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趕了個大清早，文蘇半倚在後排座上，困意毫不掩飾地盤踞在臉上，黑眼圈悄悄爬上了稚嫩的臉頰，懷裡緊緊摟著考試袋和一本語文書。他的心理素質一直被媽媽詬病，吆喝著肯定不會緊張，但昨晚還是輾轉反側到三點多才睡著。

考場在何遇的高中部，離著初中部還是有些距離的，文蘇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在車上睡覺向來睡不舒服，窗外呼呼的風從縫隙裡透進來像是在夢裡穿越了一樣。等他惺忪地醒來時，車子已經停在了考場的大門口，一條醒目的橫幅搖曳在校門口上方，周遭圍滿了人。

“還有一個小時，在車上休息休息看看書吧。”爸爸把駕駛座調到舒服的位置。

文蘇翻開課本找到還不熟悉的幾首詩詞，但是緊張的心緒令他靜不下心來，他還是第一次經曆規模如此大的考試，窗外和自己個頭差不多的同學都坐在一個地方安安靜靜地看著書，這令他更緊張了。恍然間，他瞥向校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果然是葉君涵。文蘇合上課本支起身子，疑惑的問號寫滿了窗子——她來這裡做什麼呢？文蘇趕忙從媽媽包裡取出手機，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和一條未讀短信“你在哪呢？”

“葉君涵在那兒，我去找她了哈。”文蘇迫不及待地跟爸媽請示。

“彆耽誤了時間，考完我們還在這等你。”媽媽叮囑道。

“好的，知道了。”文蘇抓起考試袋就往外躥。

“加油，兒子！”媽媽朝著文蘇的背影喊道。

“嗨。”文蘇跑到葉君涵麵前，用很陌生的方式和她打招呼。

葉君涵大致也對這聲陌生的招呼不習慣，一臉疑惑地瞪著他：“你竟然不好奇我為什麼在這裡！”

“對哦。”文蘇反應過來，“為什麼啊？”

一輛吉普車鳴笛示意，葉君涵拉著文蘇的胳膊到一旁的樹蔭下坐下，“當然是過來給你加油啊！”

“那你不提前跟我說，我手機關機了。”文蘇心裡冒出了一絲絲彆樣的快感。

“那就算不上驚喜了。”葉君涵從包裡拎出來一串手鏈遞給文蘇，晶瑩剔透的，中間的一顆湛藍色的格外醒目，“喏。”

“這是？”文蘇輕輕接過手鏈。

“象征著萬事如意的手鏈呀，好看吧！”葉君涵溫柔地替文蘇戴在左手腕上。

“你這麼迷信呢！”

“這可是開過光的，很準的！”葉君涵拎了拎自己脖子上的項鏈，不同於一般的項鏈，和文蘇的手鏈有著異曲同工的魅力，“對了，這條手鏈不能給其他人戴，不然就不準了！”

“好啦，我知道了。你呢，也一直忘了問你的錄取結果。”

“對我這麼沒信心嗎？”在和煦的陽光下襯托著一個得意而燦爛的笑，眼睛彎成月牙兒，不經意間瞥向校門口赫然的四個大字，眼神裡似乎透露著絲絲期許，“所以，現在輪到你啦，你得好好考哦！”

“可我現在腦子裡空空的，感覺什麼都不記得。”文蘇這才發現沒有把語文書帶下車，頓時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我問你哦，雲無心以出岫的下一句是什麼？”

“忘了。”文蘇回答得很乾脆。

“那似曾相識燕歸來的上一句呢？”

“啊……忘了。”

“很好！”葉君涵噌一下站起來，“祝你考試順利！”

“好什麼好啊，我一個也沒答上來啊。”文蘇頗為疑惑。

“這兩首詞是我看著你背的，我知道你肯定記得住。”葉君涵拍拍衣服上的冬青葉，“考試之前腦子空空的預兆你能考好，要是什麼都記得那考試時候就容易緊張呢！”

“哪聽來的歪理啊。”文蘇聽到校門內監考老師呼喊入場的聲音，“那我進去啦。”

“去吧，我在這等著你考完。”葉君涵攥起拳頭比了一個加油的姿勢，“文蘇，放輕鬆，你已經會考得很好的！”

“好。”文蘇淡淡地回應了一聲，轉身淹沒在人流中。

他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等待著發卷，透過窗子望過去，從在外等待的學生家長人群縫隙中能隱約看到爸媽的車，他托著腮，似乎看得到葉君涵似乎又看不到。

他擼起防曬衣的袖子，本來愈發緊張的心情在看到這串手鏈後愈發變得平靜，可能這就是這串手鏈的功力吧。那一瞬間，好像倦飛的鳥和落去的花又都回到了腦子裡，第一次參加如此規模的大考試，似乎和平日裡的期末考試並無二致。他恍然間不再糾結能否和葉君涵同一所高中了，隻要自己能好好發揮考上很久以來心儀的高中，她一定會為自己歡呼雀躍的。

發試卷的鈴聲響起來了，監考老師舉起密封袋示意卷子是從未拆封的。文蘇摸了摸手鏈最上麵那顆晶瑩剔透的藍寶石，嘴上嘀咕了一句，然後輕輕放下袖子，握住中性筆，目光炯炯地等著發卷。

“放心吧，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