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的這句話,讓楚霖整個人猛然一震,抖動的左腿也不抖了,像是被人點了穴。阿蘿雙手疊放在竹桌邊沿上,雙眼如星,閃爍著純粹好奇的光芒,仿似在問:為什麼不抖了?
悄悄試著自己抖了一下左腿兒,感覺好奇怪啊。
楚霖深吸一口氣,眼睛瞪圓,不敢置信地看著阿蘿:“所以,想要出去,還得先學會武功?”
阿蘿收回徘徊在他左腿上的視線,注意力轉移到他的話上:“哦…對,你不會功夫。那你為什麼不會武?”這世上原來並非所有人都會功夫的嗎。除了要出穀感受一番紅塵俗世中的男女之情外,阿蘿又有了些彆的新想法,此處暫且不提。
這理所當然的問話,一整個的又把楚霖給問懵了。
好家夥!直呼好家夥。心裡如何碎碎念此處暫且不表。隻看著阿蘿明眸裡純然地好奇神態眼神中滿滿的困惑不解,便知阿蘿的疑問是真。好像對於她來說練武就如同吃飯喝水般自然,不擅武反倒是怪事。
楚霖怔怔道:“我倒是想練,可願意教的師傅卻少之又少。”皺緊眉頭收斂了那份愜意,楚霖又抖起了腿,可這次卻是略顯難堪的,“小時候也試著去尋師學藝過,可多數大師傅說我根骨不好,言小兒乃天生廢骨”。楚霖的眼神變得焦躁不安。
天生廢骨是什麼?阿蘿不知道,因為僅就她知道的兩人——師傅和她自己,便是天生根骨奇佳的絕世練武之材,看過的醫書雜記功法秘籍中也未曾見過如此說法的,師傅亦從未提過。
有疑惑便問的阿蘿:“天生廢骨是什麼意思?”說實話,這個問題,真挺戳人心窩子的,反正就紮到楚霖的心了!
這要是其他人來問,楚霖保不齊晚上就得給人套麻袋子狠揍一頓,個小嘍囉、小癟三還敢來你楚爺爺麵前現,綠茶白蓮花你演啊,我讓你演!
不論心裡如何翻江倒海,拳打腳踢的抓狂,麵對眼前阿蘿純粹疑惑的眼眸,楚霖隻得在心裡把翻了的臉給捋直了抹平,按耐著性子解釋道:“就是天生不適合練武,比廢人還廢。”
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可實際上心裡卻還是堵的難受,仿佛回到了年少時的嚴冬臘月,遭受過那種冷諷打擊、來自家族周遭人的憐憫嘲笑,留在時光深處的心冷痛楚一浪一浪地偷襲向心頭。
打那以後,少年楚霖就徹底地放棄了這個夢想,倉皇失措地逃離了故鄉,自此四處流浪,成了個靠在街頭坑蒙拐騙過活的小混混。
罷了,楚霖有些心灰意冷地垂著腦袋嗤笑一聲,是對自己目前諷刺人生的嘲諷。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皮膚白皙如雪,宛如玉雕般光滑細膩的手便探了過來,不等楚霖反應,這玉白纖細的手卻一把扣住了他右腕的命脈。
楚霖不由地便想起了衣服碎成花來的恐懼。楚霖:“……”不會是又要碎我的衣服了吧!!還是用這般冰肌玉骨美妙絕倫的細膩小手!!!
片刻後,阿蘿收回了右手,精致冷淡的小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如此。”
原是這樣,楚霖的脈搏時而強勁有力時而淤緩幾近於無,體內更是生來就有一股強悍霸道的真氣。阿蘿猜測這便是師傅口中的先天真氣了,他的任督二脈瘀堵隻為留守住這股深厚真氣,待為其打通此堵塞的唯二脈絡,他日練武定然是事半功倍,非常人可比,必定會一夜之間功夫突飛猛進,不說成為當世一流高手,二三流還是搓搓有餘的。
楚霖莫名所以,滿腦子都是大大的問號:“什麼原來如此?”
解開疑惑的阿蘿心情不錯,也沒有隱瞞的想法,直接說到:“原來你生來就封存了先天真氣於奇經八脈之中,奇經不通,十二正經自然迂緩閉塞。”
楚霖聽的雲裡霧裡,卻直覺抓住了關竅:“所以!重點是我…我其實…是可以習武的?”
阿蘿理所當然點頭,道:“自然是可以的,待打通任督二脈後,其餘八脈自然而然便會捋順,小周天自成大周天,擠壓蘊養在你經脈中的先天真氣也將沉至丹田,日後你練功自是事半功倍一日千裡。”
生來就是練武的根骨,這種人阿蘿曾聽師傅說過:世難存一,一經現身,無一不是攪動風雲的傳奇性人物。因為他們生來就烙有一絕世神功。
楚霖眉毛越飛越高,“所以我不但不廢,反而還是那傳說中的人物?那什麼什麼練武奇才?!!”
阿蘿點頭,覺得他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楚霖急促地呼吸了下,抖腿的頻率都慢了下來,轉而跺了兩下腳,耐不住,右手一拍大腿又站起了身,眼睛越眨越亮,越來越亮。
最後,猛地一個轉身,噗通一聲直直地跪在阿蘿身前,高喊一聲:“仙女妹妹,不!仙女師傅,救命之恩小的哎無以為報,請收小子為徒,日後也好為您當牛做馬端茶倒水的伺候在仙女師傅左右!”
實際上,在此之前,他就老羨慕阿蘿那一身飛來飛去的功夫了。
雖然以前自己並不通武藝,可不代表楚霖不了解現在江湖武林之中都是些什麼水平呀!那樣高聳入雲直插天際的峭壁懸崖,仙女妹妹說接住就接住了他,還毫發無損的,給他敷藥時露的那一手也叫楚霖暗自詫舌不已。
他知道光衣服開花那一招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內勁外放,可精細之處拿捏得那般精準的,那可不是誰都能辦到的。再說了這樣一個遠離俗世的神仙寶地,住著的又是這樣一位姿容絕世白衣飄飄仙氣十足的孤身女子,怎麼看怎麼像是民間”傳說故事中的隱世高人!
這種時候,要什麼神仙妹妹啊,仙女師傅她不香嗎?!阿蘿愕然遂又恍然,喃喃道:“原來這就是書中的以身相許。”
以前她無意中看見過一本奇怪的帶圖畫的書冊,裡麵就有這種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橋段。那時年幼的阿蘿不解為何故事中的女主人公要嬌羞地寬衣解帶,就拿著書冊去問了師傅。
誰知師傅看過後大怒,還訓斥了她一番。此後阿蘿就再也沒有見過類似的書籍了,那本圖冊後來也不知被師傅如何處置了。反而是過了很久以後,阿蘿仍舊惦記著這個故事的後續。
卻原來,是那女子想要拜主人公為師嗎?
阿蘿皺眉,舊的疑惑解開了,新的疑惑卻又產生了:緣何師傅會那般生氣?
楚霖聽她的喃喃自語,顯然是陷入了沉思的,眼珠子一轉,昂著頭滿臉真切地賣起慘來,不外乎就是自己打小就沒了雙親,親戚家家踢皮球似的,人嫌狗厭,想要拜師學藝卻又被人說是廢骨,受了不知許多嘲笑之類的雲雲。
繪聲繪色慷慨激昂義憤填膺半真半假地吹說了半響,楚霖定睛一看,卻發現對方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頓時一噎。
見他忽然不說了,阿蘿等了片刻,還沒有下文,不由催促:“然後呢?然後那群乞丐是不是打你了?”語氣純真滿眼新奇,半點沒有他預料中的憐憫同情。
楚霖突然醒悟,對方本就不是凡俗中人,思維明顯異於常人,他這樣肯定是行不通的。
有了追求便有了動力,再加上已經看明白了仙女妹妹高不可攀的本質,楚霖一反之前的拘謹束縛,腦子也恢複成平日裡的圓滑。
見她對外麵的事物隱隱透著好奇,楚霖心裡有了主意,也不爬起來了,乾脆就勢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條腿擱在另一條腿拱上,右胳膊肘擱在膝蓋腿,上手腕拖著下巴,眉毛微微挑起眯眯眼努力睜大看向阿蘿,左手故作姿態的擺了擺。
“嗨,我這麼說,你又沒見過,說了恐怕你也想象不出來當時的畫麵。”
阿蘿想了想,深以為然。就像她剛剛學武的時候,得讓師傅抱著,讓她自行摸索自己身上的穴位經絡來對照著比對書上標記的脈絡穴位一樣。
楚霖見她上鉤了,唇角一翹,作追憶狀,“要說我這些經曆啊,那真是太沒有意思了,連個跑堂的酒肆小二都過得比我精彩。跑堂小二你知道是什麼嗎?”
阿蘿老實地搖頭,眼巴巴地看著他。楚霖心裡得意,麵上不顯,又開始繪聲繪色地說起跑堂小二的“傳奇人生”。
其實哪有什麼傳奇人生啊,不過就是他瞎編亂造的,裡麵再添加上一些美味佳肴,嘶,說得他都餓了。
眼看著阿蘿聽得專注入神,楚霖心想:“除去她宛如仙子的樣貌和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其實就跟個普通人家十幾歲的小姑娘差不多嘛。
哦,比起外麵那些十幾歲的丫頭片子,這仙女兒還更單純好騙嘞!這樣的認知,讓楚霖不免有些飄了。
他倒也沒有什麼壞心思,就是壞心眼不自覺的把自己放到了主導位置——大約是,雄性天生就比較擅長搶占主動權?
“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之前,仙女妹妹仙女妹妹的叫著也就算了,現在認識到她就一單純好騙的小姑娘,楚霖就叫不出口了。
阿蘿不明白為什麼忽然就要問起名字來,不過也沒有隱瞞:“靜姝,我叫張靜姝。”
至於阿蘿,師傅說過,這是隻有親近之人才可以叫喚的,阿蘿自小記憶就好。以前是師傅,以後的話,或許還有夫君能叫。又一次陷入夫君是什麼?為何就是親近之人等諸如此類問題中的阿蘿一不小心又走了神。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多的問題啊,每天都想得她好累哦。阿蘿真心希望這個世界上能有這麼一種書,在這本書上她能夠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
坐在地上的楚霖疑惑地努力瞪大眼,仰著臉看她:“什麼鏡梳?”
阿蘿覺得這樣子說話好奇怪,乾脆自己也離開了竹椅,蹲在他的身邊,“嗯,怎麼了?”
他懂得的事物這樣的多,外麵的世界又是那樣的有意思,難道自己的名字還有什麼講究不曾?
楚霖一拍大腿,嗨了一聲,“這名字不太好,不怎麼吉利啊。”
阿蘿好奇發問:“怎麼不吉利?”
楚霖眼珠子一轉,眉毛一挑,右嘴角微掀,調侃道:“你看,鏡梳鏡梳?這不就是相當於讓你絞了頭發去做姑子嗎?戴著道觀尼姑帽不要緊,可是這不就得一輩子茹素吃不著肉了麼!”
阿蘿皺眉:“茹素是什麼?”
這世上竟然還有人不知道茹素是什麼意思的?楚霖糾結了一下如何給她解釋,呲牙咧嘴道:“茹素就是,就是吃素不吃肉!”哎呦,臉疼!
阿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可是我吃肉啊。”雖然不經常吃,可偶爾她還是會想要吃一點的。
楚霖笑著逗他:“那你還叫什麼鏡梳?這樣你便不能夠叫靜姝了。”
阿蘿:“可是我就是叫靜姝啊。”
楚霖:“……”突然就不好忽悠了,怎麼辦?
阿蘿不想繼續這個問題,下巴擱在交疊的手臂上,主動詢問:“那你叫什麼?”
原來每個人的名字還能有這麼多種說法,阿蘿一時也來了興致。
楚霖本就有介紹自己的意思,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跟仙女妹妹打好關係。
“我?我叫楚霖,大楚國的楚,大雨淋林的霖。”
阿蘿思索片刻,也像楚霖那樣拍了下腿,可惜她是蹲著的,一拍隻能拍到膝蓋,所以沒能像楚霖那樣發出“啪——”的大聲兒來。
“那你很冷?”楚霖茫然:“我不冷啊。”
阿蘿語氣誠懇,仔細一聽,便會驚奇地發現竟與方才楚霖說她時的語氣是那樣詭異的相似:“那你就不能叫楚霖了!”
楚霖反應過來,明白這是學著他的樣子調侃他了,頓時啞然失笑。不過他混不吝慣了,順勢點頭:“那我就不叫楚霖了,叫楚吃肉行了吧?”
“噢。”阿蘿點頭,用她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認真地看著他,喚道:“吃肉。”
楚霖:“什麼?”
阿蘿懷疑他腦子可能真的是不大聰明:“嗯?我在叫你呀。”
楚霖無語凝噎:“……你這還真喊啊!”阿蘿也被他這奇怪的反應給弄迷糊了,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細長的眉頭微微攏起:“那我要假喊嗎?怎麼假喊?我好像不會。”
不會就虛心請教,阿蘿期待著楚霖能夠教她如何“假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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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霖揣手手:“親娘作者哎,我覺得我那美若天仙的媳婦兒是有望的,嘿嘿”。搓手手~
渣作者:……你在想屁吃。乛_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