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城所在的軍營應詔調去北方支援,白日行軍速度極快。
整個軍營兩千人,隻有三百餘人配有戰馬,剩餘士兵皆需快步前進。
陳青予作為無名小卒,自然是沒有馬匹可以乘坐的。
整個軍營隻有三駕馬車,其中兩架馱運糧草。
另外一架,與其說馬車,倒不如說是囚車。
囚車上幾根枯木圍成小至兩平米的麵積,八、九個披衣散發的婦人擠在一團。
陳青予認出她們是昨晚營帳裡的女人,她努力探頭去尋原主的朋友,卻一無所獲。
意識到她是真的死了。
“怎麼,你想坐馬車?”,趙煜城察覺到旁邊女子的視線一直落在馬車,以為她怕累,想做馬車。
陳青予連忙搖了搖頭,她美人計苦肉計都用上了,才從那個吃人的營帳中走出來,又怎會為了貪圖可以乘坐馬車而回去,再戴上那軍妓身份。
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早上出發時陳青予還是能看到趙煜城,但他騎馬車,自己走路,再加上大腿的上一直隱隱作痛,不一小會她就從隊伍的最前麵落後到最後麵。
她本想偷偷遛到隊伍的最後麵,趁彆人不注意,趕緊逃跑的。
在親眼目睹了幾個逃兵被抓回來,活活折磨而死的場景後陳青予咽了咽口水。
算了算了,那就先不跑,反正趙煜城承諾過會在下個城池放了自己。
陳青予在現代身為一屆兵王不是沒有理由的,她任何訓練項目都是隊內第一,這也支撐著她在大腿傷口疼痛的前提下仍能跟上隊伍。
當然,她仍然保持著軍人對信息的靈敏嗅覺。
“兄弟兒!你說我們到下個城池還有多久啊”,她向身旁的大哥打探到。
“順利的話不足五日”,旁邊大哥皮膚黝黑,一看就是飽經風霜的樣子。
陳青予內心明了,不足五日,也就是說最多五日後她就可以離開這個提心吊膽的地方。
“彆高興的太早,不順利的話可能我們都要交代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大哥一把用袖子擦了額頭上的汗。
陳青予內心疑惑,“不是離北方的戰區還有較遠距離,天子腳下,誰能讓我們交代在這!”。
“你這小兵,平日隻顧吃吃喝喝,絲毫不懂其中局勢”,大哥一臉鄙夷,“你且仰頭看看我們的行軍路線”。
陳青予聽罷環顧四周,觸目可及的是一座座大山,連綿不絕。
為了避免頻繁爬山下山的勞頓,行軍路線設置依山穀而走。
身在山中,本應鳥語花香才對,不過方圓數裡,竟沒有絲毫生物存在的痕跡。
陳青予意識到不對勁,握緊了身側的佩劍。
這劍是她向趙煜城討來的,原先他是不借的,麵對她的軟磨硬泡他也無動於衷。
“趙公子若把佩劍借於民女,民女即使死在這行軍路上也絕不怨您”,她的聲音溫柔而決絕。
趙煜城一愣,對她有些改觀,他仔細的端詳著她。
陳青予迎著他的目光,“民女隻是想如果遭人輕賤,先一步了結自己而已”。
此時的長劍被陳青予緊緊握住,她本以為作為一國士兵,在自己的國土上行軍應該沒有危險才對。
但眼前肅殺的氛圍告訴她,這裡,不對勁。
身旁大哥見她有所警戒,“老弟你才意識到危險啊,營中的弟兄哪個不知道這裡常年流匪橫行,就連皇帝也數次派兵,他們仗著地勢優勢,也沒把這流匪繳了去!”。
陳青予加快腳步,難怪隊伍這時行進速度飛快,嘈雜聲也不複存在。
“他們再厲害也隻是匪,我們是正統的官兵,我還不信會把我們怎麼著!”陳青予不信小小的土匪能掀起什麼腥風血雨。
“放在往常他們定不敢主動招惹我們,但現在正值戰亂,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他們搶不了老百姓,可不得搶我們!”,身旁的大哥走得更快了些。
“再說,這深山老林,我們走上五日方可走出,就算死在這化身白骨,也沒人發現”!
陳青予暗自揣測,目前趙煜城應該不會輕易殺了自己,也就是說自己在軍隊裡暫時是安全的。
可落到了流匪手中,可就不一定了。
雖然陳青予不知道趙煜城的過往,可她一眼便看出他是讀過書的,腹中饒有筆墨,雖然受這封建社會思想的浸染,可道理還是講得通的。
可流匪……
陳青予搖了搖頭,緊跟上眼前的隊伍。
到了傍晚,軍隊趁著月色安營紮寨,陳青予和大哥混的熟了,知道他叫李大牛。
正愁沒有地方睡覺,她準備跟著大牛哥,但她又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為何會突然冒出來。
在她鬼鬼索索之際,她對環境的反偵察力使她感知到了一雙盯著自己的視線。
她不敢猛地看向那人,隻好裝作若無其事的喝水,過會兒才慢慢抬頭。
隻見趙煜城站在白色營帳外和身旁士卒交代著什麼,他的身姿挺拔,白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冷漠而溫潤。
趙煜城交代完事之後,再度看向她的方向,眼神示意。
陳青予意識到他是在喊自己進去,連忙紮緊水袋跟了上去。
趙煜城坐在主位前一直端詳著地圖,眉頭緊皺。
陳青予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在角落裡站了好久,終於見他放下地圖。
“民女還以為你不會再管我”,她鬆了鬆頭上束發的頭巾,這麼長的頭發她勒了一整天,頭皮都有些疼。
“我說過,不會把你交給大都統和我的部下”。
陳青予微愣,原來如此。
看來趙煜城是重諾之人。
“那民女,謝過趙公子”,說完她微微屈膝,行了個禮。
“如若你命大,五日後我定放你回城”,趙煜城並不排斥在險境中奮力求生之人。
相反,自己何嘗不是在無數次鬼門關求生的人呢。
陳青予聽後五味雜陳,如若自己命大……也就是說他知道此地流匪橫行,一旦土匪發起攻勢,趙煜城在前,自己在後……
趙煜城沒想過放過自己,相反,他料想自己定會葬身於這綿綿大山。
陳青予有些氣悶,不想回話。
話雖不想說,但大腿上的藥是要上的,她也不避諱他,緩緩脫去外袍。
趙煜城見她褪去衣衫,指尖一動,遠處的蠟燭被葉子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