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喬府(1 / 1)

連著三日,姝兒日子過得很安生,江伯聞沒有再出現過,隻有那日侍奉沐浴的侍女說過的滋補湯藥,一碗接一碗地送入她房中。

緊接著就是餓,一日五餐都不夠,還要來點夜宵。而一吃飽又會犯困,她就不分晝夜地睡,故而三日過去竟像是一眨眼之間。

太羽宗的人將姝兒的表現一五一十彙報給江伯聞的時候,他隻是點點頭,不置可否。

院中眾人也犯嘀咕:她是第一個沒有被宗主趕出去的女人。按理來說,之前送上門的美豔女子那麼多,裡麵也不乏絕色,可還是一個都沒留住。

而姝兒也不清楚江伯聞是怎麼回事,既沒對她表示出額外的興趣,也沒將她送回去,就這麼放著她,也好吃好喝招待著,讓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按王萌原先工作的五星酒店的標準來看,她現在住的妥妥就是總統套房啊!還吃住全包,這麼高的規格,那必然是貴客才有的待遇。

而她一個丫鬟,她有什麼?

這幾日,她發現院中多半人都在密切關注著她,宗主後院的女侍從們,因為出了一個她,也開始忙碌起來,仿佛她是什麼特彆的人物似的。

院中之人卻暗暗猜測著宗主的口味,照著姝兒的樣子又去找了幾個女子,卻通通都被退了回去。

太不尋常了。

姝兒第一次覺得,吃喝玩樂的日子超級爽。可這身體歇著,心裡卻不踏實,八年練就的打工魂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年假就那麼幾天,生活要馬上回到正軌。

沒記錯的話,書中喬月婉和蕭夢淮的成親之日,就在五月初十,滿打滿算還有八日。

她要提前趕回去。

不知是什麼意思,房中忙活著的女侍們嘴裡也不閒著,總喜歡跟她嘮嗑,聊的還都是江伯聞的彩虹屁。

“宗主何等人物,我們可是無福接近的,隻能在院中迎來送往,根本沒資格與宗主一度良宵,姑娘真是好福氣!”

“據說宗主一手建立太羽宗的時候,也才十六歲!少年英才,如夢似幻般的人物。”

“一般的商戶可是沒有資格見我們宗主的,我們宗主做得可是事關民生百姓的大生意,平日裡往來的也都是有身份的貴人……”

“可不是!據說那蕭家的小將軍,見了我們宗主,也要禮讓幾分呢……”

姝兒暗自腹誹:你們要說便說你們的,為何還總要說到我麵前來?嘰嘰喳喳吵死個人。你們口中那個無所不能的宗主,早晚就是那蕭小將軍的手下敗將,一命嗚呼是也。

“宗主在何處?”姝兒按了按眉心,終於沒了耐性,打算直接找主管辦事。

“宗主在書房,我們帶您過去。”女侍們像是約好了似的,聲音格外整齊,喊口號似的答了,站成一排紛紛向她投來鼓勵的目光。

姝兒覺得有些好笑,莫名想起了那年績效考評,她自告奮勇幫大家去談年終獎的時候,後勤部和業務部的人齊刷刷向她投來的眼神。

一模一樣。

找領導談判這事,她熟。

不過這次,她要談些自己的事兒。

姝兒便在那些女子期待的目光中走進了江伯聞的書房。

手在裡間的門上叩了叩,裡麵傳出江伯聞的聲音:“進來。”

江伯聞的書房並不似其他地方那樣華麗,相反還挺樸素的,姝兒眼尖,見那穹頂和周遭牆上雕刻的是手工的木刻浮雕,隻這一樣便造價不菲。其他物件便是什麼玉的瑪瑙的,她也叫不上名字,但見那質地皆是溫潤和通透,式樣也都透著尊貴。

江伯聞此時在書案前聚精會神地讀信。

姝兒開門見山:“留我在這白吃白喝也無用,你還是放了我吧。”

這是她的談判策略,簡單直接,就是要出其不意,在氣勢上壓製對方。

江伯聞抬頭,見姝兒眼神淡漠地站在身前,下巴還微微揚著,有幾分與青澀樣貌不相符的高傲。才幾天時間,便比當日見她更加飽滿了些,再過些日子,也不知會美成什麼樣。

江伯聞眼神眯了眯:“你是喬月婉的丫鬟?與蕭夢淮結親那個喬月婉?”

他竟然都知道?

姝兒呆在原地,隨即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垂下頭去。氣勢反被壓製,底牌被人看光,也就沒什麼好高傲的了。

她本來還想一直瞞著的,為了喬月婉的名聲,主要也是為了自己以後少受點罪。

現在倒好,他全知道了。

江伯聞問她:“一個丫鬟而已,回去也是伺候人。在我這待著不舒服?”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姝兒頹喪著臉,心裡補了後半句:寧可在大公司裡當個秘書,也不在快倒閉的公司裡當個股東。

剛說完便猛地意識到什麼,伸手捂嘴:糟了,又說錯話了。

江伯聞是何人,怎能容她這樣評價。她剛剛莫不是在說……他不行?!在江伯聞心裡,這恐怕這比說他那個不行還要不行。

可也來不及了。

江伯聞伸手捏過她的下巴頦。

好痛!

“你再說一遍?”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幾個字。

什麼時候連一個丫鬟也有權力置喙他,覺得他不如蕭夢淮了?他情緒向來極其穩定,甚少有波動,這個女子也不知怎得,一次兩次的,總能惹得他動怒。

書中蕭夢淮和江伯聞鬥得你死我活,最後還是以江伯聞的死作為結束。這個時候說這種話,無異於太歲頭上動土,獅子頭上拔毛。

姝兒心中隻有一個念想:怎麼跟書裡寫的不一樣啊?江伯聞不是號稱謙謙君子麼?簡直是詐騙!

有機會趕緊跑,動不動就動粗,職場暴力,這誰也受不了。

院中時不時傳來鳥鳴陣陣,綠意盎然,春日的陽光拂攏著一派溫暖而柔和的畫麵。

而書房內卻是劍拔弩張。

一截白皙的脖頸在他手腕下若隱若現,江伯聞笑得危險:“你說,若蕭夢淮的未婚妻被我染指了,他會怎樣?”

姝兒乾笑兩聲:這個想法……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她無所謂道:“我隻是一個丫鬟,礙不著什麼事。”

江伯聞挑眉:“誰又分得清。你不是也和她換衣服了麼?”

姝兒隻覺得一股無名火哐哐往頭頂竄,她好不容易才讓喬月婉躲過一劫,而眼前這人卻是要開始製造謠言了,若是他散出去的謠言,假的也會說成真的,屆時他再讓她穿著喬月婉的衣服蒙著臉明晃晃回喬家,那就是坐實了謠言。

他腦子轉得倒是快,三言兩語就將她的籌謀給毀了。

而如果她真的那樣回去了,喬府會怎麼做?等著姝兒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該死的江伯聞,他現在就是要她命的仇人。

“啪!”

姝兒控製不住揚起另一隻手向江伯聞麵上招呼過去,打了個結實。

解氣!

江伯聞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側臉,火辣辣的。這骨瘦如柴的丫頭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還敢打他?!

江伯聞再也不給她任何機會,一改往日的溫潤模樣,單手握著她雙手手腕,頓挫間縛在她身後,盯著她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回喬府去,往後當我在蕭家的線人。要麼,就在後院待著,哪兒也彆去。”

說著又從腰間掏出個藥瓶狀的物什,單手解了,喂她吃了一顆什麼。

姝兒這才反應過來,驚恐萬分,拚了命搖頭。

江伯聞手腕一用力,強迫她咽下。

這是他管束線人用的東西,從前從不用他來動手,便有人會去安排,今日倒是特殊。

姝兒倏地掙開桎梏,脫力般地癱坐在地,乾嘔了幾下,發現無濟於事,隨即怒罵道:“混蛋!土匪!你就不是個東西!”

剛罵完就是一陣難以言喻的腹絞痛,額上頓時冷汗直冒。

他喂她吃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流氓,土匪,混蛋……我真是好生幸運,兩日之內收獲了如此多的頭銜。”

江伯聞蹲下身來,俯視著她。

“彆花沒用的力氣,你以為我太羽宗是怎麼控製線人的?吃了這藥,你便要對我保持絕對的忠誠,若是稍有不慎罵了我,或是行對我背叛之事,你的後果,便是穿腸肚爛而死。”

這麼可怕?

她試圖把那些罵他的話在心中壓下去,全身就又變得暖暖的,腦袋也更加清明了。

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姝兒心內五味雜陳,她覺得口中發苦,卻沒有她的命苦。

……

又過了三日,待江伯聞令身邊的人將那些如何傳遞消息如何聯絡等等的基礎知識一股腦塞給姝兒,完成培訓之後,她上路了。

在那些侍女的眼睛裡,是姝兒堅守貞操,拒絕了宗主,還因情急打了宗主一巴掌,宗主無奈,將人送了回去,還給了許多錢銀。

而殊不知,她回去,不是奔赴了未來的吃香喝辣的美好生活,而是帶著枷鎖帶著任務回去的,從此以後安逸逍遙的日子與她無關,她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全年無休的高危打工人。

“女公子,你就是女中豪傑,我們心中的楷模。”送走她那日,連日來一起在一個院子裡的女侍從們紛紛前來道彆,聊表崇敬之意。

畢竟,能拒絕江伯聞的,這世上也不多吧?

姝兒看看眼前一水兒的姑娘們,突然覺得有些無力。既然這麼多鶯鶯燕燕都崇拜江伯聞,願意為他獻身,他找她乾嘛呀?再說了,她一個丫鬟,在蕭夢淮麵前有什麼能力呀,怎麼就看上她了?

當初閨蜜勸她的話,她直到現在才明白。

“打工而已,千萬不要用力過猛。一不小心把命搭進去,不值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