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趕車的嘍囉也沒想到有此一出,下意識罵道:“他娘的找死!”又見方才馬車裡的小姐扯著他的袖子,略帶哭腔道:“求求英雄行行好,放我走罷……”
暮色正濃,也看不清那女子的臉,隻露出一抹月白的脖頸和勾人的下頜線,竟讓他看癡了去。
還是另一名車夫咽了咽口水,嗬斥道:“回去待著!到了我們當家的地盤,還想跑,做夢!一會兒見了當家的,你求求他便是,我們可做不了主!”
順勢便把她塞了回去。
回到車內的姝兒恢複了麵色無波,用手隨意順了順淩亂的鬢發,倚著車壁閉目養神起來。
許是她太過乖巧聽話,被送到太羽宗宗主院子裡的時候,竟然也沒人在意那個半路跑了的侍女。而將她帶到此地的兩人,放下她交代了幾句就走了,緊接著便有一連串的女侍從員將她圍住,像是什麼流水線的工人一樣。
姝兒便被這麼簇擁著來到一片巨大的水池子裡麵,水上還冒著熱氣。
周遭的裝潢讓她想到:豪橫,有品位,高端!
這些人以衣裳辨人,都以為她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又見她氣度不凡,總體上對她還算溫柔,將她的鞋襪、衣裳都褪了。
她記得當初喬月婉被抓來的第一時間也是沐浴,書中的描寫就是一通高級享受,她當時還挺代入的,閉眼遐想著,這不是妥妥的古代SPA麼!
未著寸縷地躺在熱乎的溫泉水裡,奶色的池水麵上飄著火紅的花瓣,頭枕在池邊,身旁各式各樣的女侍從忙碌著,磨砂、精油按摩,又上了一層白乎乎像麵膜似的東西,邊又為她一縷一縷地洗著頭。
邊洗邊問,女公子覺得如何,力道還舒適麼。
姝兒微笑著從鼻尖嗯了一聲,頓感神清氣爽,身輕如燕!美中不足是這具身體太過瘦弱,姝兒此刻萬分懷念屬於王萌的傲人曲線。
她剛剛映著池水看得不真切,隻看到一張臉小小的,都快瘦沒了,唯獨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格外靈動。她默默在心中總結道:長得還成,甜美那一卦的。
她仔細回想著姝兒的一生,早年命苦,出生便在後院被當丫鬟養著,不知生身父母為何人。稍稍長大些了,便被指派到了後院夥房當洗菜女工,許是吃喝都顧不上,故而才沒長什麼肉。
還是喬月婉要出嫁了,身邊要添幾個丫鬟,她才莫名其妙地被指派成她的貼身侍女,隨她出嫁。
她一直是丫鬟裡麵最不出挑的那個。喬月婉選了她來陪著私奔,便是看重了她老實本分聽話,另外還有,其他幾個丫鬟都是和她情分重的,她不忍那些人受苦。
喬月婉當初應該也設想過私奔失敗的後果吧?
書中江伯聞將她們送回府的時候,姝兒因為縱容小姐私奔被施以一係列體罰,苦不堪言,而她原本那幾名侍女因為不知情,得以免於體罰。最後還是喬月婉求情,喬老爺才放了姝兒一命。
喬家書香世家,最是在意名聲。
如今隻有她一個侍女被“玷汙”了,應也不會引起波瀾了。
她不重要。
似乎是注意到姝兒在想什麼,一旁的侍女說道:“女公子皮膚瑩潤白皙,稍加保養便顯出光華來。就是身量瘦了些,無妨,待這些日子讓院中的女醫配些調養的方子,定能補回來。”
姝兒想起自己大概是十五歲,青春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覺得她說得沒錯,便點頭讚許。
旁邊還有人搭話:“可說是呢,我見女公子長得也討喜,一朝討了宗主歡心,以後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一群侍女邊說邊笑。
姝兒:媽耶,我可討不了他的歡心。
她所在的這個朝代叫阮朝,當朝君主得力,還算是民生安逸,隻是周邊幾個小國和匈奴韃靼時不時進犯,但都被男主蕭夢淮連連擊退。
而江伯聞所統領的太羽宗則是盛京邊城金陵的一個很是邪門的幫派,建朝的時候就有了,表麵是經商,實際上是走通消息的,江伯聞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個成功的商人。
而這名商人呢,平日裡有個好美色的名頭,於是手下有樣學樣,經常會掠了良家女子進入太羽宗,給江伯聞“上供”。
其實他們都冤枉江伯聞了。
他是通過這種方式在篩選合適的探子,最後得以送往各位權貴身邊。太羽宗成立短短幾年,他來不及從小培養,便順水推舟這麼做了。
而那些女子,若是有不願意的,他也出些錢,將人送回去。
姝兒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她就是來走個過場的,順便蹭幾次免費的美容服務和滿當當的銀子,什麼也不用擔心。
正思索著,猛然間發現身邊的侍女不知什麼時候退了個乾淨,整個大殿就剩下她一個人。
靜得出奇。
好罷,此地不宜久留,她也舒服夠了,該起了。
聚起一捧水來抹了把臉,姝兒正準備起身穿衣,隱約聽到有腳步聲傳來。
是江伯聞。
姝兒已經抬起半截身子出了水麵,聽到動靜又迅速將自己埋了回去。
隻有那一瞬間,那背影一晃,細白如瓷,有剔透感,肌理延續著骨骼的玲瓏,雖瘦弱卻有韌勁兒,年紀應該不大,還沒有足夠的年歲發育完全。
江伯聞心卻道:底子不錯。
姝兒轉過頭來,小鹿般跳脫的眼,帶著審視,豪不掩藏眼裡的驚豔。
書裡評價:江伯聞,雍容閒雅,有君子風範。
姝兒此刻腦子裡補充道:此人如暗夜不染,清暉常在,笑起來也是暖暖的。
姝兒母胎單身28年哪見過這陣仗,隻是粗粗一看,心跳便躁動不安,趕忙用手撫著胸前,默默告訴自己:淡定點,書中就是這樣的,美男跟大白菜似的紮堆,個個閃瞎眼。
還好有花瓣遮掩,沒有走光。
江伯聞對她的目光一直淡淡的,走到池邊脫掉外衫,開始一點一點解自己的中衣和內裳。
姝兒心中猜到了:沒理她,看不上眼。
於是也不掩飾地諂媚道:“公子大業震古爍今,正是選賢任能之際,唯有那出類超群之人才配得上公子青眼。小女自小得過且過,喜安於現狀,恐及不上公子的要求。望公子能送小女歸家,若是耽誤了公子的大業……小女可萬萬不敢當。”
江伯聞開始脫褲子了。
他顯然是要沐浴,她不該在這,她要趕緊撤,於是拿出平日裡吹捧客戶的勁頭,信手拈來一通彩虹屁。
江伯聞手中動作悠悠然未停,此時畫麵令人血氣上湧,令姝兒目光不由有些直了。
江伯聞心中好笑,這女子一副瘦瘦小小的樣子,嘴上說的全是托詞,眼神倒是不避諱,直勾勾地望著他,哪有半點羞怯的樣子。
膽子挺大。
淨身入池,江伯聞邊走邊道:“哦?我什麼大業?”
隨著他動作,水波嘩啦啦的後撤。
姝兒:糟了,這話說早了。
那話本是喬月婉在離開太羽宗前一日對江伯聞說的,所以江伯聞最後決定放了她。可現下她一時情急,一股腦說了出來,此前也無人告訴她她來做什麼,她便像什麼都知道似的,江伯聞不起疑才怪。
正待她愣神,竟被江伯聞一手攬過,擦身近前,呼吸相聞。
“你,你耍流氓啊!”姝兒手腳並用掙脫了,神色大變,以一種極為驚慌的姿勢撲騰著後退。
水汽氤氳,美男在前,這畫麵,她平日裡看漫畫的時候總會消想一番,可若真是如此了,她斷然無法接受。
這可是陌生人啊!再英俊,再有氣質,也是陌生人啊!她一心撲在工作上,連男朋友都沒談過,這方麵,她還是很傳統,很謹慎的。
再說了,這具身體毛都沒長齊,他無恥啊他!
好不容易摸到了身後岸邊疊好的衣裙,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便扯上浴巾蓋住身子,爬出了水麵,又用衣服裹上一層。
江伯聞少見地愣住了。
耍……流氓?
他也用得著?!
瞧她那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可笑之至。江伯聞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看過去,卻不免呆了呆。
那還未長開的容色被暖房裡的熱氣烘得紅潤,將開不開的芍藥似的,半濕半乾的布料裹著纖細脆弱的身軀,濕發朦朧,眼神卻清澈。
瀲灩青澀。
江伯聞的目光凝了一瞬,頭一次的,身體竟起了波瀾。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衝動和失態。
忙不再看她,轉身的動作利落乾脆,似是要掩蓋那股莫名的羞恥並難堪。
隨即毫不猶豫地低吼:“滾!”
整個浴房都冷了幾度。
聲音透過耳膜,姝兒被他吼得一哆嗦,從善如流地噤聲,裹著衣服小跑向臥房去了。
邊跑邊想:好吧,她沒想過會惹他生氣,鬨成這樣也是沒有辦法。好在殊途同歸,自己被他厭棄,馬上便可以回喬府了。
姝兒拿出打工人的心理素質,臉皮要厚,忍氣吞聲,配合表演,客人罵幾句出了氣,她又沒少幾塊肉,日子該怎麼過怎麼過,達到目的就行。
她可不會去討好這位宗主,因為書裡,他因為最後和男主有齟齬,被男主殺了。
入職一家鐵定會倒閉的公司,是沒有前景的。
而書中的絕對贏家,隻有男主蕭夢淮。所以她還是要趕快回到喬府,隨著喬月婉嫁去蕭家,一勞永逸過她的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