材。其他人都忙著,這邊沒著急的事,餘禧怕攝影部的小男生搬不動,就跟著一塊去了。
小男生看著弱弱的,力氣挺大,重的全都攬過去,把數據線留給了餘禧。
餘禧給他摁電梯,電梯到,攝影部管器材的副主任又出來叫住她,她隻好讓小男生自己先上去。
副主任說她拿的那幾根數據線可能有問題,又給她幾根備用。之前裝數據線的紙袋子已經塞滿了,她怕撐破更麻煩,就把線抱在了懷裡。
來試鏡的演員陸續到了,等了兩趟電梯都是滿人狀態,餘禧準備從步梯上去。她轉身時沒注意後麵有人,徑直撞了上去,懷裡和紙袋裡的數據線散落一地。
“對不起——”
餘禧抬頭,看清麵前人是誰,“盛總。”
淩頌的大老板盛銘川,是影視圈乃至投資圈都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商界大佬。
盛銘川眉尾微挑,像在意外餘禧會認識他。
餘禧很貼心地說:“我在淩頌年會上見過您。”
盛銘川:“那你怎麼確定那就是我?”
沒想到堂堂盛總居然有這般閒情意識會糾結這麼無聊的問題,餘禧留了個心眼,想著老板是不是在考驗她,於是很謹慎地回答:“我在淩頌四年多,覺得淩頌跟您的氣質很像,大氣高貴且有內涵。”
這雖是餘禧胡亂拚湊的奉承話,卻也是事實。
財大氣粗永遠是圈內人提到淩頌的終極前綴。淩頌作為影視行業的後起之秀,能在短短幾年內就有現在成績,在很大程度上是靠錢砸出來的。淩頌是盛氏集團的下屬公司,由盛家獨子盛銘川負責。
盛家是國內最早一批做事業起家的,產業從房地產到新能源,資產雄厚。但盛家家風嚴,行事低調,幾代當家掌門人都從未在公開場合露過麵。
年會那天,一向鼻孔朝天的淩頌副總裁,麵對盛銘川卻極其謙卑。餘禧當時不知道他是盛銘川,隻覺得男人肯定地位不凡。今天恰逢《風行》試鏡,他碰巧出現在這裡,那大概是盛總沒錯了。
盛銘川多聰明的人,一聽這話就知道沒幾分真心,卻完全不生氣,笑著謝謝餘禧對公司的認可。
見他心情不錯,餘禧在心裡鬆了口氣。
誰不會怕大老板呢?
盛銘川個子很高,感覺比梁斟還高,五官深邃,眉眼間有歐洲人的混血感。身上的西裝款式很簡單,黑外套白襯衣,沒打領帶,高貴且儒雅。
他眼角有顆淚痣,給人的感覺又有些......
多情?
餘禧覺得這個詞不太適合盛總的地位,她就默默否了。
但轉念想,盛銘川好像跟那些冷酷無情的霸總確實很不一樣,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讓餘禧都產生了他們之間並不於是老板和打工人關係的錯覺。
額,想什麼呢。
餘禧停止幻想,俯身去撿數據線。
盛銘川跟著半蹲下來。
餘禧見他要幫忙,瞬間把數據線攬起來全抱進懷裡,“謝謝盛總,我可以的。”
老板再親和那也是老板!
盛銘川看著她,又笑了:“拿得下麼?”
餘禧很肯定地點頭,“可以的盛總,您放心。”
盛銘川笑容加深,“你這個樣子我會自責的。”
餘禧懵了,“啊?”
盛銘川:“員工這麼怕我,是我的失職。”
餘禧眨眨眼,聽明白了,這是在點自己不給老板麵子呢,她下巴點了點地上剛裝數據線的紙袋子,“那可以麻煩盛總幫我撿起下這個麼。”
盛銘川應了聲好,勾手把破洞的紙袋捏起來。
他手指白淨修長,手腕上戴了塊低調奢華的黑皮帶手表,白襯衣袖口扣子上鑲了磕小巧的紅寶石。
莫名覺得破紙袋也價值連城了。
餘禧麵不改色地收回視線,站起來。
紙袋用不了了,她還在猶豫是要自己丟掉還是再麻煩老板一次,就看盛銘川用他那金貴的手指把紙袋疊成一小塊,轉身走到垃圾桶旁邊,扔了進去。
不愧是盛家人,這修養太好了。
垃圾桶旁邊就是另外一台電梯,餘禧以為盛銘川會直接離開,沒想到他又折了回來,站在餘禧麵前,看著餘禧問:“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啊?”餘禧受寵若驚,“我是——”
“餘禧,”不遠處的有人先替餘禧回答了。
這聲音......
餘禧循聲望去,果然是梁斟。
看方向,梁斟應該是從步梯走上來的。
電影《風行》男主的人設是個叛逆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貼合角色,他上身是白色打底搭配淺藍色寬鬆牛仔外套,下麵是更寬鬆的黑色長褲,踩了雙黑色帆布鞋。素麵朝天,黑發淩亂,凶巴巴的臭臉,叛逆得有點過分了。
他朝餘禧走過來,途中看了盛銘川幾眼。
“你在這裡做什麼?”梁斟在餘禧麵前站定,把餘禧往他那邊拉了拉,中間又瞟了盛銘川幾眼,眼神像護食的老虎在警告對手走遠點。
“......”
大哥你是來我們公司試鏡,對我們老板這麼凶是要乾嘛!
餘禧懷裡抱著東西,隻能彆了下胳膊,讓他彆拉拉扯扯的。同時當著老板麵,她也沒法不給來試鏡的演員麵子,隻能逼著自己客氣道:“梁老師您好,我來取連接攝影器材的數據線。”
梁斟哦了聲,看著她懷裡亂七八糟的線,剛抬起的手又縮了回去,硬邦邦地說:“取完還不走?站這兒等我幫你拿上去?”
“?”這男人吃槍藥了?餘禧懶得跟他廢話,轉身跟盛銘川道彆:“盛總我先去工作了,盛總再見。”
盛銘川衝她點頭,“再見。”
餘禧當梁斟不存在,更為了避免等電梯的時間還要跟梁斟產生交集,她徑直走向了步梯。
*
試鏡開始前十分鐘,羌姚導演到了。
她身邊隻跟了兩個助理導演,她個子不高,走路氣勢卻很強。不像女明星,臉上沒刻意保養,絲絲皺紋更顯美人韻味,利落短發裡有幾縷銀發。
試鏡統籌是製片部主控,餘禧這會兒是沒資格、也沒必要去跟導演見麵的。
現場機位都是固定的,有專門攝影師負責,餘禧本想盯下試鏡過程,可他們組下月上映的那部電影明天有個線下活動,隻好去到外麵改方案。
這層原本設計就是用來給演員試鏡用的,有三十幾個差不多大小的房間,但餘熹不確定哪個房間沒人,她隻能去離會場最近的樓梯間。
她前腳剛邁進去,一陣風就撲到了她臉上,梁斟單手捏著她的肩膀,把她塞進了樓梯間。
餘禧還沒反應過來,隻聽耳邊傳來重重關門聲,然後梁斟拽著她來到靠窗的牆邊,像是泄憤似的把她扔到了牆上。
說是扔,但根本不疼,餘禧後背著牆前,梁斟的手臂已經墊在她後背上了。
可餘禧還是被他這一套莫名其妙的操作搞得有些生氣,瞪著梁斟問:“你發什麼瘋?”
梁斟眼神有些凶:“你跟盛銘川怎麼認識的?”
餘禧覺得梁斟可能真瘋了,無奈地跟他闡述事實:“他是我老板,你說我怎麼認識的?”
梁斟眯起眼睛,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餘禧立刻反應過來梁斟這是疑心病犯了,從前她每次工作接觸男明星後,他都會問他跟那個男明星誰更帥,幼稚得像剛學會談戀愛的高中生。
之前是必須哄,但現在憑什麼?
自己現在是單身未婚,想認識誰就認識誰!
“讓開,”麵前路被阻擋的嚴實,餘禧推梁斟,“我要去工作。”
“我就是你的工作。”梁斟硬邦邦地說。
試鏡還沒出結果呢!
餘禧被他的臉皮厚到了。
梁斟又繞回到剛才的話題上:“不許跟盛銘川說話。”
您不如說讓我直接辭職,餘禧無話可說。
梁斟也不說話了,不知是不是餘禧的錯覺,她總覺得此刻的梁斟跟從前不一樣。那時他吃醋吃的很片麵,嘴裡問誰更帥,但眼神裡卻是隻要你說我帥我立馬就能好。
然而眼下,他眼裡竟有些......難過。
餘禧沒見過這樣的梁斟,心有點軟了,問他:“你怎麼了?”
梁斟還是那句:“不許跟盛銘川說話。”
“......”真是要瞎了!餘禧覺得自己有必要去配副眼睛,怎麼會覺得梁斟難過呢?她一句話都不想再跟梁斟說,試圖從旁邊夾縫擠出去。
可憐她還沒薄成紙片。
梁斟轉身,順勢把她抵在牆上,在她身側支起雙臂。
餘禧想改道從下麵出去,他又把膝蓋壓了過來。
掙脫失敗,餘禧歎了口氣,揚起臉,“梁斟,你有完沒完?”
梁斟張嘴就要說沒完,可注意力卻被餘禧紅潤飽滿的雙唇吸引。
他太熟悉餘禧的身體了,尤其是嘴唇,又軟又甜,像隨時都能融化他的心似的。
所以,他腦子又亂了。什麼狗屁的盛銘川他才不想管了。此刻他的腦子裡隻有被他壓在身下說愛他的餘禧,眼下他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把這個臭女人親聽話,讓她再跟自己倔脾氣!
可他隻靠近了一點,餘禧就飛快撇開了臉。
空氣好像是靜止的,梁斟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這讓他頓感挫敗。從前每一次,那晚每一次,他們這樣距離的靠近,餘禧的呼吸都會變得非常快,空氣裡都是她的喘息聲。
所以......
梁斟的心被石頭墜得有些疼,話沒過腦子便脫口而出了。
“你是不是真的不愛我了?”
餘禧聞聲飛快扭過頭來,她想說是啊,我早不愛你,我們早就結束了。可此刻梁斟眼神暗淡,好像她的話一出口,唯一的光亮也會被立刻熄滅。
然而下一秒。
梁斟眼底的囂張死灰複燃。
餘禧的沉默在他那裡就等於否認。
隻見他雙手捧起餘禧的臉。
“禧禧,我們複婚好不好?”
餘禧表情僵住,她不明白梁斟是你怎麼如此輕鬆說出這種話的,結婚離婚在梁斟那裡好像是很隨便簡單的事。
可梁斟似乎真在認真等她答複。
她愣了幾秒,抬起膝蓋瞄準小梁斟。
隨著一聲慘痛的“我靠”,梁斟捂著下/體往後撤了兩步。
“缺愛就去找你那些緋聞女友,我忙得很,沒空陪你過家家。”
“嘭——”餘禧說完摔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