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兒,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嘉善。”
我不知道那個大娘住在哪,隻能沿著街一戶戶找,一路路問和褒姒交好的李大娘住在哪。
天已經慢慢暗下去了。
累死了,要不回去問下小七吧。
可是小七好像不太高興。
“到底要找到什麼時候啊?”
蹲在樹下戳螞蟻的我,仰頭大喊。
“誒,姑娘。”
是在叫我嗎,我看著前麵不遠處站了一個花布衣裳的女人,她突然衝我擺了擺手,向我走近。
“我就說遠處看著一個姑娘,怎麼這麼眼熟呢,果然是你啊。”
“李嬸兒,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嘉善。”
“那肯定記得了,顏色這樣好的姑娘在我們村裡可找不出來第三個。”
我嘿嘿一笑,得來全不費工夫,終於找到了。
“李嬸兒,你這是要去哪兒呢。”
“準備回家做飯呢。”
“這袋米這麼沈,我來幫您拿吧。”
“沒事善姑娘,我自己拿,沉著呢。”
我把米從李嬸手裡搶過來,米袋一下子墜到了地上。
“我自己來吧。”
“沒事沒事。”
使出巨力才給米抗在了肩膀上,表麵上
“我力氣大的很,相信我嬸子。”
內心,大學就沒做過這種體力勞動了,
:—(,在大娘手裡看著也不重啊。
一路上大娘臉色洋溢著樸實的笑容,找我聊了一路的天,我臉上也露出了動人的紅暈,純屬憋的。
“到了到了,就是這了。”
坐在桌前,嘴裡喝著大娘倒的茶,我終於長舒一口氣。
“嬸子,你就一個人住嗎,家裡怎麼沒人啊。”
打量了四周,屋裡有孩子的玩具,還有男人的用品。
“你大伯今天剛好去他弟弟家了,二娃應該下學了,估計在路上了。”
大娘一個人在廚房裡開始洗菜,準備做飯了。
“對了嬸子,我想向你問一下關於小七家的事,你知道嗎?”
大娘臉上的表情滯了一下,“小七啊,她家裡就隻有她和她娘兩個人了,不過兩人也…”
“你知道原因嗎?”
“唉,說來也可憐,都是因為小六。”
“小六?她還有姐姐?”
“小七是她們家裡最大的,小六是她的妹妹。”
我腦子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
“她不是親生的?”
“不是,她是撿來的。”
“您能再多和我講講小七的故事嗎?”
“那是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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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包子,賣包子咯,熱乎乎的剛出爐的大包子。”
縮在巷子裡的小褒姒,看著隻有六七歲的樣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麵的包子鋪,不禁咽了口口水。
暮色漸沈,雪簌簌地落著,路上的行人少了,對麵的包子鋪也收攤回家了,隻有褒姒一個人縮在角落裡,單薄的衣衫看著臟亂不堪,她氣息奄奄地半闔著眸。
不知道過了多久,“孩子,孩子,醒醒,彆睡了。”
好溫柔的聲音。
褒姒仰起頭,頭上,身上的積雪墜落,睫毛顫了顫,掉下幾顆上未曾落下的雪粒。
“你們是?”
看著眼前站著的一對男女,她疑惑地問。
“你是剛來這裡嗎,我們正要回家呢,你一個小姑娘在這睡著,多不安全。”
“可我沒有家。”
她的唇沒有一絲血色,在這漫天大雪之下更顯蒼白。
夫妻倆對視一眼,女人猶豫地開口。
“那你要不跟我們回家吧?”
她呆呆地抬著頭,怯懦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女人慢慢地彎下腰,站在褒姒麵前,抬手抹去她臉上再次落下的雪花,手上還有繭子,刮的臉上有點疼,但是褒姒隻記得這雙手很暖和。
“多漂亮的小臉啊,以後就跟著我們吧!”
顫抖著的小手慢慢的撫上了女人大手。
“好。”
這一刻,褒姒心裡常年下著的雪停了。
她是花樓裡的孩子,母親是樓裡的花魁,沒有父親,她的母親生了她以後,眼旁多了幾道暗紋,臉上有了些許暗斑,而使得恩客開始嫌棄她年老色衰。
從她有記憶起,就在被母親嫌棄,打罵,試圖扔掉。
她還記得漫天大雪裡,滿手凍瘡洗著衣裳,屋裡是母親和客人的調笑聲,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她的心也木了。
她也曾渴求過母親的愛,可看著母親嫌惡的眼神和冰冷的話語,她退卻了,
後來,她一年一年的大了,因為褒姒的好樣貌,母親看著她的眼神裡好像又動了彆的心思。
在她九歲這年,她逃了。
這是她唯一一次的反抗。
整整走了四五十公裡,嘴唇凍的乾裂,鞋子早都磨破了,腳也凍地出血,踩在雪地裡,留下一串紅腳印。
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看著來去匆匆卻有目的行人,看著牽手打鬨的一家三口,最後看著對麵不停叫賣的包子鋪,旁邊幫襯著的老板娘。
好像每個人都有人愛著,他們都有家可歸,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或許是想最後能乾淨地離開這裡。
“你叫什麼啊?”
女人拉著褒姒,三人走在雪裡。
“褒姒。”
“這名字有點拗口,不如以後叫小七吧,我家還有六個孩子。”
“你多大了?”
“九歲”
“都九歲了,看著跟小六一樣大,你也太瘦了,小六才六歲。”
“沒事,以後跟著阿娘,還有你阿爹,給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褒姒微微側著耳,細細地聽著女人的話,聽到最後,小臉繃得緊緊的,嘴也抿著,雖然極力忍住不哭,眼淚卻在順著臉頰一滴一滴留下,暈開了地上厚厚的積雪。
“好。”
呼嘯的風雪帶走了女孩顫抖的聲音,三人走過的路上,留下了一連串的腳印,再過一會,就該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