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道士 雲青湊近了,才發現……(1 / 1)

青雲 金銀皆來 5051 字 2024-05-01

雲青湊近了,才發現寶頂的怪異之處。

寶頂不知被何人換成了一尊陶娃娃,正以盤腿而坐的姿勢立於頂上,而它看向的地方,正是鄭家小公子住的院落……

雲青又禦劍繞整個鄭府上方一圈,這才發現,鄭府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布下陣,以陶娃娃為中心,將整個鄭府籠罩在內。

竟是個逆轉陰陽的陣!

“道長?”鄭挽緣見雲青臉色不對,也跟著揪心起來。

“先前可有人在花園做法?”

雲青能懷疑的,隻有鄭府人提及的那幾個請來做法的道士。

“一個多月前,府上請了位蜀山來的道士,他便是在花園內做的法。”

雲青無語。

鄭家人也是好騙,竟讓那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布下這個陣。那布陣之人煞費苦心,以陶娃娃為陣眼,獻祭那個男嬰,以他的人氣作為養料哺乳陶娃娃。而那個女鬼,之所以沒有化為厲鬼,想必也是因為這個陣壓著她,煞氣有所削減。

如此陰邪之陣,究竟是何人所布?

為了夜晚能順利收下女鬼,雲青並未立即動這個陣,在確定府上其他地方都無異常後,她便回了鄭家為她準備的客房內打坐休息。

直到日頭西落,氣溫驟降,陰風乍起時,雲青才從客房內走出,背著劍來到了那間貼滿黃符的屋子前。

“道長……”鄭老爺並不放心,還是親自過來,見到雲青的那一刻,他高懸著的心才緩緩下落。

雲青抽出桃木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圈,一道金光閃過後沒入泥地中:“站在裡麵,她傷不到你們。”

鄭老爺和幾個仆人立即邁入圈中。

雲青用桃木劍挑開紅繩黃符,刹那間,屋門爆開,陰風狂嘯,廊下的紙燈籠猛烈晃動幾下便熄了火,周遭一片漆黑,隻有借助微弱的月光能依稀分辨雲青身處何地。

鄭老爺幾人看不見,立即慌了神,幾個膽小的奴仆甚至不敢睜眼,用自己的手緊緊捂住眼,幾人僵硬地立在原地,分毫不敢動彈。

但雲青卻能看得一清二楚。那女鬼已然伸出一手利甲,在陣開的那一刻飛閃而出,利甲直衝雲青的脖子抓去。就在那瞬間,雲青立即舉起桃木劍,一道符在她口中快速念出,隱入劍中。鬼手已來不及收回,還未觸碰到桃木劍便被它的金光打中,撞在廊柱上,魂體裂開了一條小縫。

雲青甩出一張黃符,將她釘在柱上。正欲詢問她是否知道布下逆轉陰陽陣的是何人時,見一團黑氣從東北向飛來,繞在女鬼身前,那黃符瞬間燃燒成灰。女鬼隱在黑氣中,竟是逃了。

雲青猛然一驚,回過頭去看鄭老爺:“那男嬰在何處?”

鄭老爺見著雲青嚴肅又著急的神情,心頭猛然一跳,指向前院。

“在這彆動!”留下這一句話在風中飄蕩,雲青便快速朝前院而去。

而此時,前院已是兵荒馬亂。

門窗在陰風下吱呀作響,床帳帷幔不斷翻騰,屋中的桌椅茶具也一一被卷倒在地。鄭夫人和鄭挽緣緊緊相偎,兩人縮在床角瑟瑟發抖,懷中的嬰兒還在不斷啼哭。

“娘!”鄭挽緣害怕得將自己蜷縮起來,她不敢抬頭,耳旁是揮之不去的慘叫與悲泣,不斷地折磨著她們,像是要將她們一同拉下萬丈深淵。

“不怕!不怕!娘會保護好你們!”鄭夫人緊緊抱住自己的兒子,又伸出一隻手把女兒摟在懷中。丈夫不在身邊,她又驚又怕,可她必須保護好自己的兩個孩子。

那女鬼扯下一段帳子,套在鄭夫人脖子上,想要將她勒死,以奪她懷中嬰兒。

而鄭挽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被一段床帳勒的麵色漲紅,她一邊哭喊一邊去扯床帳,卻不知是何物緊緊纏著她,無論她如何用力,也無法奪下那段帳子。

就在鄭夫人快被勒斷脖子時,一道金光飛入屋子內,直衝女鬼而去,女鬼迅速躲閃開,卻還是不免被釘住手。

雲青見一股黑氣想要飛出門時,及時打出一張祛煞符,那黑氣便消散乾淨了。

沒了黑氣挾持,女鬼終於鎮靜下來,她被雲青的桃木劍刺個正著,魂體已經若隱若現。

“你為何纏著這個嬰兒?”雲青立於她麵前,麵無表情地問道。桃木劍的金光映在她的臉上,有一瞬間,那女鬼覺得她臉色如鬼慘白。

她回頭望了眼在鄭夫人懷中啼哭的嬰兒,浮現出悲淒的神情,兩行鬼淚悄然落下。

“我的孩子……”

她識人不明嫁錯了人她認,她作為郡守之女無勇氣接受和離和流言蜚語她也認,可她忍氣吞聲,隻想要自己的孩兒能平安長大。那個處心積慮的騙子,分明已經答應她了,卻還害得她腹中胎兒未出世便被扼殺……

她怨!她恨!她死後化為厲鬼將那兩個人都殺了,可這一切都再無法挽回了。

她在這裡被困了十年,放不下的始終是自己的孩子。當她看到那個嬰兒在鄭夫人懷中哭笑打鬨,她總能想到自己的孩子……

雲青垂眸,不知該做何回答。

天下凡人的情感最為難懂。她作為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兒的愛護與不舍,亦是她不懂的。

“你魂體不穩,在罐子裡養段時間吧。”雲青提議道。

她被桃木劍所傷,不過多久便會魂飛魄散。她害過人,雲青本是想將她一掌打散,可不知為何,她現在突然不想這麼做了。

隻見她搖了搖頭,泣道:“我入不了輪回,縱是留在世間也是孤魂野鬼,道長不若就讓我這樣消散了。隻是……我有一心願未了,道長可否幫我……”

“你說。”

“府上後花園的那座亭子上,想必道長也發現了異常。十年前,吳卜擔心我死後複仇,請了一個蜀山道士做法,想讓我永世不得超生。隻是,那道士不僅沒有那麼做,還布下這個陣,養了那尊陶娃娃,那娃娃是我兒的精魂煉就的……”勾起塵封多年的記憶,她突然捂臉痛哭,周遭陰風陣陣。鄭夫人母女不明原因,以為是那女鬼又發難,又緊緊相擁,不敢探頭。

難怪!

雲青還疑惑為何吳夫人未曾化為厲鬼,且傷害如此弱,原來是因為這個陣,而用來壓著這個陣的,是她孩子的精魂……

“你是說,這個陣十年前就布下了?”雲青略微吃驚。

聽鄭家人介紹,一月前有位蜀山道士來,她以為這陣是一月前才布下的,不曾想,竟已布下十年。

布陣之人以男嬰為祭品,飼養陰魂,縱他十年前能得到吳夫人那不慎掉落的孩兒精魂,他又如何得知這間宅子還會住進剛出世的男嬰?

兩個蜀山道士......有沒有可能是同一人?

“你可知那蜀山道士是何人?”

“我也不知道,隻不過,我記得他有一銅鈴,搖起來鈴鈴作響,方圓幾裡內的鬼魂皆會被他操控。”

馭魂鈴?

“我……我可能堅持不了多久,道長可否幫我救下我兒?這十年來,那陰祟已經吸食七八個男嬰的精魂,我不願看他被人操控……”

吳夫人的魂體幾近透明,她在苦苦地哀求著。在她熱切期盼的目光下,雲青點了頭。

“謝謝你,謝謝你……”吳夫人見雲青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心願也算完成了,魂體在黑夜中悄然消散,再無任何痕跡。

雲青拔下劍,收入背後的劍鞘中。

“她已經走了。”

聽到雲青的聲音,鄭夫人和鄭挽緣終於抬起頭,劫後餘生的喜悅浮上心頭,她們也不禁笑了起來。

“稍後我會超度其他遊魂,需要借間屋子沐浴。”

“是是是,自然會給道長安排好!”

雲青沐浴過後,鄭家人也已經將超度需要用到的東西儘數準備好了。

她選擇在後花園設壇,擺上三茶四酒、三葷四素等。

集聚在鄭府周圍的遊魂俱被召喚至此,伴隨著往生咒念到末尾,他們的身上也浮現出一道道金光,轉而金光消失,他們的魂體也一一消散,入了輪回。

超度的法事結束,雲青卻並未立即撤場,而是讓鄭夫人將鄭家小公子抱來,她取了他一滴指尖血,滴在陶娃娃上,隻見陶娃娃周邊迅速纏繞上一股黑氣,在它身邊不斷環繞。

雲青將桃木劍扔上天,劍立於整個陣的上方,劍中四道金光分散至四方,將整個鄭府包容在內。雲青兩指並於胸前,閉眼誦念咒文。

劍光斬向黑氣,將其斬得四分五裂,卻無法將它們儘數驅散。隻見黑氣又迅速聚攏,隱匿於陶娃娃內。陶娃娃的身體出現了幾道裂痕,陣的四周也開始出現破裂的痕跡。

雲青抬起另一隻手,朝前伸去,陶娃娃中有一抹破碎的魂體從裂痕中飛出,停留在雲青的手掌心中。

待雲青再睜眼時,陣已破。桃木劍再次回到她身旁,那陶娃娃卻突然升空,朝西南方向飛去。

原來……養它的人在西南……

雲青心中疑惑,眾人見到那隻詭異的陶娃娃自己飛走了,嚇得驚慌失措,雲青隻好回頭,一邊將那抹魂體收入袖中,一邊安撫他們:“陣已破,不必驚慌。”

“那那個……”

“是當年布下這個陣的人養的邪嬰,它會吸食陣中祭出男嬰身上的陽氣,補自己的陰氣,時間久了便能化形為邪物。”

“當年?這……難道不是一個月前……”鄭老爺驚訝出聲。他們皆以為是一月前那個蜀山老道行騙,借機布下此陣,禍害他們。

“此陣已經布下十年了。”

“十……十年?”

“道長如何知道的呢?”眾人皆吃了一驚,有一人忍不住好奇問出聲。

“是那個女鬼告知我的。”

“女鬼!”

鬼還能回答問題?

眾人再次被震驚。

鬨騰的一夜終於過去,天不過甫亮,鄭府門前立了不少人,皆是來送雲青的。

“道長,您為我鄭家幫上這麼一個大忙,可得收下我們的謝禮!”鄭老爺說著揮了揮手,身後幾個仆人立即走到雲青麵前,手中各個捧著一隻木匣子,裡頭裝滿了各類珍寶。

雲青不過垂眼一掃,也不推辭,伸手從匣子裡頭拿了一錠銀子,輕聲道:“夠了。”

“這宅子本是座好宅子,可被這陣壓了十年,風水已經逆轉,如今不宜住人了。”

“多謝道長提點,我們今日就搬,隻是不知道,道長可否願意幫我們選處風水寶地?”

雲青輕抬頭,看向了城東。

“城東水林巷,有你們需要的。”雲青不過稍微提點一番,畢竟不是主業,她也隻能淺淺看個大概。

她的目光瞥向抱著鄭小公子的鄭夫人:“先前你們無法為他取名,是因為那女鬼,如今還是儘快為他取名吧。”

“道長,您是他的救命恩人,不如,您為他取個字吧。”鄭夫人懇求地看著她。

雲青沉吟片刻,才垂眸看向那個眼珠子不斷盯著自己的男嬰。

她伸手從袖中取出一截紅繩,又取了一枚銅錢,用紅繩將它束起,指尖在桃木劍上捏了一道金光,融入銅錢之中,隨即將紅繩係在他脖子上。

“他陽氣有損,此紅繩能護他不受陰邪侵擾。”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似有感應地握住雲青的手指,咯咯笑了起來。

“便取璉字吧。”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得到雲青親口取的名字,鄭家夫婦喜出望外,便要作揖道謝,卻被雲青先一步扶住。

“鄭姑娘還是換個名吧。”

“為何?”鄭挽緣未曾想,還能與自己有關。

“挽緣,挽何人之緣?”雲青目光平靜地望著她。

鄭挽緣身形一愣,瞬間冷汗直落。

濃重的晨霧之中,一個身著灰色道袍,頭戴鬥笠的女道向城外而去,她身形纖瘦,寬大的道袍在風中飛舞。

單薄的身影不斷遠去,卻在鄭家人心中刻下深刻的印象。她沉著冷靜地驅鬼破陣時的模樣,猶如仙人救世。

如此神通廣大的道長,就應該為她修一座道觀,讓眾人為她供奉香火。鄭老爺心中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