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他已經醉了，他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程釗，剛好有個人用微信語音打來，他沒仔細看就按接通鍵然後把手機放在耳邊。

電話裡傳來熟悉的話音：“池瀟，你在哪裡？”

他已經醉了，醉得以為出現幻聽了，對那頭說：“你不是江禾，江禾怎麼會知道我的電話號碼，我沒有打過電話給江禾啊，是不是他們叫你冒充江禾？”

“池瀟，我是，江禾，你在哪裡？”語氣似乎有些著急。

他聽到這話心想怎麼連江禾的結巴都模擬出來了，他傻笑了一下，對對方說：“你能再模擬一下江禾的語氣對我說話嗎，這樣我的心沒那麼難受了。”

“你在哪裡？我想見你，池瀟。”

“我在哪裡？我在——”池瀟抬頭看了看店門口上邊，因為他是在店裡麵所以看不到店名，“嗯？這裡沒有名字啊，這裡是哪裡？”

對方突然沒了聲音，幾秒後池瀟隱隱約約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好像在說：“可以叫他發位置。”

“池瀟，你發，位，置，給我。”

“位置？我看看。”池瀟將手機放在麵前，他掛斷語音，隨後點進第一個聯係人的聊天界麵，剛好是江禾，他把江禾置頂了。

“位置……位置……”他低聲念著，動著手指將自己的位置發給了江禾。

江禾收到他發來的位置，然後給手機江應蒙看。

二十分鐘前，因為池瀟一直不回信息，所以江禾想打電話給池瀟，可想起自己並沒有他的電話號碼，但總覺得要打電話給他，江禾就問江應蒙沒有電話號碼怎麼打電話給他，江應蒙說沒有電話號碼可以用微信打給他，江禾就讓江應蒙教他。

而江應蒙見他表現出著急的樣子就教他，當他要撥打時江應蒙止住了他的手並說：“我們下次再打，現在很晚了。”

江禾不願意，說著：“爸爸，我想，打電話問，他在哪裡，我想見他，我想見他。”

江應蒙猶豫了好久最終妥協了。

江應蒙拿走他的手機，對他說：“好了，知道他在那裡了，該睡覺了。”

江禾抓住他的手，“爸爸，我想見他，帶我去，見他。”

“小禾聽話。”

“為什麼，不讓我見他？爸爸，為什麼，晚上，不能讓，我出去？”江禾用力抓著他的手，語氣有些著急。

“我想見他，我想見他，帶我，去見他。”

“爸爸，求求你，帶我去見他，我要出去。”

江應蒙覺得這些話在刺痛自己的心，他原本可以晚上出去，可以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可以笑、哭、害怕、難過，可現實總是在抓弄人，江應蒙多麼希望他是一個正常人，即便用自己來替換也不會後悔。

“爸爸，我想出去。”

江禾還在哀求。

“我不想要，鎖起來，我想要出去，不要，把我，鎖起來。”

江應蒙推開他的手。江禾很聰明，知道自己每晚都將門鎖上。

江禾手頓在空中，手指慢慢收回，他眼裡含有哀求的感情，江應蒙看著他的眼睛心裡糾結了一會兒最終帶他去。

池瀟以為還在通話著，發了位置後就將手機放在耳邊，開始胡言亂語，聲音也平常大了點。

“江禾……你不是江禾，江禾你在哪？”

“江禾你怎麼不說話？你肯定不是江禾，江禾不會不說話。”

“江禾你在哪？是不是他們叫你冒充江禾？”

“江禾你怎麼不說話啊？你在哪裡啊？我好想你，我想見你。”

“江禾你知道嗎，我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你長得好好看，眼睛裡就好像有星星，一閃一閃的，就像夏天的星星，所以我特彆喜歡你的眼睛，雖然你說話有些結巴但是沒關係，我就喜歡這樣，不不不，不是，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聽到了嗎？江禾，我喜歡你，我好想跟你在一起，真的好想跟你在一起，想要牽你的手，你的手好好牽，我好想再牽一次，你喜歡我嗎？你是不是也喜歡我？”他傻笑說著，腦裡回想著之前跟江禾的記憶。

見對方遲遲沒聲，他拿起旁邊的酒瓶，裡麵還有三分之一的酒，他喝兩口，又繼續說：“江禾你怎麼不說話啊？你是不是被嚇到了啊？你不喜歡我，江禾你不喜歡我啊……”

他又說了很多很多，說了幾句就喝兩口酒又繼續說，每句都離不開江禾。

江應蒙剛停好車江禾就立馬解開安全帶開車門下車，他還沒反應過來江禾就已經下車了。

在門口在可以看到裡麵的池瀟，他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握著酒瓶，臉上是傻笑樣，嘴一直動著在說話。

江禾跑進去，喊他：“池瀟。”

池瀟以為是電話裡江禾說話了，笑得更開心了，說：“江禾你終於說話了，你剛才為什麼不說話啊？”

“池瀟。”江禾抓住他那隻拿手機的手的手腕。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皮膚傳來，池瀟抬頭看向旁邊，看到那人的臉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又傻笑：“嗯？江禾？江禾你怎麼會在這裡，嗯……你不是他，你長得好像他……”

“池瀟，你為什麼，不回信息？我發，信息給你，你總是，不回，信息，你為什麼，不在，學校，我想見你。”

池瀟突然起身抱住他，聲音帶著哭腔：“江禾，我想見你，我好想見你，你為什麼這麼久才來找我，江禾，你是真的江禾嗎？”

一股很濃的酒味彌漫在鼻子周圍。

“我是真的江禾，池瀟，你被，鎖起來，了嗎？”江禾也伸出雙手抱他，語氣帶了點同情。

“我被鎖起來了，我被鎖起來了。”池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的嘴已經不受腦子控製了，聽到江禾說什麼他就說什麼。

江禾頓時覺得心口悶，有點難呼吸，他心想著要帶池瀟走，不能讓他像自己一樣被鎖起來。

“池瀟，我帶你走。”

“江禾，你帶我走。”

倆人鬆開了手，結束擁抱，江禾拉住他的手腕帶他走。

江應蒙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他一直仔細端詳著池瀟這個人，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影響到了江禾。

他們正朝門口走來，而他的目光依然在池瀟身上。

江禾對他說：“爸爸，我要帶，他走，不能讓，他被鎖，起來。”說完就拉著池瀟從江應蒙身旁經過。

江應蒙轉身去攔住他：“小禾要帶他去哪？”

“我要帶他——去哪？”江禾突然遲疑，不能讓池瀟回那個鎖他的地方，那就隻有自己的家，可回自己家自己就會被鎖起來。

他突然感到頭部傳來一種讓自己不想再經曆的感覺，他單手撐自己頭，表情有些痛苦。

江應蒙看見他突然頭痛，一時慌了神，雙手抓住他的肩：“小禾，爸爸帶你去醫院。”

江禾身後的池瀟聽到“醫院”這兩個字，情緒開始有些激動，被抓的手也試圖掙脫江禾的手，“不要去醫院，我不要去醫院，我不要去醫院。”

疼痛的感覺消失，江禾說：“爸爸，我要帶他回家。”他情願自己被鎖起來。

江應蒙開著車，江禾和池瀟坐在車內後麵，池瀟像是睡覺了一樣，他靠在江禾的肩上，嘴巴動著不知道在說什麼，有聲似無聲。

車內開著白燈，有些刺眼，通過鏡子能看到他們兩個在牽著手，車內還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江應蒙心裡有些複雜，江禾是喜歡他嗎？江禾也有了感情嗎？江禾真的有了感情了嗎？

江禾感受著他的手的溫度，隻覺得很舒服，瞧見他另一隻手拿著的手機亮起，就伸手從他手中拿起。

屏幕上方顯示的來電人叫程釗，江禾認為是他把池瀟鎖起來的，現在他來找池瀟將池瀟帶回去，江禾心想不能讓他帶池瀟回去。

他接通，把手機放在耳邊，聽到對方說：“喂，瀟，你在哪？怎麼還回來？”

“我不會，讓你把，池瀟，鎖起來。”江禾語氣還是和平常一樣。

電話那頭的程釗聽到這話皺眉，開始警覺：“你是誰？池瀟在哪？”

“我是江禾，池瀟，在我家。”

江禾？

程釗感覺這名字有點耳熟，仔細回想這不是池瀟喜歡的那個人嗎？

程釗語氣恢複平常：“麻煩讓他接個電話，我有事找他。”

江禾看了看池瀟，莫名有一種誤會的感覺，他說：“池瀟，他睡覺了。”

“……”程釗說：“他在你家睡覺？”

“他在我家，睡覺。”

“明天叫他回信息給我，掛了。”早知道就讓他去找他了。

程釗垂下手，眼睛盯著垃圾桶裡的灰燼。

回到家中江禾就抱著池瀟站在大廳中央，不知道要把他放在哪，有點不知所措，反正不能帶回自己房間，因為那裡有鎖。

江應蒙就讓陳阿姨收拾一間房間，收拾完就讓他睡那裡，讓江禾把他放在沙發上等會，江禾按照江應蒙說的做。

江禾讓池瀟靠著自己的肩，目光也在他身上。

江應蒙在另一邊的沙發坐著，看著他，問：“小禾，池瀟他是你的朋友嗎？”

江禾搖頭。

“那是什麼？”

“他是……”江禾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他看著池瀟，想了一下，還是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就搖頭表示不知道。

江應蒙目光移向池瀟，心裡有些亂，微微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好一會兒後問江禾：“小禾喜歡他嗎？”

說出來覺得自己糊塗了，江禾怎麼可能會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他連人的最基本的情感都沒有。

江禾看向江應蒙，問：“爸爸，什麼是，喜歡？”他想起池瀟之前也說過“喜歡”這兩個字，但自己不懂這兩個字是什麼。

果真如此。

江應蒙並沒有回答他，見陳阿姨下樓，就叫他帶他上去。

江禾將他打橫抱起，他嘴裡嘟噥著：“江禾……你在哪……”

聲音很小，江禾聽不到。

將他放到床上，又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臉，眼裡似乎有些憐憫。

“小禾，該睡覺了。”江應蒙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江禾站直身體，隨後轉身麵對江應蒙，說：“爸爸，可以不要，把池瀟，鎖起來嗎？”

“爸爸不會把他鎖起來。”

江禾點頭，隨後和江應蒙出了房間，也和江應蒙回自己房間。

吃了藥他就上床躺下，江應蒙坐在床邊看著他入睡，見他不閉上眼睛睡覺問他怎麼不睡覺。

江禾回答：“爸爸，我想再，看看你。”

聽到這話江應蒙心裡有了些安慰，精神也得到了撫慰，他伸手撫摸江禾的臉，溫和說：“爸爸等你睡了再走。”

身為江禾的父親，必須要付出更多的時間、精力還有感情，總說父愛需要自己去感受因為不會說出來，而江應蒙必須說出來，讓江禾知道感情，能感受到感情。

他的這一句話，讓這些年的付出得到了回饋。

“小禾，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