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白離開長安的時候已經是十四歲的少年,那年母親病重,父親上書急招他回靈鷲城。他本想著也許這次陛下放他回去,=就不會再招他回來,畢竟他那個時候還不是雲西世子的人選。兄長比他更為優秀,陛下和父親心中最想選擇的人並不是他。但是人有的時候,就是會被命運捉弄。在他回到南疆的第三年,邊境部落叛亂,兄長帶人平叛,一場毫無懸念會勝利的戰爭,可誰也沒有想到,軍隊中出了內鬼。東方逐月被人下蠱毒。此後一身武藝全廢,雲西王束手無策,皇帝派了玉華府最好的醫官到最後也隻得出了,中的是一種叫做“無常”的血蠱,而此毒無解。東方逐月因此無緣雲西世子之位。
每每想到此事,東方既白心中就有一股邪火要費勁兒才能壓得住。他看不得他驍勇善戰的兄長那副孱弱的樣子,但是東方逐月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南星竹一到三千機大營中,就看到東方既白,在演練場上發了狠的訓練。便等在一旁,一句話都沒有說。
東方既白早就看到了來人,不一會兒停了手上的招式,朝軍帳而去。
“現在這個時節,就你光著膀子不嫌冷。”南星竹落座後對東方既白說到。
東方既白不以為然,隨手拿過剛才脫下的衣衫一一穿上:“有事兒?”
“當然有事兒,不然我能脫身來這兒。”
一般天門來人都是直接來找晏淮瑾,東方既白自然以為,南星竹是來找晏世子的。道:“淮瑾不在嗎?”
文書回到“大人身兼兵部的差事,一大早就往兵部去了。”
“你來的不巧,淮瑾去兵部應卯了,今兒估計回來得到午後了,不然你去兵部堵他。”東方既白一邊指揮身邊的親兵為自己整理發髻一邊對南星竹道。
“小弟坐到這兒可有會兒了,你這派頭我可看的夠夠的。讓人下去吧,有正事兒。”
南星竹坐的板正不像是開玩笑,東方既白將人遣了出去。道:“說吧。”
南星竹眸色一沉道:“昨夜,玄武派出去監視蘇廣明的人全部被殺了。”
“能確定是蘇廣明派人做的嗎?”東方既白問到。
“不能。按出任務之前定下的規矩,外勤人員每三個時辰傳一次消息回天門。但昨夜約定時間已經過了,玄武星主還是沒有收到消息,這才派了人去尋,到了地方就看到人死了一地。”
又道:“我們也徹底失去了蘇廣明的行蹤。這老家夥的命是真夠長的。”
“這麼重要的事前,你肯來說與我這個外人聽。是晏淮殷讓你來的吧。”東方既白心裡還是有些得意的,天門之主怎麼了,還不是有求於他。
“大人煩請世子啟用金甲城的桃花麵,嚴密監視蘇廣明的府邸。”
“你們家大人還真是物儘其用,人儘其才。我答應她立刻派人通知金甲城的人,不過你給我帶個話回去,三日後我府中有場宴會,請她務必出席。晚些時候自有人會將請帖送去天門。”
南星竹接了傳話的差事,轉身出了三千營就回了天門。
晏淮殷正一人在四象府中院一人作畫。
聽見有腳步聲,晏淮殷抬頭看到是南星竹回來了,放下手中的畫筆。
“大人。”南星竹先是行禮到。
“雲西世子果然是傳言不如見麵,一點虧本的生意都不做。”
晏淮殷聞言知道事情是辦成了,就是要交換些什麼東西。她知道東方既白的為人處世,隻是淡淡道:“提了什麼要求?”
“雲西世子說,事兒他立刻辦,但是請大人你三日之後務必赴他府中參加宴會。”
這個人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還以為她會提出什麼了不得的條件。一場宴會罷了,她晏淮殷頂著朝華公主的封號一年不知道要違心參加多少宴會。
“三千營中可見到淮瑾了?”
“淮瑾去兵部了,並未見到。”說到晏淮瑾南星竹明顯的輕鬆了起來,直呼其名,也不什麼世子、大人了。對於這一點晏淮殷倒不管,這幾人從小廝混在一起,向來親厚,便隨他們去了。
“大人,大人,大人 ……大人。”外間有人疾呼數聲,南星竹和晏淮殷同時起步往外而去。
隻見來人滿身血汙,一臉驚恐。跪在晏淮殷腳下顫聲道:“我們在肅川外圍發現了蘇廣明的蹤跡,星主大人在追蹤中被蘇廣明身邊的人圍剿,我們勉強脫身,大人受了傷,刑罰也發作了。”
晏淮殷心下一驚:“人呢?”
來人道:“星主大人已經在天心堂了。派屬下來回話,大……”晏淮殷不等來人說完
與南星竹往西峰的天心堂而去。
在看見柳蘭若的那一刻,她的整個人如墜冰窟。柳蘭若天水碧色的衣袍被鮮血浸染的不成樣子。晏淮殷正要上前被周圍的醫侍攔住:“大人莫急,青龍星主外傷雖多,但是大都不致命,隻有肩頭一處被長刀貫穿,現在師父已經在診治,您不可上前。”
柳蘭若躺在榻上,額頭青筋暴起,痛苦不堪,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在極力忍耐,隻見汗水從額頭急速滾落下來,剛裹上的棉布被血液再一次浸透。她也還是一聲不吭,良久老堂主道;“你可把自己的命當命吧。素水收你倆來不是自尋死路來的。”
老堂主,轉身看到站在身後的晏淮殷,徑直走了出去。
在場的人都明白老堂主的話是說給誰聽的。
醫侍此後柳蘭若服用了湯藥退了出去,一時室內就剩下三人。
“你想我怎麼做?‘聽雨眠’都不行嗎?”
南星竹看到柳蘭若掙紮的想要起來,又怕她動作劇烈扯開了傷口,便立刻上前坐在她身後,將她緩慢的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柳蘭若有氣無力道:“不是……我們原本已將失去了……蘇廣明的行蹤,不想在肅川找到他的蹤跡,哪裡有不……跟上去的道理。何況……他此次秘密潛入長安來乾什麼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能輕易放他歸去。”
幾句話的事情,因為傷勢的原因,柳蘭若說的很是費力。
晏淮殷的的臉色卻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轉晴,反而越發殷沉:“隻要蘇廣明保持原有的態度,我們可以不管他來長安做什麼,隻要嚴密監控就可以。我們派了那麼多密探是乾什麼的。假如你死了青龍宿眾人要何去何從?”
晏淮殷恨鐵不成鋼到。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放在榻上:“星竹,一會兒將這個拿給老堂主,他知道該怎麼用。”
她俯身靠近柳蘭若,逼迫著柳蘭若與她對視倒:“師父僅有你我與元貞三人而已。你可明白?”
出了天心堂,晏淮殷才發現自己已經竟然流淚了。每當想起師父總是能讓她傷心不已,這個柳蘭若真是自己的克星。上一次哭都不知道是什麼年月。
那一邊東方既白在南星竹走後,立刻派了他帶在身邊的親兵通過雲西軍特有的信息傳送渠道,給潛伏在西州的桃花麵首領傳去消息,讓他們嚴密監視蘇廣明可能途徑之地。
到此時東方既白才明白,為什麼父親總說,晏家就沒有一個簡單的人。
想來也是,已經富貴無極的晏氏一族還能怎樣呢?晏淮殷手下能用的人已然不少,可她在這個時候偏偏派了心腹來他門下。可見有些事情,晏淮殷也並不想讓鳳淵帝立刻知曉。
“唉!”東方既白長歎一聲:“安寧日子是到頭了。”
天色將晚時分晏淮瑾回到軍營見東方既白的營帳燈火通明,心想今兒不是他值守的日子。
朝著那營帳而去,東方既白剛剛用完飯。
“還不回去是打算今晚住這裡。”晏淮瑾卸下佩劍往桌子上一放,順勢坐下。
“等你。不是說午後便能回來了,害我在這裡坐了一整天。”東方既白看著外邊的天色說到。
晏淮瑾倒是不著急解釋,哪了桌子上的餅子就吃了起來。看那樣子估計今天在外連飯都沒顧得上。
旁邊的親兵倒是很有眼色,忙給晏淮瑾斟滿茶水端到跟前。
可能是吃的有些急了,晏淮瑾覺得嗓子有些發緊。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才緩了過來。
他放下手中的吃食,撣去落在袍子上的食物。
徐徐道:“兵部的事情午後便結束了。屬下轉道去了天門。”
真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晏淮瑾麵對東方既白還是要將今日行蹤交代個一清二楚。
“兵部也知道玄武死人了?”東方既白直接問到。
晏淮瑾並不知道是誰將此事告訴的東方既白你,但是他既然知道,那麼一定有他自己的渠道,這他不便深究。
“玄武這次死的人不少還在軍籍,兵部必然要過問的。”
又言:“你等我到這個時候,是有什麼要事嗎?”
“明日本輪我軍中值守,但我有事兒,你明日便替我吧。”
他說完。便離開了。無事一身輕,腳步甚是輕快。
留下晏淮瑾在心中問候了東方家祖宗幾百遍。
晏淮瑾身邊的親兵進來見晏淮瑾還坐在原地,道:“世子,馬匹套好了這就回吧。”
不說回還好一提這個字兒,晏淮瑾瞬間火大:“告訴後邊,東方家那孫子不是喜歡鰣魚嗎?從今日起不要供應了。”那聲音比平日裡大了許多,嚇的身邊的親兵不敢言語。
支支吾吾道:“那咱還回嗎?”
“不回了!”
晏世子狠狠道。
東方既白騎在馬上好不得意,一想到晏淮瑾剛才的樣子,不由得想笑,自己吃了晏淮殷那麼多虧,還要聽她差遣。怎麼就不知道自己的親弟在誰手下當差。他堂堂雲西世子不能總吃啞巴虧吧,這要是讓外人知道還不被人笑死。以後雲西王府的人出去還不得躲著人。
“二郎,三日後的宴會府中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你還需要特彆叮囑什麼嗎?”一旁馬上的王府管事沙西老管家問到。
東方既白想了一會兒道:“我之前讓人從靈鷲城送來的紫夜山茶送來了嗎?”
“前日便到了,你這幾日都沒有回府,故沒有上報。”老管事兒道。
東方既白聽聞甚是高興,他還想著可能要遲些時日。正好現在到了。
今夜暮色甚重,還起了霧氣,天邊的月亮就像是被置放在紗帳中一樣。惹得一切都霧蒙蒙的。此時已經是宵禁的時辰了。街上出了夜巡司的人,就是他們這些公乾的。沒有其他行人。老管事年齡大了,見了這樣的夜色,心中難免警戒,道:“二郎,趕快回府吧。”
東方既白久在軍中又武藝卓絕,自是不怕什麼歹人的,但是架不住他們家老怕仆害怕。“沙西叔,你和我在一起還害怕,真不知道我不在長安的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
又言:“放心吧,夜巡司這麼多人值守,哪裡就有不要命的敢來殺人越貨。”
老管家連聲回到:“二郎所言極是。”
老人家提著的心才才打算放回肚子裡,不想遠處有人剛好擋在他們麵前。隻聽東方既白道:“來我身後。就等在這裡。”
老人家早年也是跟著雲西王的老兵,看那人不像是要殺人的樣子,遂隨東方既白而去。
東方既白翻身下馬走上前去,披風下的手緊握橫刀。
夜幕下那人的臉看得不甚清楚。但看得出是一個與他身形相差無幾的男子。
“閣下何事,不能白日去我府上一敘,非要在這夜黑風高時出來擋道。”
“雲西世子久不相見,你怕是認不出我來了。”那人完全不懼東方既白。
隻是他這麼一說,倒是惹得東方既白一頭霧水。哪裡冒出的人,在這兒跟他攀上舊交了。
遂言;“雲西家來往的人太多,實在不能一一記得。閣下自報家門吧。”
那人道:“古靈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