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縱打開的監控,是蒹葭會館的。
周淮遇害的那晚,也就是前天晚上,顧湘湘在走廊遇到了周淮一行。
監控不光拍下了當時周淮騷擾顧湘湘反被惡心了一頓的場麵,也拍下了顧湘湘偷東西的畫麵。
“手法很快。如果是普通的攝像頭很難捕捉全你的動作,但蒹葭會館前不久升級了安保係統,所有的監控設備都是最先進的。”陪審的同事甲看起來是扮演了白臉的角色,客客氣氣。
同事甲敲了敲桌子,“你當時從周淮那裡偷走了什麼?”
顧湘湘看著暫停的畫麵,特坦蕩道,“我沒偷。你的意思是他丟了東西?什麼東西?我看新聞他是死了吧。他丟的東西跟他的死有關?那東西很重要?哦,你們懷疑是我偷了那東西,那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不會你們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吧?”
顧湘湘這一連串的反問倒像她在審訊彆人,她才是執法官。
同事甲還沒碰上過被嫌疑人客為主的情況,一時不知怎麼開口。
秦縱見過不少巧言令色的犯人,加之兩人也打了些交道,她對顧湘湘的這番表現也在意料之中。
但她還是有些意外。僅憑著一句問話,對方就可以反問出這麼多信息。
可見對方沒看上去那麼沒心沒肺。
如果對方是明知故問,那問出這些就是為了混淆視聽,凶手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的。
如果對方不是凶手,那這心理素質確實有些不一樣。
“顧小五。”秦縱開口喊了顧湘湘。
無論怎麼看,秦縱都不認為對麵坐著的這個顧小五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麵對即將爆炸的炸彈,可做不到鎮定自若地分析怎麼把爆炸危害降到最低。秦縱想到在民宿爆炸案裡,這個顧小五自己都處在危險中,卻還擔心其他昏迷者的安全,這麼看來,她心思也不是很壞。
普通人也不會撬開執法局的手銬後,不為逃跑,就為了參加司法監察的選拔考試。
其實今天早上顧湘湘從醫院掃了小電驢剛走沒幾分鐘,秦縱和梅明就開車跟上她了。
一開始還以為她是要逃跑。可等追到路口,正好趕上紅綠燈。
然後秦縱就看到了前麵騎著小電驢的顧湘湘。
當時顧湘湘一邊等紅綠燈一邊跟旁邊開著三蹦子的大爺聊著早市上哪家的包子最好吃。還把自己從醫院順出來的包子分享給了大爺一個。她的心也是真大,難道忘了自己是逃出來的?
等過了路口,顧湘湘的共享小電驢就沒電了。秦縱看著她急火火找還車點。可能是看時間來不及,她放棄了小電驢,叫了專車。
等專車的兩分鐘裡,她還扶起了旁邊倒地的共享單車,給一個外地人遊客指了路。她看上去還怪熱情怪有素質。
“在呢,親愛的。”顧湘湘盯著秦縱,爽快地回應。
旁邊的同事甲尷尬的拿手擋著,眼神偷瞄秦縱,心裡卻在好奇,“哇,秦隊跟著犯人果然是有點什麼啊,這麼不避人的?那這案子可麻煩嘍。”
顧湘湘饒有興致地期待秦縱的反應,她就愛看秦縱吃癟。
但她失望了,秦縱完全不在意她說了什麼,依舊一臉平靜,隻是問到,“你不是麒麟市本地人?”
秦縱不想接顧湘湘的話茬,因為她知道顧湘湘是故意的。她並不想在這麼無聊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但旁邊的同事甲卻解讀成了,“秦隊沒有否認,她們是真的!”
“資料不都在你手邊嗎,自己看。”顧湘湘揮出去的拳頭沒人接,她也覺得沒意思。
“你是第一次來麒麟市?來做什麼?什麼時候到的?”秦縱當然看過“顧小五”的資料了。
資料顯示“顧小五”是個孤兒,二十五歲,人生經曆也簡單,15歲之前就是上學,後來讀了職專衛校,畢業後一直在當地的某家精神病院工作。
“原來是在精神病院工作,怪不得她有點瘋瘋癲癲的,這就合理了,職業病嘛,理解。”市醫院病房裡,梅明剛接受完身體檢查,正躺在病床上聽吳非講他昏迷之後的事情。
吳非聽到他的話,把遞到一半的橘子收回來,塞到自己嘴裡,不滿道,“你倒替她解釋上了,哎,你小子怎麼還跟罪犯共情上了。”
“我就是覺得她不太像殺人犯。可目前的證據確實指向了她就是凶手。哎,這會兒局裡很忙才對,你怎麼過來了。”梅明問。
“哦,你這不是受傷了嘛,作為戰友難道不該過來探望一下。”吳非說著又吃了一瓣橘子。
梅明一把搶過橘子,嫌棄地說道,“你家探望傷員隻帶一張嘴來啊,空手就算了,你還搶病號的東西吃。算哪門子戰友、損友吧。”
“格局小了。”吳非掏出了個紅包,“你就好好住院,剛才我問過醫生,醫生說了你想吃就趕緊吃,吃點好的。”
他把紅包塞到了枕頭下麵。
“你給我的?”梅明還挺意外,吳非這人不光脾氣大,平時除了跟秦縱和靈火走得近,他很少主動去關心其他同事。
“你今天有點反常啊。”梅明想多了,“我不會是查出什麼大病了?想吃啥吃啥不都是醫生對絕症病人說的嗎。”
“腦子裡能不能裝點不神經病的東西,醫生是說你這傷口不用忌口,很快就能出院了,趁著養傷想吃啥趕緊吃啥就行。紅包是秦隊給的,她說她也沒空過來,讓你彆心疼錢,該花花。”
吳非說了這些,便起身告辭。
“你再跟我說說案子唄。”梅明還想了解下顧湘湘的情況,吳非卻擺擺手離開了。
吳非前腳剛走,梅明的病房就迎來了另一位客人——執法局局長的秘書。
看著拎著大果籃的局長秘書,梅明還有些疑惑的揉了揉眼睛,今天是什麼日子,以前他也沒有過這待遇啊。
吳非並沒有離開醫院,他出了病房後,走了沒幾步就閃身到了角落裡,貼牆站著,剛好可以看到病房門口。
看到局長秘書拎著果籃進了病房,他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神情,“果然讓秦隊猜著了,跟蹤監視啊。”
幸虧他提早做了準備。他摸了摸口袋裡的證物袋,轉身離開了醫院。
局長秘書從病房裡出來後,立即打了個電話,“吳非就是給了梅明一個紅包,檢查過了,裡麵隻有幾千塊錢。吳非從局裡出來,去了趟銀行,在自助取款機那裡取了些錢,然後就直接打車來了醫院,中途沒有去過其他地方了,還要跟嗎?”
電話那頭的人,沉思幾秒,說,“他可能發現你了,找外麵麵生的人去跟。秦縱可不好對付,告訴他們都機靈著點。”
秘書遲疑,“那要是被發現了呢。”
“這還用我教你?”對麵的神秘人語氣不善,“那就都解決了。一個不留。”
神秘人掛了電話,盯著牆上秦縱的照片抬手一揮,火焰灼燒上照片。“就差一點,就可以把她送進地獄。”
神秘人背後的巨型透明容器中,某種不明的液體中泡著赤身的女人,小腹已然突起,像懷孕八九個月的樣子。
女人旁邊的另一個容器裡,泡著一條巨型的變異章魚。章魚怪的觸手撞擊著容器壁,發出的聲音引來神秘人的回頭。
“你餓了?”神秘人敲了敲了容器壁。這時門打開,走進來兩個人。
兩個人畢恭畢敬地站在神秘人身後,年紀大些的中年人先開口,“先生,到時間了,您該換衣服了。”
中年人走上前,解開了神秘人的上衣,將其脫下。神秘人後背上的圖騰也顯了出來——覆滿整個後背的赤色火鳳凰。
另一位年輕人走上前,低頭弓腰,把雙手捧著的浴袍小心翼翼地舉到神秘人跟前。
他無意瞥了一眼神秘人的後背,視線正對上圖騰上的鳳凰眼。
鳳凰血紅的眼珠子動了一下,惡狠狠地盯著年輕人。
年輕人嚇得發出啊的一聲。
中年男人趕緊瞪了他一眼,年輕人識相的低下頭,但身體還未從驚嚇中緩過來,不由的抖動著。
呲——神秘人發出不滿的聲音,原來是年輕人手不穩,指甲劃過了他的皮膚。
“對不起,先生!”年輕人趕緊道歉。中年男人忙不迭拿過浴袍,說,“先生,還是讓我來幫您換吧。”
“不,就讓他換。”神秘人開口。
中年男人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年輕人,然後道,“先生,他是剛來的,手上沒輕沒重,彆傷了您,還是我來吧。”
“我說就讓他來。”神秘人一字一頓,語氣的更加的不耐煩。
中年男人隻好把浴袍交給了年輕人,並輕聲叮囑,“一定要小心些。”
年輕人膽戰心驚地接過浴袍,更加小心地換起衣服。
等幫神秘人順利換好了浴袍,年輕人和中年男人這才放下心裡,長長舒了口氣。
中年男人帶著年輕人正要退出房間。
神秘人再次開口,“等會。”
兩個人對視一眼齊齊站住,等著神秘人的吩咐。
“餓了吧。”神秘人語氣輕鬆的說。
中年人以為是跟他們說話,忙回答,“回先生,已經吃過晚飯了。”
神秘人沒有再說話,圍著容器轉著,他嘴角上挑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先生要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們就先下去了。”中年人行了個禮,神秘人沒有看他們,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中年男人剛走出門口,身後就傳來年輕人驚恐的聲音。
等中年男人回頭看時,年輕人已經被章魚怪的變態觸手拉到了容器裡。
原本透明的容器變成成了渾濁肮臟的血色。
神秘人背對著章魚怪,開心的吹著口哨,他看向牆上被燒的隻剩一角的照片,然後視線又落在旁邊另一張照片上。
另一張照片上的女孩笑的陽光開朗,正是化名顧小五的顧湘湘。
神秘人模仿了爆炸的聲音,“砰!小炮灰啊,送上門的替罪羊,嗬嗬,這就是你多管閒事的下場。”
顧湘湘的照片也燃燒起來。
執法局的審訊室裡,顧湘湘就差拍桌子跳起來了,無奈人被銬著,她隻能大喊,“你們說我是殺害周淮的凶手!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