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經六點半多了,當然是下午六點半,我還不至於睡二十個小時。推開門,正好看見小李。
“喔,蘭斯,意外的守時呢,起來的正是時候。”
“是要吃飯了嗎?”
“是剛吃完,你現在正好來得及去收拾餐具。”
“太過分了吧,晚飯也不叫我。”
“不是你說的嗎,‘隻要覺睡足了,就算是一天隻有一頓飯也無所謂’,這可是塞繆蘭斯的座右銘吧?”
“確實像我會說出來的話,不過根本沒有印象就是了。接下來準備乾嘛?”
“七點鐘禱告,馬上了。”
說完後小李就回到了房間,不知道是要乾什麼。雖然說確實是沒什麼好準備的,但是我還是沒有走,在走廊裡站立著等待。當然我並不是在等小李,不管這麼說那個家夥都是不會遲到的。
大約過了十分鐘差不多吧,也就是六點四十出頭的時候,小李還是沒有出來,但是舂終於出現了。
舂穿的是一件淡紫色漸變的居家甚平,袖口和邊緣都是純白的,背後書著大大的“虔誠”兩個水墨字。她一改往日的高馬尾,反而團成一個丸子隻低低地垂在後頸,由一根木釵簪住。腳下趿拉著一雙木屐,隨意地在地上哢噠著。
要說虔誠的話根本就感覺不到,反而像是要去看夏日祭一樣,明明是很少女氣的打扮,舂身上的那股子英氣也依然揮之不去,但是,這樣就好。況且跟白襯衫和工裝褲比起來的話,我根本就沒有資格評論舂。
舂的身高本就不矮,穿上木屐的話大概一米七四、五吧,比挽著胳膊的凱茜高了一個頭。凱茜穿著比較普通,是一件蕾絲鑲邊的高領黑色連衣裙,當然也比我好就是了。
我快步跟了上去,跟她倆並列走著。凱茜看見我一下子紅了臉,鬆開了抱著舂胳膊的手反背在身後,輕輕一點頭,怯怯地向我問好。
為什麼要隔我那麼遠啊?我有這麼不受待見嗎?
算了,隻要不討厭我就行。我這麼想著,視線轉回了舂身上,舂也轉過頭平視著我,表情一絲不苟,平淡的眼神不起波瀾,望不出喜怒。
等等,平視著我,那不是意味著舂現在跟我一般高嗎?
我低頭看向舂腳底下的木屐,可惡啊,這就是讓我丟掉男人最後尊嚴的罪魁禍首。
“蘭斯你喜歡裸足嗎?”
“呃,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看你一直在看我的腳。”
舂把左腳從衣擺裡抬了出來,而且還特意伸到我跟前,五個腳趾頭很不安分地亂動了一通。
“咳咳,那個,舂你為什麼不穿襪子呢。”
“不喜歡。難得穿的這麼清涼,本來沒有煙花也就算了,再穿上襪子不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
你原來還真是準備去參加夏日祭的嗎?話說你不是天天都穿著這種衣服嗎,難道少了一雙襪子就算是清涼了?
“蘭斯的話也就算了,不過小茜你為什麼也盯著我的腳看呢?”
“誒?啊啊,那個,我隻是覺得小舂的腳比我的要漂亮呢。”
我低頭看了過去,當然凱茜腳上不是木屐,而且也有好好穿襪子,所以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小舂,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不許那樣叫我,蘭斯,咱倆的關係還沒有親昵到這種程度吧。”
是這樣的嗎?明明上午還大肆嘲笑我,一點形象都不要了。
“那個,舂,你身上這件衣服後麵的字,是自己寫的?”
“是,個人愛好而已。不過這是東國的文字,蘭斯你看得懂?”
“‘虔誠’對吧?之前學過一點點,姑且還是能看懂的。”
“什麼什麼,小舂你也轉過去讓我看看。”
舂停下了腳步,把後背轉向凱茜,我也停了下來,跟舂麵對麵站著。
我們兩人相互對視著。舂的眼神漸漸飄向一邊,輕輕把散開的一縷發絲彆到耳後,臉頰在淡紫色的映襯下略顯粉嫩。
“那個,舂,你覺得淺粉和淡紫也算漸變色嗎?”
“不算吧,為什麼這麼說?”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舂因而也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誒,完全看不懂呢。唉唉!小舂你怎麼突然跑了,不要那麼用力地邁那麼大的步子呀,會扭到腳的。”
“蘭斯你不要跟過來!”
“我現在非常討厭你!”
“舂小姐,我就再問一個問題,就一個。”
“呼……好吧,你問吧。”
“舂你的每件甚平背後都寫的字嗎?”
“不是吧,隻限於自己喜歡的幾件就是了。”
這麼說來,上午那件黑色的就沒有文字呢,僅僅是當作弓道服來穿的嗎?明明那麼帥氣。
“呃,我可以再問一個關於甚平的問題嗎?這次真的是最後一個了。”
“唔,如果是甚平的話……好吧,你問吧。”
“舂你在玩套環遊戲時有信心能在多遠的地方準確地擊中目標呢?”
“究竟能拋多遠先不說,這算是哪門子的跟甚平有關的問題啊!”
誒?我本以為舂會很擅長鎮上那種用套環套獎品的遊戲的,沒想到竟然不願意告訴我。還是說是我問的太含蓄了?
那就再問得更直接一點好了。
“如果舂你現在要在十米高的屋頂上朝一個距離牆角大約兩米遠的人拋瓦片,你大概能有多大的把握擊中他的頭呢?”
“等等,這兩個問題之間有關聯嗎?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情景吧!”
“哎呀,不要計較那麼多嘛,你隻管回答我就好了。”
“僅僅是這個距離的話,如果隻是個死靶子我能有十成的把握。”
“那要是在晚上呢?漆黑一片的午夜。”
“唔,那樣大概就隻剩下不到一半的把握了吧,不過要是能有什麼醒目的東西提示一下的話還是能有八成的成功率的。”
正好走到教堂前,我們的對話也恰巧結束了。
謝謝你,舂。
那正是我想聽到的,同時也是我最不願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