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x你】陪小狗度過漫長歲月 青梅……(1 / 1)

風吹樹葉簌簌作響,暖光越過了疏密枝椏,不動聲色攀上窗框,將斑駁晃眼的光圈投射在教室前堆滿公式與粉筆字的黑板中央。

講台背後的數學老師手裡捏著粉筆頭比劃,另一隻掌心將黑板拍得碰碰響。扒覆在板麵上的粉塵顆粒揚起,摻和在灑進空氣中的和煦光線裡,瞧著美好幻如夢境,實則嗆人得不行。

你座位靠窗,卻將日光拋在腦後,一手杵著腦側支撐,另一隻手在筆記本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記錄。極力無視掉那道恨鐵不成鋼的氣急嗓音,以及被綴在腰間叮當作響的鑰匙串碰撞聲,打著哈欠去瞟黑板中央正上方那個石英鐘表。

終於——“叮鈴鈴……”

當老師後腳方一踏出教室門,便有早已偷摸整理好書包的學生,蹭地一下就衝出教室。

教學樓內的同學們如滿溢的潮水湧出,你隨意往窗口眺望一眼。身著藍白校服簇擁成小隊的人群,似乎離了這棟樓後,所有的疲憊都消散,大家臉上都帶著笑。

收回目光,你慢慢地往桌麵上俯趴,將臉頰埋進雙臂圈出的空隙間,打算眯一會兒再離開。哪知道眼睛剛閉緊,骨節叩響在桌沿的震顫就把你鬨醒。

你虛著眼抬臉去看,朦朧間捕捉到一張嬉笑的俊臉,出口的話有幾分不耐,“乾嘛啊你。”

講完腦袋又要往下砸,卻被男孩子伸手用掌心托住。你也不掙紮,墊著他的手繼續睡。

“乾媽乾爸和我爸媽組團出差去了,接下來半個月讓我倆自生自滅。所以說,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的夥食和人身安全靠我了。”黃子拉了前桌椅子,反身坐在你對麵。一席話說完,見你沒反應,托著你額頭的掌心輕顛一下,“嘿,聽見沒?”

你緩緩抬臉同他對視,持懷疑態度,“我怎麼不知道他們出差去了。”

男生聞言露出一副恍然神色,語氣既嘚瑟又不正經,“說不定是覺著有些丟三落四的小姑娘不靠譜,於是才讓我這個做哥哥的照拂一二呢。”黃子邊講邊從兜裡摸出一塊手機放上課桌。

手機是市麵上的最新款,背麵套著手機殼。殼子底色是紫色,圖案印著純白的迷你兔,是你今早出門時落在家裡的。

深知男生德行,於是拿過手機解鎖,隨意翻看著,不搭對麵人的茬兒。

果然那人嘴裡閒不住,一下子又說開,“今早幸好我出門晚,才能遇見乾媽,給你把手機捎來,看看多貼心。”

黃子看著你手機背麵,指尖點點,“我還是覺得你這審美不行,這紫兔子,哪有我的黃兔子好看。”男生將自己手機摸出來,反麵也擺上桌沿。

很明顯的同係列。他的手機殼打底是黃色,印花的邦尼兔卻是米白。

你將他的手機翻過,屏幕朝上,眼不見心不煩。撇撇嘴睨他一眼,很認真的,“這是白兔子。”隨後越想越不得勁,“明明我先買的,跟風狗,學人精!”

黃子被罵了也不生氣,反倒是變本加厲的逗人生氣,“我就學你怎麼啦,汪汪汪...”

“黃子弘凡!”

你氣得不行,抬手就要抽他。男生縮縮脖子適時求饒,“我錯了!對不起!”

得,真不愧是學唱歌的,道歉聲兒還挺響亮。

你手掌懸在半空攥了攥拳,還是收了幾分力道拍下去,落在黃子腦門上。

男生揉著額頭委委屈屈眨巴著眼盯你,跟小狗崽子似的,施暴欲徒增,沒忍住又一把掐上他臉頰,捏一捏,將腮幫鼓成個倉鼠狀。

瞧著他微蹙的眉,你問:“怎麼?不服啊?”

“沒。”黃子把自己的臉頰肉從你手中解救出來,眼神掃到放在一旁的書包,順手拎過,起身拉住你手腕就往門口帶,“走走走,吃飯去,餓死了快。”

你順著他的力道往前邁步,姿態閒散,“你請客。”

“廢話。”男生像是真的餓極,腳步逐漸加快,“你想想看要吃什麼,想不出來就有什麼吃什麼啊。”

“哦。”

“你……乾嘛?”

門口的男生連帽衛衣牛仔褲穿戴整齊,笑得不懷好意。你將他從頭掃視到腳,又垂眼看看一身睡衣的自己,旋即退後兩步,探頭往客廳方向的時鐘望一眼——現在是晚上十點。

黃子也把著門框探身進來,腳下踩著大門凸起處,後腳跟一顛一顛。“咱倆擼串去吧。”

“你沒事吧。中午吃那麼多,你是豬?”

“你都說是中午了,晚上又沒吃多少。再說了我還在長身體,要是以後我長不高,你負責嗎?”男生微昂著下巴,講得有理有據,“才十點誒,夜生活才剛開始。明天周末又不用上課,我跟你講,步行街旁邊那家小燒烤特彆好吃……唔。”

伸手一把將他吐不儘的話捂回去,在對方瞪圓的目光裡,將他往門外推推,“等著,我換個衣服。”隨後把門“嘭”得關上。

西南地區的夜生活的確豐富,夜景也好看。高樓大廈表層燈幕變幻,樹梢欄頂燈串各異,街邊商鋪攤販的燈牌也五光十色。對比之下,昏黃靜默的路燈反倒質樸暗淡,失了顏色。

黃子出門前提起的燒烤攤在步行街尾的拐角處,烤架支在路旁,對麵叫不出種類的大樹下擺了幾張小桌和塑料矮凳。一杆筆直的路燈恰好立在樹旁,光圈暈出一片朦朧區域,暗與暖色模糊了邊界,無端顯得浪漫。

大概是味道的確不錯,這家小攤的生意很好,有現烤現吃的,也有打包帶走的。

你趁著人人都在選菜的空檔,溜達到對麵挑了個小桌。扯兩張小方格抽紙,在桌沿隨意擦幾下便是,隨後就撐著臉凝望同行人在不遠處“忙碌”的身影。

男生今晚換下了讀書時半永久的藍白校服,穿一件淺灰的薄衛衣。黑框眼鏡架在鼻梁,遮去大半張臉,卻掩不掉身上那份獨到氣質。

忽然身側被人輕輕拍了拍。隔壁桌坐著兩個同樣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其中短發那位衝你抿出個笑,向那邊的小攤示意,“姐姐,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嗎?”

你不用轉眼就曉得她們在說誰,也端出個友善的微笑,“當然不是啦,那個是我大侄子。”說完還悄咪咪湊近她倆,“其實我快30啦,看不出來吧。”或許是跟黃子弘凡待久了,你也學著滿嘴跑火車,把兩個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的。

黃子端著兩盤小燒烤在你身邊坐下,剛咬兩口肉串,隔壁桌的女生果然就來搭訕。你叼著魷魚須邊嚼邊看熱鬨,事不關己的模樣。男生很認真地聽對方把話說完,下一瞬視線卻轉到你身上,一股不好的預感陡然升起。

黃子搶過你手裡的魷魚,另一隻胳膊環過你頸脖,用力把人往懷裡摁,“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可能不大方便。”

你輕微掙紮著去擰他腰側那塊軟肉,男生依舊繃著笑,對麵的女生表情卻僵住,一臉震驚的看著你倆,隨後吱唔兩句,跟撞破什麼了不得的秘辛之事似的,找借口溜走了。

“你亂說什麼呀。”從黃子臂彎裡鑽出來,你順了順被男生撥亂的長發,語氣埋怨。

黃子倒是毫不在意,將從你手中奪走的魷魚須串串送進嘴裡,牽出個散漫的笑,“你又胡亂瞎扯什麼了,人家用那種表情看我倆。”

自知理虧,你也不再跟他計較,憤憤地往嘴裡塞食物,伸手就端起瓶飲料。黃子稍微攔了下,提醒道:“這瓶我的。”

這才凝神看了眼飲料內插著的吸管顏色,撇撇嘴,還是含進口中,猛吸兩大口,“就喝你的,怎樣?”

女孩子齒間咬磨著吸管,嘴唇被辣椒刺激得紅潤,眼睛在瞪人,看起來卻一點攻擊力也沒有。昏昏燈光落下,給此情此景莫名染上曖昧,看得男生有些失神。

黃子不自在地揉揉鼻子,俯身夠到你手邊的飲料瓶,拎起來,跟你掌心的玻璃瓶碰出“叮”的一聲響,“不怎樣,要喝多少都行。”

晚春的晨光愈發勤奮,不到七點便天色大亮。薄霧蒙蒙一層披在周遭景物,露珠裹在草葉間搖搖欲墜。你靠在院前的車棚內,望向校服半拉叼著袋吐司衝過來的男生。

“你還能再慢點兒嗎?”

黃子將麵包扔你懷裡,轉身去推車,“錯了錯了,大小姐,讓您久等了。”男孩子跨上單車,側頭問:“你吃早飯了沒?”

“早吃了。”把手裡的吐司包裝撕開一半,往他嘴裡塞一口。

黃子也不再客氣,嚼吧嚼吧,咽下麵包,提醒你坐穩。下一秒,風聲就灌滿耳道。

早晨的街道尚未蘇醒徹底,許多店鋪都還關門閉戶,行人卻都步履匆匆,多是穿校服的學生,亦或是趕著擠地鐵的上班族。

你捏著黃子衣擺,看景物一一從眼前掠過,偶爾到路口,或是等紅燈時,就把手裡的麵包片遞到他嘴邊喂一口。

等到了學校,黃子鎖好車,你把包裝袋扔掉,剛好一同邁進大門。

路上會遇到不少相熟的同學,偶有人打趣,你和黃子也不甚在意。校園內真真假假的“八卦戀情”不勝枚舉,再有跟身邊人從小一塊兒長大,親密程度遠勝於一些蓋過章的戀人關係,你很少將同學們的談論放在心裡。

可你覺得黃子今天有些不對勁。

男生聽到他們的嘻嘻哈哈,明顯加快了腳步,耳朵也變了顏色。你歪頭瞧他一眼,“你不舒服?”

“哪有。”語氣聽上去並無異常。你也就放心,拐彎準備進自己班上,手腕卻被他攥住。

“中午放學他們找我打球,你自己回去還是跟我一起?”

你毫不猶豫的,“我自己走。”

“不行。”黃子立馬反悔,頓了一瞬道:“你放學操場等我。”

你跟看神經病似的瞅著他,沒答好或是不好,扭頭就進了教室。

於是,當你坐在操場邊的台階上時,你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奇怪的東西迷了心竅,放著家裡的沙發不躺,坐在這冷硬水泥上看一群人,拍著顆球跑來跑去。

日光已經升到天幕中央,有些晃眼,你將方才搭在膝頭的男生校服外套抻開,披在頭頂。手肘拄在膝蓋,掌心捧住臉頰,縮成一團,望向遠處企圖放空自己,目光卻不由自主聚焦在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生穿白T運動褲,頭發剛理過。兩邊鬢角剃得很短,清清爽爽一點額發垂下,隨奔跑晃動,很青春飛揚一副樣子。少年看著清瘦,卻不單薄,骨骼勁韌,手臂上覆著一層薄薄的肌肉,腰身窄瘦,腿也長。

正發著呆,黃子已經站在你眼前,他一手裡拎著瓶礦泉水,另一隻手抬起,拍拍你腦袋,“走了。”

將頭上的衣服扯下,你扶著他小臂借力站起,望向場內依舊奔跑的一行人,“你不打了嗎?”

“不打了,回家睡午覺。”

你被他攬著肩頭向校園外走,書包背在背後,寬大的校服反穿在身前,袖子長出一截被用五指作骨架撐開,當成扇麵給旁邊的人扇風,嘴裡卻嫌棄著,“你好熱啊,靠我遠一點。”

黃子偏要同你作對似的湊得更近,他撞撞你肩膀,彎起眼角露出個笑,“我剛那球打得如何?是不是很厲害啊。”

下意識要吐出個“真菜”同他唱反調,卻不知道怎麼,眼睛一對上他的,話就在齒間拐了彎,扭開臉小小聲講,“挺厲害的。”

空蕩的音樂教室,座椅排布規整,各類樂器擺放卻透出點兒淩亂無序,大概是之前的同學借用排練後忘記整理複原。

藝術節舉辦在即,黃子弘凡作為校內小有名氣的音樂生,自然是被校領導拉來充壯丁。而你,則是以陪練之名被哄騙到這間教室。

傍晚的光線昏沉,太陽碰見地平線就融化,拉絲成綿延一線,橙黃的光纖閃耀,迸發出熄滅前的最後一抹餘暉,有種拉扯在邊際的脆弱的生命感。

黃子坐在鋼琴凳,肩背挺得筆直,神色淡淡。薄光從窗口漏進,如一點陰影烙在臉側,手腕抬起,指根用力,成串的音符在手下流淌,鑽進你的耳朵裡。莫名地,你合上書走到一邊,拎過靠在架子上的吉他,輕掃和弦試音。漸漸的手下曲調流暢,卡著拍子跟上琴音。

晚風拂起窗簾布一角,你抬眼去找坐在對麵的男生,黃子恰好也在看你。默契非常的樂章,和著窗外隱約傳來的嬉鬨,還有你和他抿在唇角的淺笑。

一直呆到晚自習結束,你和黃子慢慢悠悠隨著人流踏出學校。

梅雨季將臨,今早晨時落了雨,也就沒有騎車。此刻,你們踩著路燈灑下的光暈,以及樹影婆娑的窸窣聲散步回家。

你一手搭在黃子斜挎包的單肩背帶上,稍稍落後兩步,借他的力往前走。男生察覺到付諸身上的多一份重量,側過臉來看你,“怎麼了?”

“沒事,就有點困。”

黃子輕輕歎出一口氣,將你手拽下,一步跨到你身前,扶著膝蓋微微躬腰,是要背的意思。

你偏要裝傻充愣,語氣裡含了幾分故作的嬌嗔,“這是乾嘛呀?”

這下倒好,男孩子不按常理出牌,立直身子走了,嘴裡還說著,“那行,咱們走快點,回去早點睡。”

你趕緊往前跑著,追上他腳步,“誒,你等我一下。”男生果然一頓,你一下猛地跳到他後背上,摟住男生頸肩。

黃子把人接的很穩,像是早有準備。他扶著你膝蓋窩把你往上顛了一下,你被驚到,下意識將胳膊間的頸脖環得更緊。隨後發現男生步子邁得平穩,不再作壞,也就慢慢放鬆,把下巴擱在他鎖骨窩。

為了縮短腳程,黃子走了主街背後的小路。周圍很靜,路旁燈柱約莫相隔20米一個,燈光散落鋪滿水泥路。今天的月色也清澈,冷調的月光與暖黃的路燈交織點綴在你們周身,暗色的陰影則被甩在背後。

你大腿搭在男孩子的小臂上,懸空的腳尖帶動小腿一晃一晃。黃子兩手被束縛不方便,於是以頭做武器,歪歪腦袋來撞你的,“老實點。”

聞言,腳下亂動得更厲害,鬆開交扣在他身前的手,抬起反呼擼一把男生頭毛,“我不。”

黃子向路邊邁兩步,警告著:“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元元哥哥才不會這麼壞呢。”你趕緊放柔嗓音討巧賣乖,生怕他一個想不開鬆手,害你摔個屁股蹲兒。

少年似乎真被這個孩童時的親密稱呼取悅到了,把你往上再顛了顛,“再叫一聲。”

“元元哥哥!”

男生“嗯”過一聲後就沉默,你等了好久也再不見下文,扭過腦袋去觀察他。

黃子神色看起來並無異常,睫毛很密,鼻梁也挺,嘴唇微微抿著,皮膚看著很細,你不知不覺就入了神。側臉貼在男生肩膀,他衣料間裹纏的皂香絲絲縷縷鑽進你鼻腔,往下鑽探、延伸、侵占。

這個夜晚,你的眼睛和腦海裡都是他,差一點就搖搖晃晃落到心裡。

快要入夏的日光耀眼又不惹人生厭,以剛好的溫度掛在天幕,溫暖土地上的每一個人。一周兩節的體育課,你跟黃子的課表恰好撞上其中之一。

這周體測,黃子他們班的體育老師有事請了假,於是由你們班的體育老師代管,兩個班級合二為一。

標準的男生引體向上,女生仰臥起坐。你坐上海綿墊,仰頭去看站在身側的黃子,拉拉他褲腿。他在你身邊單膝蹲下來,你悄咪咪俯首在他耳畔暗示,“等下結束,是不是你們體委登記成績啊。”

黃子歪頭對上你眼神,了然一笑,單挑起一側的眉,“我又不是你們班的體委。”

“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救救我救救我。”

黃子看一眼老師的方向,壓低聲線,揚起唇角笑得又帥又壞,“幫你的話我有什麼好處?總不能光勞動沒收獲吧。”

你脫口而出一句放學請吃飯的好兄弟言論。男生聞言吐出口氣,含著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走了。

你頓覺賄賂失敗,轉頭去跟幫自己按腿的女孩子進行等價交換,竟然很輕易就談攏。你讓女孩子把著及格邊緣報數就行,不用太高,那位同學說了好。

這邊的結束,也就象征著男生那邊的測試開始。

你們班的男生先測,由體育老師計時計數,黃子拿著登記冊隻管記錄。學生名單按學號排列,男女混編。老師那邊在組織其他男生排隊準備,周圍也很多沒事了的女孩子溜過來看熱鬨。

你悄咪咪踱步到站在一側的黃子旁邊,自以為隱蔽地不住往他手裡的名冊上瞟。男生睨你一眼,反手將東西往你腦袋上輕輕一敲,“落子無悔,寫上的已經改不了了知道嗎?”

“知道,我就想看一眼。”你捂著腦袋,眨巴著眼跟他講。

黃子終是無奈,翻過一頁,悄悄側過一點遞給你看。你手點著姓名欄下滑,直到看見你的成績,驀地一怔——上麵寫的是滿分。

心念一動,抬眼去看他。黃子眼睛盯的是老師那處,唇角卻掛著不合時宜的淺笑。你胳膊撞他一次,吸引過注意力,“你寫的呀。”

“對呀。”少年語調上揚,含著點遮掩不住的得瑟勁兒,莫名讓你聯想到,草地上幫忙撿球回來,蹭著主人搖尾巴的大狗狗。

這一刻,天空中投射下的金黃跳躍在男生的發絲間,陽光明媚,你聽見自己的心跳震如擂鼓。

“那男的誰?”

熟悉的嗓音從身後掠過,你轉身看見站在自己背後推單車的男生目光緊緊注視前方走遠的人。霎時一愣,下意識把手裡的東西往身後藏,黃子卻不依,俯身一拽就從你掌心奪過。

放學時間,周圍人群熙攘,你被黃子拉著挪到一旁角落。自行車停靠在身邊,男生靠著牆角翻看手中的信件,似被純白紙張頁綴上的紅心刺了眼,他將那薄薄的方形紙片翻了個麵,抬眸睨你一眼,“能看不?”

“你搶都搶了,我說不行,難道你就不看?”心裡在發慌,嘴上卻控製不住地同他犟,仿佛如此便能減輕那點莫名的負罪感。

黃子拆信的指尖一頓,眼神從你目光中溜走,把東西塞回你手上,“不看了,回家。”

自那以後,你跟黃子好像一切如常,卻又似乎隔了一層什麼。

直到——

藝術節當日,為了合乎氛圍,露天演出台搭在操場主席台下方。表演是從傍晚開始,作為學生會成員,除開舞台調度之外,一切雜事都是你們的活。

於是,在亂成一團的階梯教室裡,你反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給麵前的學妹兢兢業業貼假睫毛。黃子也從旁邊走過來,往你身邊一靠,“你看眼我口紅是不是沒了,給我補一下。”

你側頭看一眼他唇色,隨口回道:“男生不用擦口紅吧。”

男生還未接話,麵前的學妹便講,“他想抹,你就給他蹭一點唄,為了帥嘛。”小姑娘眨巴著自己一側的長睫毛,安慰你,“你先給他弄,我不急。”

聞言,你也不糾結,沒用學校準備的彩妝,從校服口袋摸出一管自己常用的口紅,旋出一點膏體。指側托住男生下巴,將紅潤的色彩點上他唇瓣,再用指腹輕抹將其蹭勻。

大功告成後,你習慣性輕捏一把黃子側臉軟肉,十幾歲的少年臉頰不甚明顯的一點嬰兒肥還未褪儘,你常以此取笑他的同時,也著實覺得可愛。隨後,盛著男孩子眼裡一絲幽怨,目送他走開。

轉眼回來,便撞上學妹滿麵興味的笑,“學姐,那位學長是你男朋友吧。”

很奇怪,你並未急於否認,隻回她一個微笑,淺淺帶過這個話題。

男朋友嗎?

手裡在忙活他事,心下卻琢磨著,如果他願意的話。

天色由邊際橙黃的紅雲歸沉湮沒,逐漸被濃黑的墨色侵占。舞台周邊的彩燈輪回轉動,向遠方散射出五光十色的霓虹,像翻飛於密林間的蝶,也像破開愁困的裂口,迸發出無儘的能量。

身著白襯衣黑西褲的男孩子手持麥克風站在舞台中央,如同無邊黑夜中最閃耀的那顆星點,他發著光,像生而為這舞台,合乎情理大放異彩。

台下同學們搖晃熒光棒揮舞,彙成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歡呼聲摻著讚歎與喝彩。你站在台側待他結束,在樂曲的餘韻裡懷捧花束,上台同他獻禮。

你小跑到他麵前,黃子垂眸對上你眼神,目光誠然又純澈。幕後彩燈刺亮,令你激起一層生理性淚水,眨眼壓下,將手中的鮮花往他懷裡遞,結果被納入懷抱的卻是你自己。

舞台底下同窗與教師們目光灼灼,霓虹燈在視線範圍內散射奪目,你們懷抱著一捧粉白玫瑰相擁。隻一瞬,攬在腰背的胳膊就鬆開。黃子接過你懷中的花束,相識相處多年的默契,在這一刻噴薄凝聚成一抹無言的淺笑。

階梯教室內雜物瑣碎,同學們收拾好都離開,你做好最後一遍檢查打算鎖門回家,關燈推門時卻撞上一人胸膛。

男生捧著那束玫瑰,也正打算進門。眼神相觸,你率先挪開目光,轉身走回教室裡,手臂一撐,你反坐上第一排桌麵。

室內燈光熄滅,視線內光源僅來自門口聲控燈渡進的微弱光線,黃子背靠明亮邁步到你眼前。

他將手裡的花擱在一邊,身姿筆挺,眉眼俊朗,看向你的眸光流轉晶亮。男生從自己口袋裡摸出一個信封,遞給你。

你看著男生骨節分明的一雙手,心中已有預感,卻依舊問一句,“這是?”

“情書。”

黃子字正腔圓說出這個本該浪漫的字詞,“那天看到有人向你表達心意,我特彆煩躁,就是又不開心,又看不慣那男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幾乎沒分開過,在那一刻我意識到,可能在將來會有另外一個,不是我的男生分走你的注意力,同你共享生活、一起吃飯去玩。我突然發現,有些感情好像在我從未細究的角落裡發生了改變。”

“小時候我特喜歡逗你哭,你知道吧。小男孩兒幼稚的惡趣味,以前又皮又煩人,自己還挺驕傲。可是後來有一天,你考砸了蹲在我跟前掉眼淚,我覺得好難受。那種感受不好說,揪心又無奈,我第一次體會到手足無措的茫然和無能為力。你的難過不由我造成,但我卻自覺共情難受,又道不清緣由。”

“於是我發現,你的情緒開始潛移默化地牽引著我的感受,跟你呆在一起會開心,看見你笑的話我會更開心。假如未來會有一個人,能牽你手,陪你走過一切開心與不開心的路,那麼我希望那個人是我。”

“我很喜歡、很喜歡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男生講這番話時,眼光一直追逐著你的神色,原本正氣淩然的姿態因由沾染愛意而軟化,黃子在說到最後的時分,尾音微不可查的顫動。

由於門外長久的靜默,走廊頂燈也暗下。於昏暗空蕩的教室前側,你微微探身手臂纏上男生勁窄的腰際,環繞圈緊,側臉輕貼在他胸口,耳邊是這個名叫黃子弘凡的男生,清晰猛烈的心跳聲。

此時心意相通,心跳頻率也共振。

你拍拍他後背,跟他說:“我們的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男朋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