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自從來到這裡後，食欲便不是很好。遇到對上自己口味的還能吃上幾口，但一旦碰上什麼重油重辣的那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她向來是個無辣不歡的人，這麼一來，她看起來又是清瘦了許多。

今晚的月色真美，也許隻有在這裡才能看上如此純粹的夜空了。她抬頭欣賞著，忍不住伸出手一顆一顆的數起星星來。

遠處似乎有縹緲的歌聲傳來，以前她還會問棠梨是怎麼回事，現在她心中已是了然。

“娘娘，天色不早了。還是早先安置吧。”棠梨看蘇音隻單薄的穿著裡衣站在窗前，擔心她的身體。

蘇音點了點頭，讓棠梨扶著自己回內殿了。

一夜無夢，這對於她來說，非常的難得。在她熟睡之際，劉徹還是悄悄地來了椒房殿。

他從袖間拿出今日剛製好的安神香，悄摸的在香爐中點燃。自從那日看著阿嬌夢魘，他就一直記著。

劉徹在床沿邊輕輕坐下，看著熟睡的蘇音不敢有半點聲響。他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頰，隻是觸碰，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沒幾日就要除舊迎新了，你們都得注意著她的身體。”劉徹每次偷偷進椒房殿都會先去看蘇音，確保她睡得很好才會放心走出內殿，這次也無一例外。

“陛下放心，娘娘自個兒也注意著身體呢。”棠梨安靜的跪伏在外殿的地上，默默地低著頭。

劉徹端坐在外殿的主位上，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宮女。棠梨是他親手挑選的宮女，是他一手培養送進椒房殿的人。

“阿嬌她最近好嗎？”他沉思了很久，終是開口問道。

“娘娘時常會胸口疼喘不上氣，奴婢請了幾次太醫都說不出個明白。”棠梨已經習慣劉徹時不時的會來詢問皇後娘娘的事情，從一開始的害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到現在已經完全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棠梨熟練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溜小跑進偏殿拿出了準備好的藥渣，“娘娘每日的湯藥都是奴婢自己熬煮的，藥渣在核對了藥方之後才會丟棄。”

劉徹撚了一味藥材放在鼻下輕嗅，這一點他不可否認，棠梨不愧是自己身邊的人，“衛氏昨日請了脈，怕是已有身孕。你這幾天好好伺候你家娘娘。”

“陛下，夜已經深了。漪蘭殿那裡，朱雀傳了消息過來問陛下的意思。”蘇文悄聲的從殿外貓了進來，在劉徹耳邊說道。

劉徹回頭看了一眼內殿，儘管他現在完全看不見內殿裡麵的情形，但是他的眼神極儘溫柔，仿佛阿嬌就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麵前。

再次回頭的時候，劉徹的眼神中又是冷若冰霜的樣子，“朕，這就去。”

蘇音絲毫沒有被吵醒，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晚，她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在呼喚她，也沒有在夢中感受鑽心地疼痛。

“棠梨，本宮今日想喝南瓜小米粥。”蘇音昨夜並沒有進多少晚膳，現在一覺醒來竟餓得慌。

棠梨聽見聲響，立馬帶著幾位宮女進來服侍，“棠梨早就讓小廚房備下了，剛剛已經傳了她們進來備膳。”

許是空氣中還殘留了些安神香的味道，蘇音嗅了幾下問道，“這是昨夜的安神香嗎？怎麼聞起來和往日的不一樣。”

“娘娘近日睡的不是很好，奴婢讓中院給娘娘又添了幾味藥材。”棠梨笑了笑說道，這是昨夜陛下特意吩咐下來的。

蘇音也沒有管那麼多，畢竟昨晚是睡得很好。

月蓮從殿外走了進來，在棠梨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隻見棠梨的眉頭微微蹙著，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怎麼了？”蘇音一邊細條慢理的喝著粥，一邊問道。

棠梨看著自家娘娘好不容易今天有了些許精神，隻能小聲的說道，“漪蘭殿的朱雀剛剛來了話，說衛夫人今天早上請了平安脈。”

“她有了身孕。”蘇音一字一句的說道，神情已經沒有了剛才那麼輕鬆。

“娘娘，您”棠梨感覺不太對勁，立馬接口說道，但還沒等說什麼話就被蘇音打斷了。

“這麼多年來，本宮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她將手中的碗放下，縱使她和劉徹的感情不是很深厚，她也能明白自己此時的心情很糟糕。

自己的丈夫，先和彆人有了孩子。

她揮了揮手，讓棠梨等人先出去了。她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梳妝鏡前。鏡中的女人多漂亮啊，可是阿徹就是不來看看她。

她一點一點地撫摸著自己地臉頰，看著鏡中的自己慢慢發瘋，扭曲。

頭發淩亂了，鳳釵掉了一地，原來她就是整個後宮的笑話。她嫁給劉徹十餘年都不曾有過子嗣，而她衛子夫現在卻有了身孕。

眼淚一顆一顆的從臉頰上滾落，她想起之前在電視劇裡看到的，人在悲傷的時候都是右眼先流淚。

可是她現在好難受，卻是雙眼同時流的淚啊。

她現在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蘇音還是陳阿嬌，但是她非常明白自己是愛劉徹的。

月蓮在殿外有點不知所措，她聽見有聲響從殿中傳了出來。原本她想進去看看，可是棠梨姐姐卻緊緊拽著她不讓她進去。

“姐姐，咱們還是進去看看娘娘吧？”月蓮的臉上隱隱出了點汗珠，現在自家娘娘明顯心情非常不好，再耽擱下去怕是不知道要出什麼岔子。

棠梨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話。垂著頭思考了許久，最終也隻是打算去禦膳房那兒拿一碟桃花酥。

桃花酥。

蘇音很喜歡在品嘗巴山雀舌的時候，配上一碟子桃花酥。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音隻知道自己四肢無力，在脫力的邊緣上掙紮。意識越來越模糊，蘇音像溺水一般不斷沉浮，最後筋疲力儘。

蘇音不省人事的躺在榻上，臉上還掛著些許淚痕。

“陛下。”棠梨在殿外恭敬地端著茶點，算來她已經在這裡站了一下午了。

“茶涼了，你再去換一盞新的來。”劉徹伸手在茶盞外試探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想好自己該怎麼進去看她，不知道她是否傷心，又是否難過。劉徹看著棠梨一次次地換茶，始終下不了決心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