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新茶長勢不錯,多謝您指點……對,采茶會是在下周,屆時請您光臨……”解蘭的語氣充滿感激。
深藍色西裝筆挺的線條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臉龐如同細膩的瓷器,眉形修長而彎曲,鼻梁挺直,嘴唇紅潤,雖然打扮得乾練,但她卻是柔美中帶著幾分堅毅的長相。
經過連續幾天的細雨洗禮,城市仿佛被柔和的水墨畫輕輕勾勒,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夾雜著遠處樹葉的清新香氣。
解蘭的心情愈發愉悅,這批茶是她特地和京華大學茶學專業的青年老師聯合研發的,下周的采茶會上應該能吸引不少意向客戶。
這是她第一次獨立參與茶的研發、種植與生產的全過程,她希望能夠做到儘善儘美。
雨後的咖啡店外牆爬滿了薔薇花,它們在久違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嬌豔欲滴,花瓣上還殘留著雨滴,晶瑩剔透,宛如顆顆珍珠。
微風吹過,薔薇花輕輕搖曳,散發出陣陣清香,與咖啡的香氣交織在一起。
解蘭推開咖啡店的門,她掃了眼櫃台,放置冰淇淋的透明立櫃處隻有一種味道。
“沒有哈密瓜味道的麼?”解蘭問。
店員回答:“不好意思,我們新老板不讓做。”
解蘭想了想:“那給我一杯美式,謝謝。”
等咖啡的時候,解蘭習慣性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戳櫃台上招財貓擺件的手臂。
招財貓笑眯眯的,手臂有節奏地左右搖擺起來,解蘭撲哧笑了下,又戳了戳。
咖啡廳左側角落,窗戶雖然敞著,但陽光卻無法直接灑落,隻留下一片柔和的光影,落在正坐在此處的男人臉上,襯出他立體的頜角。
男人瞧著櫃台前那抹生動的笑容,原本放在皮質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輕輕叩著的手指頓了頓。
他瞥了眼被解蘭戳了又戳的招財貓擺件。
喜歡這麼幼稚的東西?
店裡客人少,櫃台取餐處隻有解蘭在等著,薑南正站起身,走過去對店員道:“一杯拿鐵。”
正在做咖啡的店員顧不及抬頭,應了聲:“好嘞,請您稍等。”
隨後,薑南正緩步走到解蘭的身後,他停下腳步,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上,隻見它們蓬鬆而微卷,搭在她肩上。
手機鈴聲響起,解蘭接起電話,那頭似乎在催促什麼,她道:“好,那我馬上來。”
她一手拿著電話略帶焦急地應答,一手拿著咖啡。
轉身,高跟鞋稍崴了下,步伐不穩,手裡的咖啡搖晃起來,全潑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在她身後男人的衣褲上。
解蘭抬眸瞧去,身後的人比她高出一個頭,戴著墨鏡,身形挺拔。咖啡的液體順著他的衣服滴落,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留下了一片汙漬。
“抱歉先生!”她連忙放下手中的電話和咖啡杯,手忙腳亂地拿出紙巾想要為他擦拭身上的咖啡。
解蘭一靠近,薑南正便清晰地嗅到了她身上散發的薄荷香氣,在他鼻尖縈繞。
他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投向她的目光中,興味更甚。
柔軟的手指略帶慌亂,竟然不經意碰上他皮帶上的金屬,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男人眸色微暗,呼吸一滯,解蘭手中的紙巾仿佛被燙到一般,迅速縮了回去。
“先生,實在抱歉,您衣服的洗衣費由我全部出。”解蘭頂著尷尬禮貌開口。
薑南正笑了笑:“哦,那要是洗不乾淨呢?”
解蘭一愣:“那我賠償您衣服的全價。這是我的名片,上麵有聯係方式。”
她從包裡拿出一張素雅小巧的名片,遞給薑南正。
“我工作上有急事,立刻得去,今天的事兒抱歉了,後續您聯係我賠償。”見薑南正點了點頭,解蘭微微頷首,隨即提著包往外走去。
看著她的身影,薑南正取下墨鏡,眸色愈發深邃,他摸了摸下巴,笑了下。
店員覺得薑南正的臉十分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等等,那似乎是新老板?
他連忙端出一個果盤,笑著:“老板,這是剛切的。”
薑南正看見那水果拚盤裡有哈密瓜:“不是不讓做這個味道的冰淇淋麼?”
店員訕訕地一笑:“這是店裡的存貨,不過您放心,是新鮮的。”
他把果盤往薑南正麵前遞,一直守在角落裡的保鏢站出來,製止了店員的動作。薑南正不喜歡一切帶“瓜”字的水果。
薑南正瞧著那哈密瓜,使了個眼色,保鏢立刻讓開。
他用牙簽叉起一小塊放入口中,咀嚼了幾下。
解蘭的身影早已走遠,薑南正另一隻手攥著那名片,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
哈密瓜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迸開。
真是回味無窮。
*
警方很快介入這次的傷人事件,黃崖因故意傷害罪被捕。
在調查中,連帶著還牽扯出了之前陳娜和許欽壽的事情,許欽壽做假發票套用科研經費的事情裡有陳娜的參與。
趙老教授來醫院看周安的時候,說起了學校對陳娜的處理,不會要求她賠償經濟損失,但是她會被退學。
宋擇善當時正在給周安削蘋果,他對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沒有什麼異議。
周安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接過宋擇善遞過來的小塊蘋果,蘋果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
宋擇善聽醫生說吃蘋果好,每天都會來給她削蘋果。
周安覺著,養成習慣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以前有研究說至少需要21天才能養成一個新習慣,但宋擇善不一樣,他似乎隻要想養成什麼習慣,立刻就能做到。
趙老教授看向周安詢問意見,她搖搖頭,對這個結果也沒什麼異議。
她不在乎什麼對錯,她隻知道,如果陳娜繼續留在京華大學,後麵很有可能再生事端,所以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趙教授走後,周安看著宋擇善全神貫注削蘋果,突然想起之前看娛樂新聞學到的一個詞語,“人夫感”。
宋擇善太熱愛秩序了,每次做事的順序都是固定的,先削蘋果,然後收拾桌子、收拾冰箱、坐著看會兒書,邊看邊給周安講內容,最後再收拾一遍桌子後離開。
每天雷打不動就是這個順序。
周安病床旁的這張桌子,估計再被擦一段時間,都可以趕上拋光一樣亮了。
宋擇善不經意抬頭,卻看見周安正看著他。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道:“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
周安心裡暗笑,不解風情。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四目相對,增進感情麼。
於是她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岔開話題:“宋師兄,蘋果用德語怎麼說?”
宋擇善脫口而出:“Apfel”。
周安曾經選修過一學期的德語課,但學習經曆不是很愉快。
她覺得德語發音有些“凶”,而且發音很難學,但是宋擇善的德語卻很好聽,和他平時的嗓音一樣溫潤。
周安又道:“那好看怎麼說?”
宋擇善疑惑,“你是不是想問我用德語怎麼說蘋果長得好看?”
周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搖搖頭:“我是想問削蘋果的人長得好看怎麼說。”
宋擇善愣了愣,隨即被逗笑,臉上綻開笑意,雖然笑容淺淺的,但唇角不住地上揚,看得出心情很是愉快。
周安也笑,她笑宋擇善不經逗。
在醫院的這些日子周安就是吃吃喝喝養身體,閒暇之餘就聽宋擇善念書,或者給宋擇善講笑話逗他。
宋擇善喜歡給周安念《德國刑法典》,他捧著厚厚的一本書從第一頁開始慢慢念,周安躺著聽。
宋擇善聲音輕柔,讓周安想起來以前阿媽在的時候,也喜歡拿一本書給周安念,周安便伏在阿媽的膝蓋上打盹兒。
想著想著她便閉上眼睛,隻靜靜聽著。
宋擇善以為她睡著了,慢慢停下了聲音。看著她的睡顏,輕輕替她撚好被子,然後關上門走了出去。
周安睜開眼睛,望著醫院潔白的天花板。
她想,她不得不承認,她是很喜歡在醫院的這段時日的。
喜歡每天念書的聲音,喜歡被削得一絲不苟的蘋果,喜歡被碼得整整齊齊的冰箱,還有被擦得鋥光發亮的桌子。
潔白的東西能清除人的雜念,她過得太好,以至於都快忘了自己為什麼會住進醫院。
這可不是什麼好征兆。
歡喜這種情緒,對於她來說,太昂貴。
傷口還沒完全好,隻有時而隱隱作痛的傷口在不斷地提醒她應該做什麼。
*
男人上身襯衣慵懶敞開,下身修長的腿被西褲包裹,他坐著,把一整杯紅酒潑到自己身上。
掃過眼前站著的女人,他道:“過來,擦乾淨。”
女人臉上揚起了然的笑容。縱橫情場這麼些年,男女之間互相挑逗的把戲,她過於清楚。
這位薑總極挑剔,今日她卻能進他的專屬包廂。
也是,再挑剔、再不近人情,但畢竟是男人麼。
她拿著紙巾,緩緩蹲下,紅唇微張,媚態橫生,自作聰明地丟開紙巾,碰上男人的皮帶。
甜膩的香水味兒鑽進鼻腔,薑南正眉頭一皺,毫不憐惜地將她甩開。
女人被甩到地上,懵了一瞬。
“聽不懂話?”薑南正冷冷的。
女人這才知道他讓她擦酒漬是真擦,沒有彆的意思。
眼見薑南正麵無表情,目光中透露出凜冽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女人立刻老老實實地幫他擦拭著衣褲上的汙漬,絲毫不敢越界。
薑南正抿了口紅酒,慢慢閉上眼。
女人悄悄抬眸看他,來這兒的客人都是闊氣顯貴的主兒,隻是剩她一人伺候時,多半原形畢露。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樣奇怪的要求。
“你說,抱歉先生。”薑南正突然道。
“……”女人更加不解,但反應迅速。
她輕啟紅唇,嗓音夾著一絲刻意,聽起來甜膩而充滿魅惑:“先生,抱歉。”
不,不是這種感覺。
薑南正睜開眼,猛地站起來,臉色難看,帶著淩厲的風。
女人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了這位爺。
“滾出去。”薑南正走到包廂的落地窗前,將一整杯紅酒一飲而儘。
他的聲音冰冷無情,女人一愣,立刻爬起來,垂著頭快步走出去,一秒都不想多呆,幾乎要哭出來。
再有錢又怎麼樣,這麼凶,陰晴不定,太嚇人了。
關上門,女人瞧見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立在門口,其中一個對她微微頷首,遞出一個牛皮紙袋。
女人接過,沉甸甸的,打開一看,立刻擦掉眼淚,笑逐顏開。
脾氣是大些,人也奇怪,但真是大方呢。
走出包廂,女人打出一個電話。
那頭剛接通,劈頭蓋臉便問:“你怎麼出來了?”
女人翻了個白眼:“對啊。”
那頭嘖了聲:“這麼快?他不行?”還不到20分鐘呢。
女人道:“根本什麼都沒做好吧,給我趕出來了。”
“啊?你怎麼能得罪那位呢?”
“沒得罪,給了小十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