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原，你瘋了吧？”
外公似乎害怕動靜太大，引起江餘的注意，壓低音量向另一邊吼道：“你多大了不知道嗎？還懷孕呢，以後等你老了，這個小的都不見得能懂事。”
“爸爸，但我已經懷孕了，他們都說是個男孩，餘傑想要個男孩。”
“我看你真是瘋了，這種事情是想要就能要的嗎？你把電話給餘傑，我和他說。”
“他現在不在。”
“江星原，你有沒有想過，再過幾年你都要退休了，你肚子裡這個你能夠給他好的生活嗎？就憑你和餘傑，養得活他嗎？我先說清楚，我的都會留給小魚。”
“這不是江村鎮馬上就要被占了嗎，有賠償。”
“賠償個屁，”就連一向和藹的外公也忍不住罵了聲，“這都說了這麼好些年了，你以為是想拆就能拆的，上嘴皮碰下嘴皮，說說就能辦到的，流程多著呢。”
“那再不濟，不是還有江餘嗎？反正她馬上就要出頭了...”
後麵話，江餘沒再聽，她從四合院的另一邊繞出去，上了街。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著，和唐碩的電話也被她按斷了，就在剛才聽見江星原懷孕的時候，她還挺怕讓唐碩知道這些事情的。
圍著這一小圈地方走了一圈，市場裡有人賣狗，是自家狗生的小狗崽，品種都是小土狗，有黃的、黑的、白的，還有隻花的。四隻都裝在一個被撓破了的紙盒子裡。
江餘經過那裡時，有隻黑黢黢的小狗崽朝著她叫了幾聲。
又奶又凶。
江餘走近，小黑突然從紙殼子裡翻了出來，掉到了地上，它翻過身，一搖一擺地走向江餘。
賣狗的奶奶說：“這狗喜歡你喲。”
“真的嗎？”
江餘摸著小黑毛茸茸的腦袋，“那它要多少錢？”
賣狗的奶奶豎起食指，“便宜賣你啦，一百塊。”
“行，”江餘拿出手機，忽視了未接來電，打開微信掃了掃掛在奶奶胸前的二維碼，也沒講價。
付了錢，從隔壁水果攤子那兒要了個塑料袋，把小黑裝進袋子裡，拎著回去了。
“我給你取個什麼名字呢？”江餘自言自語地說：“看你這麼黑，那就叫白白吧。”
狗：“...”
江餘把白白帶回了外公藥鋪裡，他和江星原的電話早結束了，外公聽不下去江星原說的鬼話，沒等她說完就把電話撂了，撂之前還說了句：“小魚就在我這兒，過年要是你們家願意，我和小魚就過來吃頓年夜飯，要是你們家不願意，我和小魚也有地方去。”
外公見她手裡拎著一隻狗崽，高興地說：“正好家裡還缺隻看家的狗，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這種小動物了嗎？我們這兒寬敞，要是你還喜歡就再去買兩隻回來，外公這兒拿錢。”
“嗯，等以後看見合適的再買。”
外公拎著白白的後脖頸提進了屋裡，等藥鋪沒什麼人的時候，去隔壁熟食店買了幾塊鴨肝，喂給白白吃。
晚上，外公做圓子湯，還炒了個芹菜炒肉。
江餘吃了幾筷子就放下了，說她沒胃口，想去門口坐坐。
“好。”
江餘搬著一張小凳，坐在了藥鋪門口的路沿邊，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天氣漸冷，很多村民在飯後都不願意上街消食，小鎮突然變得冷清。
她無所事事地盯著自己的鞋麵，扣著路麵上的水泥。
剛剛裴肆給她發了消息，問她人呢？
江餘：回去了。
裴肆：回哪兒了？
江餘：家。
裴肆：考試怎麼辦？
江餘：下學期再說吧。
江餘回了她最後一句，把手機丟到了一旁，就這麼盯著淩亂的路麵發呆。
耳邊倏地靜了，她仿佛被隔絕在世界外，突然又是一陣叮叮咚咚的跑步聲，還帶著氣喘籲籲的呼吸聲。
一雙深藍色板鞋停在江餘眼前。
“為什麼不接電話？”
唐碩氣都還沒喘勻，焦灼地問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不高興了，或者難過都可以，至少，至少你應該給我講一聲吧，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
“對不起，”江餘伸長手臂，抱住了他的腿，“我剛剛太慌了，所以掛了電話，微信也沒回你。”
唐碩就著這個姿勢，平緩了呼吸後，才問她，“慌什麼？”
“就是剛剛突然有點心慌，可能是好久沒見到你，心慌吧，”江餘撒了謊，把唐碩抱得更緊，怕他發現自己的異樣。
唐碩隨著她這麼抱，有些愧疚：“我在學校裡學習的時候也總會想你，但我一想你，我就加倍努力，然後考上清北。”
“慢慢來，不著急，”江餘抱著人，甕聲甕氣地說：“你這一來一回又得浪費時間。”
“這可不是浪費時間，”唐碩認真地說“我能過來見你一麵，很值了。”
“值嗎？”
“當然了。”
-
唐碩手裡提著一些給江餘買的草莓，還有一些看起來很好看的小蛋糕。
江餘把他帶了進去，外公在房間裡看電視，見唐碩來了，既吃驚又有些欣慰。他孫女的眼光要比她媽好太多了。
“怎麼這時候過來？放寒假了嗎？”外公問他。
“沒呢外公，這周末想著小魚回來了，過來看看她。”
“行，你們倆先自己待著吧，”外公把電視遙控器遞到江餘手裡：“想看什麼自己調頻道，我給小唐洗點水果出來。”
“外公彆忙了，我來吧，”唐碩說著就起身要跟著去。
“好好坐著陪小魚，我去就行。”
唐碩見拗不過外公，便也坐在江餘身旁，大腿緊緊貼著她的，伸手攏著她的手，有點冷。他把房間裡的小太陽挪到江餘腳邊，烤著。
“過幾天就是跨年了，到時候我再過來找你。”
“好。”
江餘覺得有點累，歪頭倒在唐碩腿上，聽著電視裡的聲音。
過了會兒外公洗好水果過來，又說要去藥鋪裡整理今晚剛送過來的幾箱藥。
又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走到門口時，他問唐碩：“小唐今晚還是住酒店嗎？”
唐碩點點頭。
“彆花那個冤枉錢了，”外公說：“我們這兒有空的房間，等會兒就把被子給換上，今晚就在這兒住吧。”
“太麻煩了，外公。”
“這有什麼好麻煩的，就這麼說定了，你們倆好好玩吧。”
等外公離開了，唐碩用手撥弄了下江餘的頭發，柔聲道：“小魚，你的頭發長長了很多。”
“對啊，”江餘拿過一縷，“我原本就想去給它拉直的，一直懶著沒去。”
這麼枕著唐碩的腿，有點硬，江餘躺了會兒就指使他拿個靠墊，墊在脖子下。
這樣一來，睡著就很舒服，以至於她有些犯困，半睡半醒間她問唐碩：“如果我不想去上學的話，怎麼辦？”
“那就不去。”唐碩一點沒猶豫，“如果上學很難受的話，我們就先休學，等你什麼時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再去。”
“可我總是覺得，如果我再不去上學的話，我就真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我什麼都不會，放在社會上根本都養不活自己。”
“怎麼會呢，小魚，你現在隻是有些生病了，相信我，你是最棒的。”
“放屁，我才不是。”
“你是。”
唐碩一直都是鼓勵教育，之前江餘成績不如他，需要他補習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江餘做對了會表揚，做錯了就表揚敢於嘗試，不怕失敗，一點都不會做，就表揚她謹慎。
當天晚上，唐碩陪江餘聊了很久，這小姑娘一直也睡不著，外公進來叫她上樓去睡，她回了臥室又給唐碩打了個視頻，放在自己枕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唐碩能感覺到，她的狀態比起之前又差了很多，她一上學，離得太遠，許多事情她不說，唐碩也無從得知。
所以他又托他媽媽去問蓉城有沒有更好一些的心理谘詢室或者一些心理醫生。等他寒假時陪江餘去看。
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唐碩不可能事事都給外公說，外公年齡大了，很多事情他知道也隻能乾著急，徒增煩惱。他從外公那裡要了江星原的電話號碼，想著真的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就給江星原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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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也沒離得很遠，唐碩回去上了幾天課後，發消息問江餘要不要和他一起跨年。
江餘說她不想出門。
唐碩說他定了一個酒店，在動物園裡，起床就能看見長頸鹿。
“沒興趣。”
他說不動江餘，就給外公打電話，“外公，小魚總這麼憋在家裡不好，我明天過來接她出去玩兩天，您幫我勸勸小魚吧。”
外公一開始也不想江餘單獨和男生出去的，還要出去住一天。轉念一想，江餘確實好久沒出門了，自從那天把唐碩送上大巴後，她就再也沒出過門，成日待在臥室裡或者躺在沙發上，什麼事情也不做。
而且唐碩又認識了這麼久，又是江餘的男朋友，兩人之前又是同學，算得上知根知底，也就還能放心。
外公也希望江餘可以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小唐說了，要帶你去動物園，天天待在家裡人都會悶的，出去和小唐一起玩玩吧。”