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衝老同學擠出了一個看起來略微“和善”的笑容：“對，賣筍呢，老同學要不要來幾斤？”

老同學看見季川的臉就生理性厭惡，當年要不是他那時候看上的馬子背地裡居然暗戀這小子，他也不會找這小子茬，結果這小子不懂“規矩”，居然告老師了。

那老師也是有病，居然順道查出他在校外拉幫結派多次勒索年輕學生的事，硬逼著他退學了。

因為這事，他當年好險沒被老爸打死，現在看見季川居然跑回鄉下賣起了野菜，心裡憋了那麼多年的火氣突然就躥了起來。

他心想，自己今天非要讓這小子知道自己的厲害不可。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好好的大學生還越混越回去了，你說你當年那麼努力讀書乾什麼呢？”

“今天還不是淪落到鄉下來賣野菜。”

說著老同學抬起下巴輕蔑的看了看手，他手上戴了個十多萬的名表，在陽光下絕對能閃瞎季川這小子的狗眼：“我也是運氣好，離開學校後就做生意賺了不少錢，家底也變厚實了許多，你瞅瞅，幾年前還開了個酒店，正好，酒店對蔬菜的需求量大，就來這菜市場看看。”

“不過你這筍看起來不太新鮮啊，萬一買回去讓我的客人吃拉肚子了，你賠得起嗎？”

季川還沒說話，季大江也還沒來得及反駁，旁邊的阿姨看不慣了，怒指老同學。

“你臉上長的是玻璃珠子啊，會不會看，這筍哪兒不新鮮了，這筍的清香都直往人鼻子裡鑽了，還不新鮮，我看你就是書讀得少了，沒見識，個筍都不會挑 ！”

“就是，要不是太貴了，我肯定百八十斤往家裡搬！”

“我看你就是個損的，不是什麼好人，去去去，不買彆在這礙事，打擾我們買菜！”

阿姨們一邊懟老同學，一邊衝季川笑，搞得季川都不好意思了，誒，長得太好看就是這樣，去哪都討人喜歡。

老同學被買菜阿姨們一頓懟，臉立刻漲成了豬肝色，眼看就要惱羞成怒，季川終於慢悠悠開口了。

“不會吧，不會吧，老同學，你說這麼多，不會是因為買不起我的筍找借口吧？”

說著季川抬起了籮筐裡的紙板：“我看你也不像是差錢的啊，老同學，你看我做個賣菜的小買賣也不容易，不如大發慈悲照顧照顧我的生意？”

“你的酒店如果需求多的話，就都買了吧，不貴的，也就兩三萬塊錢！”

老同學看著紙板，小眼睛都瞪圓了，你TM這還叫不貴？

“孫賊，我，我當年那什麼你，都沒要這麼多，你這不是搶錢是什麼？”

季川不理他，轉頭看向旁邊的阿姨們：“是這樣的，我這個竹筍雖然是野生竹筍，但卻被我特彆照料過，用過國際知名綠色有機營養液，所以比普通的竹筍口感要更好，更鮮嫩。”

“而且我這竹筍不但有通腸，治療便秘的效果，還能美容養顏，讓您吃了便容光煥發，不說一口氣年輕十歲，但看起來氣色絕對會變得特彆好，特彆顯年輕。”

“所以我這個筍絕對物超所值。”

“你們真不用擔心我騙人，這樣吧，你們加一下我的購物群，隻要你們買回去覺得不好吃，沒有我說的效果，我全額給你們退款！”

“加了我這個群以後呢，以後我來賣菜或者有什麼新品要賣，也會第一時間在群裡通知你們。”

因為“全額退款”的誘惑，越來越多阿姨圍了上來，還有好些年輕小媳婦。

而她們一路聽下來，就好像被搞傳銷的人忽悠住了，理智全方位坍塌，紛紛下意識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想要加季川的購物群。

隻有少數幾個理智搖搖欲墜但還勉強維持的阿姨看著季川的臉追問。

“真全額退款啊？”

“真退！”

“那你不退怎麼辦？”

“我可以錄個視頻做保證，如果我不退，你就拿錄像報警抓我！”

聽到這裡，阿姨們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她們紛紛湧上來加入了季川的購物群，甚至還有幾個阿姨趁機捏了捏季川看起來就很翹的PP跟精瘦的腰。

季川：“……”

加群就加群，不帶順便占他便宜的！

阿姨們大概是上頭了，加了群後也不好意思不買季川的筍，多多少少都買了一個兩個，連帶著野菜也跟著賣了不少，忙活了一個上午，父子倆震驚的發現居然賣完了。

縣裡有錢阿姨，還，還真挺多的。

季大江一臉迷茫的抱著裝滿錢的包：“川兒，你掐我一下，是不是在做夢，這賺錢也太容易了。”

季川哼了一聲，賺錢哪裡有容易的，他這一上午都被占多少次便宜了？

“誒，我那老同學什麼時候走的？”季川四處看了看，“他一看就不差錢，可惜了，沒有發展到這個客戶。”

季大江道：“他彆來找我倆麻煩就不錯了，你也彆再惦記人家了，川兒，拿著這麼多錢我沒安全感，我們還是先回家吧。”

季川遺憾的點頭：“行吧。”

下次再來縣裡，要記得帶根鋼筋或者磚頭防身。

實在嚇不住人的話，就多帶個麻袋，把他親愛的老同學套個麻袋打一頓。

季川跟老同學也是心有靈犀了。

因為這會兒偷偷溜走的老同學打電話聯係了好幾個混混，讓他們準備好麻袋等季川父子倆再來縣裡賣菜時套頭揍他們一頓。

老同學的小女朋友就在旁邊聽著，想起季川那比電影明星還要好看的臉，她猶豫的勸道：“不，不就被擠兌了幾句麼，也不用做到這種程度吧？”

“你個臭婊子，是不是看上那小白臉了！”老同學氣得臉色發青，“你再幫那小子說話，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揍？”

小女朋友嚇壞了，連忙閉嘴，不敢再開口。

跟老同學意外重逢的小插曲並沒有被季川太放在心上，父子倆很快便收拾好了，預備回去，旁邊賣菜的小販一直盯著他們看，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80塊一斤的筍啊，山上到處長的野菜也是80塊一斤，他怎麼敢這麼賣的？

重點是還賣出去了！

回家的路上，季大江一邊開車一邊嘟嘟囔囔，80塊一斤，80塊一斤，顯然已經瘋魔了。

“真是奇了怪了，你賣這麼貴，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買？”

“還有那麼多人加你的群！”

“那些人都相信你的筍能治便秘，能美容？”

“傻子都不會相信吧？”

“山上還有那麼多筍，那麼多野菜能挖，咱爺倆來一次就能掙4、5萬，多來幾次咱家的債豈不是就還掉了？”

季大江越想越美，但又有點害怕。

“萬一那些人都來退款怎麼辦，那咱們豈不是賠了筍又折了錢，白費功夫了？”

季川能理解自家老爸的患得患失，隻能安慰道：“放心好了，大部分人是不會退的。”

他的筍跟野菜之所以能全部賣出去完全是因為他說的那句不好吃沒效果就全額退款。

那些阿姨估計也不相信他說的“鬼話”，買他的菜也是出於想占他便宜的心理，想吃了他的菜，回頭他還能退錢給她們，美得很。

但季川知道自己賣的筍跟野菜有多不一般，但凡有良心的，都不可能來找他退款，至於那些非要占便宜的，退就退唄，以後拉黑不做她們生意就行了，到時候後悔的絕不可能是他。

他賣的野菜效果可比市麵上那些幾百幾千的護膚品牛逼多了，跟那些比，他還賣便宜了呢。

要不是再賣貴一些就算喊著全額退款也沒人買，他還能再提價。

父子倆回到家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季大江就算肚子餓得咕咕叫也沒著急找吃的，而是拉著老婆跟大兒子吹牛逼，吹他小兒子有多厲害，往菜市場門口一站，阿姨們就飛撲過來買他們東西，他們一個上午就賺了好幾萬塊。

聽完季大江的吹噓，母子倆都驚呆了。

他倆在家裡等著，心裡沒少焦慮，都覺得季川在縣裡的菜市場賣那麼貴的野菜根本不可能賣掉，不如專心開網店騙，咳，服務大城市裡的客人們。

卻沒想到季川這麼能耐，居然在縣城裡賣出了天價野菜。

其實季川也挺震驚的，沒想到縣裡的阿姨們這麼臥虎藏龍，把他那麼多菜都消耗掉了。

季大江吹噓完後，深思熟慮了好一會兒：“要不，明天我也跟你挖筍去？”

見過了小兒子賺錢就跟呼吸一樣簡單，季大江頓時不甘心乾單純的體力活了，要知道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做過生意的，而且那麼沉重的債務壓在身上，他就算乾體力活乾到累死也還不上。

但像他兒子這麼做生意，還是讓季大江有些不安。

結果聽了季大江的話，季川一口就答應下來：“好啊，明天開始咱爺倆一起乾，你那拉沙子的活就先彆乾了，累得慌還賺得少，總之，爸，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帶你賺大錢！”

見小兒子這麼自信，季大江心裡雖然還有些顧慮，卻還是咬了咬牙說：“好，爸就跟著你乾了。”

結果這爺倆站在統一戰線了，那邊母子倆卻不安了起來。

錢玉蘭道：“這，也不是個長久活計吧。”

季山道：“我說，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把這麼多菜賣完的，你沒有出賣點什麼吧？”

例如良心。

季川沉思了兩秒，點了點頭說：“是出賣了一些美色。”

見季山沉著臉，季川默默拿出手機，又將他爸懷裡裝錢的包拿過來，樸素的說：“不如，我們來數錢？”

這個樸素的“請求”得到了全家的讚同，很快所有人都圍在一起數錢，發現季川這去了一趟縣城居然賺了五萬八，全家都震驚了，就是季川也有點小吃驚。

他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再努力乾幾天我就能包山了，到時候我把後山包下來，我們可以種菜，種果樹，到時候野菜沒得賣了我們就賣自己種的菜，自己種的水果，對了，後山不是還有個荒廢的大池塘嗎?”

“池塘也可以包下來，可以養一些魚！”

“河對麵還有一片山地，可以養山羊，養牛，河邊可以養鵝，養鴨，誒，我們家院子這麼大，空地這麼多，小雞先養起來啊，還有豬，還能養豬！”

仨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錢玉蘭有些哆嗦：“那，那錢不夠了吧？”

季川道：“先用賣野菜的錢包山，有多的可以先把小雞跟豬養起來，等菜種好能賣了就開始包更多的山，種更多的地，對了，我們這不是規劃在搞風景區嗎？”

“我們還能開農家樂啊！”

季川不著邊際的一頓暢想差點把全家人都忽悠瘸了，這天晚上季山又熬夜了，他猙獰著臉坐在電腦前給弟弟運營他那破賬號，剛開啥都沒有的小破網店。

錢玉蘭也心心念念明兒多挖些野菜。

就是季大江還是很不安，一個晚上驚醒了好幾次，斷斷續續的夢境中擠滿了菜市場的阿姨，她們都在追著他跟季川，罵他們騙子，要他們退錢。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季大江眼下掛上了跟大兒子同款的黑眼圈。

季川修煉完假裝晨跑回來，他一副精神飽滿的模樣，不但皮膚白裡透紅，還眼瞅著氣質越來越仙了，好看得都有些不像凡人了。

但他一開口就把自己拉入了凡塵：“咋的，你們爺倆昨夜沒睡覺，做賊去了？”

季山忍耐著揍弟弟一頓的衝動，輪椅刷地一下來到弟弟麵前，他將平板遞給他：“你上熱搜了。”

季川：“？”

熱什麼搜？他又不是明星！

季川拿著平板劃拉兩下，很快就看到了第十位的熱搜上掛著一個話題。

警惕，繼賣茶女後的新的騙局，賣筍男！

80一斤的天價筍，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季川劃拉了兩下，沉聲問：“哥，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想把我送進去？”

“你可真是我親哥，我叫你幫我運營，不是叫你幫我往騙子上營銷，但是你這麼賣力，我今天要是不開個直播賣個筍，我都對不起你的辛苦付出！”

季山：“……”

他弟的心理，是真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