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似乎又吵了起來。
“喔,阿爾罕是皇帝呢。”
“皇帝?嘿,伊莎貝拉,這麼說你倆是一對的咯。”
“呸,伊莎貝你快閉上嘴吧!就他也配?給我端茶遞水了還差不多。”
這話實在是有些過分了,但是阿爾罕默隻是歪著頭看向一邊,完全沒有反擊的意思。
“你閉上嘴也沒人把你當啞巴,毒舌女。阿爾罕你不是皇帝嗎,你也罵回去啊。”
“你竟敢這麼說我,院金,看我撕爛你的嘴!”
“伊莎貝拉你坐下,院金也是,你們兩個都安分一點。不可以吵架哦,伊莎貝拉,要給阿爾罕道歉哦。”
“嘁。抱歉啦。”
“喂,你那是什麼態度啊!妮娜姐,你看看她!”
妮娜也是很傷腦筋的表情,真是服了,看來我不得不把夜薔薇的問題兒童上升至三位了。
“阿爾罕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哦,皇帝代表的可是果斷哦,你應該再自信一點。”
果斷,確實。不過逆位的皇帝反而是意誌薄弱。
“那麼接下來,李,到你了。”
“唉,就剩下幾張牌了呢。”
“剛才還問有沒有主動的人,結果現在你開始抱怨了,愛抽不抽,不抽我來給你抽。”
“你上一邊兒去,我的牌自然是我自己來抽。”
已經摸了十五張牌了,可還剩五張。
“小李你快點啊,就五張牌你還磨磨嘰嘰的,事先說明一下啊,戀人可是隻有一張哦。乾嘛啊,你瞪我也沒用,真的隻有一張。”
“就這張了,蘭斯,你給我看。”
“哦,教皇啊,還不錯。”
“教皇,什麼含義?”
“說明你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優柔寡斷?是這樣嗎,安娜?”
“教皇是溫柔博愛。”
“聽到沒蘭斯,是溫柔博愛才對。”
“安娜,竟然連你也背叛了我。”
“抱歉,蘭斯前輩,我隻是實事求是而已。”
算了,爭吵就到此為止了,畢竟不能像問題兒童一樣淨給妮娜添麻煩。
“還剩下四張牌呢,傷腦筋了,該有一張是本傑明的。”
是嗎,這麼說九九奈還不知道那個人已經走了。看來她也不是無所不知的魔女呢。本傑明啊。那個混蛋……
“要不,妮娜姐你再抽一張吧。”
“沒必要吧。”
“誒,蘭斯?”
“我說沒必要吧,為了那種人。”
“不好這麼說吧……”
“不對嗎。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他平常是洗衣了做飯了澆水了種地了識字了還是幫院長忙去了?有嗎!他就是最自私、最自利的混蛋,滿腦子隻想著他自己!”
心中的不滿脫口而出,就連我自己也詫異,真要說的話我跟他算是積怨已久。
“本傑明,他年齡最大,好,所以呢?能說明什麼?十年,我在這生活了十年,我比你們所有人來得都要早,我跟著你們一起長大。而那個人呢?他來了多久?他對這裡有哪怕有一點歸屬感嗎!他有哪怕一次儘到了所謂的長男的責任了嗎!屁,他甚至不願多等幾天,他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這裡!要我說他該進的就不是孤兒院——”
“蘭斯,冷靜,冷靜一點,好嗎。算我求你了……”
“冷靜,你竟然叫我冷靜,李?你不也是什麼都沒做嗎,那天本傑明要走的時候,你不是也無動於衷嗎?”
“哼。好,是。我什麼都沒做。你呢!你在哪?你在睡覺!呸!真有臉說!”
“對,我也什麼都沒做。隨便你罵我,我不反駁。但是我沒做不是因為我不敢!懂嗎!所以我才說你優!柔!寡!斷!不作為是吧,還有你——”
怒火中燒的我轉過身去,然而,啜泣聲,很輕的一聲啜泣,極其細微的一聲啜泣,然而在沉默的房間裡卻何其得刺耳。
妮娜低著頭,偷偷地抹去眼淚。而她身邊的人,那個我剛剛正要駁斥的人,其實根本沒有正眼瞧我。露娜輕輕撫摸著妮娜的後背,想要將滿溢而出的情感儘數抹平。
而我,竟狂妄到伸出手指著彆人的鼻子,甚至試圖將矛頭指向一個女生,可直到這時我才不得不察覺到自己是如何得幼稚與莽撞。
對不起妮娜姐。因為我就是夜薔薇第四位問題兒童,錙銖必較的塞繆蘭斯。
“那個,快到飯點了,我先走了,做飯去了。”
“我,我去幫忙打下手。”
“我們、我和伊莎貝拉也有點事,對吧?”
“啊對對對,伊莎貝爾我們走吧。”
散了。幾乎是一瞬間的事,人一下子都走光了。
“真不明白你腦子裡想的到底是什麼。”
抱歉,李。
“蘭斯哥哥,不可以惹妮娜姐姐生氣哦。”
抱歉,莉莉婭。
“蘭斯先生,真的是愚者呢。”
抱歉,薇薇安。
“為什麼,蘭斯前輩,明明你叫我不要掃大家的興的……”
抱歉,安娜。不要再用那個稱呼叫我了,我根本就——
“蘭斯,我以為我已經夠了解你了。可是,‘你根本就還是個小孩子啊’,我經常會有這樣的想法。”
“抱歉,妮娜姐……”
不,你根本不了解我,不僅如此,就連我也不了解我自己。
“那個,妮娜姐,餐廳屋頂的瓦片壞了,我想——”
“知道了,但是今天已經有點晚了,明天我會去修的。”
不,不是這樣的,其實我是想——
“能幫我收拾一下這裡嗎,我有點累了。謝謝你了,蘭斯。”
“啊,蘭斯前輩,那個,我來幫你一起。”
不,為什麼要謝我呢?還有安娜,為什麼還願意幫我呢?
“......安娜,我是不是做錯了?”
“蘭斯前輩隻是想幫妮娜姐出氣吧?但是不能這樣子任性哦。”
任性?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包庇我呢,安娜?我真的隻是任性嗎?原來真正惹妮娜生氣的人還是我啊,看來我和本傑明一樣呢,我們都是一樣的自私啊。
也不知道對塔羅牌懺悔會不會有用,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繞著桌子將散落的卡牌重新收集起來:愚者、星星、隱者、命運、太陽、力量、女皇帝、魔術師以及凱茜的戀人。剩下的四張牌是戰車、惡魔、灰塔和審判再加上安娜收拾的七張一共是20張牌。
“安娜,有兩張牌沒有出現呢。”
“一張是九九奈大人自己的吧。”
“女教皇吧,她不是天天給自己關在房間裡麵嗎,一整個自閉少女。”
我才不在乎九九奈的塔羅牌是什麼呢,不,真要我說的話她應該是惡魔才對,束縛著的惡魔,被封印在黑暗的房間內。
“雖然不禮貌,但是確實很適合九九奈大人呢。”
“還缺的那張的話,大概是院長的吧。”
“有道理呢。”
“收拾完了,謝謝你安娜。不過還得麻煩你把這些送去給久久奈。”
“好的,交給我吧,蘭斯前輩,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不一起走嗎?”
“你先走吧,我再待一會。”
輕輕應了我一聲,安娜隨即小跑著離開了二樓,空闊的房間便隻剩下我一人。
那時的我還並未理解久久奈能透過塔羅牌窺見未來的事實,也並沒有深思所缺的那張塔羅牌到底代表何意。
真要說的話,那時的我隻不過是一個因為愧疚而不願與旁人同行的孤獨鬼,祈禱著脆弱的人際關係不會出現裂痕的同時卻又並非誠心懺悔,殊不知自己所認為的理所當然的日常將會因自己犯下的一係列錯誤而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